第859章 星辰
“延續人類文明，聽上去你還挺有責任感。”
趙一對此竟有一些失望。
主人格要做的事，讓他失去了興緻。
世界毀滅，人類毀滅，文明毀滅，跟他有什麼干係嗎？
沒有關係。
這種偉大的目標，離他太遠了。
甚至是背道而馳。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主人格並未因趙一的理念與自己不同而生氣。
“雖然曾經你和唐九十九都只是一個人格，但我將你們分化出來之後，你們就全都變成了活生生的，完整的人。”
“你不需要按照我的意志去行動，更不必為了我的理念而犧牲。”
“我只需要你幫我下完這局棋，給我的想法完整地收個尾。”
趙一雙手揣兜，盯着眼前的七彩人影。
“為什麼你會想去做這種無聊的事？”
主人格笑道：
“因為我本來就已經夠無聊了。”
“其實混亂紀元的舊人之所以會變成這副模樣，並非沒有來由。”
“他們實力強大無比，可內心卻極為脆弱，外界隨便一些風吹草動，便能對他們造成嚴重的心理傷害。”
“造成這一切的緣由，都是來源於荒古紀元的一場意外。”
趙一眯着眼：
“荒古紀元是混亂紀元之前的紀元？”
主人格：
“對。”
“你所修行的論語，逍遙遊，還有其他許多東西，譬如地府，截教，以及真正的利維坦等……這些都是來自於荒古紀元的文明信息殘片。”
“你不覺得那個紀元人族留下的東西……十分精彩么？”
趙一若有所思：
“所以你才想要傳承它們？”
主人格呼出口氣，周圍的景象如雲煙般散去，法則開始倒流，時光回退，延伸到長河的那頭。
他開始推演，荒古紀元的一切。
“其實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去長河的那頭看看。”
“我覺得那一定是個無比精彩絢爛的世界。”
“可惜的是，時間的齒輪是無法倒行的。”
“來源於那個紀元的東西，留下的已經不多了，我覺得珍貴，所以想保存它們。而並非像你想像的那樣，因為責任或是什麼偉大的理想主義。”
趙一抬起頭，欣賞着四周的一切：
“我好像有點理解你了……”
“但我仍想知道，荒古紀元究竟發生了怎樣的意外，才會讓混亂紀元的舊人變成這個樣子……”
這是很難讓人接受的事實——
一個后神境的存在，因為長的丑了點，或是因為被人罵了兩句，沒過多久便會抑鬱，甚至自殺。
難以匹敵的外在，無比脆弱的內心。
這就是混亂紀元的舊人。
近乎極端的反差，莫名的詭異。
這些傢伙似乎遊離於難以想像的空虛中，精神上，沒有絲毫的精神支柱和信仰。
“當年的事情太過久遠，已經無法具體追溯回去，但根據上個紀元留下的信息殘片，我和唐九十九曾經做過推測，荒古紀元早期，人族乃至萬靈，都因為法則的限制而極其弱小，那個時候，人族作為最強的種族之一，壽數不過百年，一生無法修行，無法憑藉自己的力量飛天遁地，甚至成千上萬年都無法離開他們所居住的星辰……”
“那個時候的人族極為弱小，卻擁有鼎盛的文明，來源於他們的強大內心以及團結自重，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內心的善念。”
“這個是一切的關鍵。”
“善念讓他們擁有責任感，願意為了群體的利益犧牲自己。”
“這就是弱小的他們可以讓文明的香火傳承變得如此鼎盛的緣故。”
“而這一切持續到了荒古紀元的中期，一場名為靈氣復蘇的大災變開啟了……”
“這場靈氣復蘇給予了每一個人相同的起點，他們開始通過互相獵殺獲得更強的力量！”
“曾經人類花費千萬年締造的法律和秩序，在這場靈氣復蘇面前徹底瓦解！”
“善良在消退，惡念開始肆意生長……”
趙一聽在耳里，嘖嘴道：
“剝削與公平從來都是不斷傾斜的天平，兩方一定要保持平衡，才能夠使得不同階層的人都獲得相對滿足的生活。”
“任何一方走到了極致，對於整個人類社會就是毀滅性的災難！”
“無數人都想要追求公平，可其中的絕大部分並不是真正的追求公平，而是在追求利益。”
“因為生活的不公平傷害了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才想要通過追求公平來追回屬於自己的利益……換句話說，一旦公平無法再帶給他們利益，這些人也一定會在利益的驅使下想要不公平！”
“這就是人性的惡。”
“虛偽，醜陋，自我認知不清……在別人剝削自己的時候哭天喊地，卻在剝削別人的時候默不作聲。”
主人格贊道：
“你看得很清晰。”
“靈氣時代的復蘇，在給了萬族強大的力量同時，也徹底摧毀了他們心中的善念。”
“被打破的不僅僅是剝削與公平的平衡，還有善與惡的平衡！”
“這種平衡影響了法則，進而影響到了混亂紀元。”
“無數的文明結晶，在混亂紀元的早期被徹底摧毀了，無法再尋回。”
“而即便當我成為了混亂紀元的支配者，努力的保存上個紀元的人族文明結晶，它們還是在混亂法則的影響下不斷逝去……”
“為了保留那些珍貴並且美好的東西，我經過了長時間的深思熟慮，推倒了囚神塔，並且抽離了自己的四重身，強行讓混亂紀元被新的紀元代替。”
“之所以創造你，就是我想藉著你的視角去看一下新紀元的法則和人族是否恢復了正常？”
趙一呼出口氣，笑道：
“難怪唐九十九想阻止你……”
“他一定早就對人性徹底失望了吧？”
主人格也笑道：
“的確如此。”
說著，他又嘆了口氣：
“事實證明，唐九十九的擔憂並沒有錯。”
“荒古紀元的靈氣復蘇時代造成的影響太深了……”
“即便已經隔着一個紀元，但還是能明顯感覺到對如今這個紀元仍然存在影響……”
“眾神都因紀元的消逝而徹底死亡，可人性中的惡念卻仍然瘋狂放肆地生長着……”
趙一聽着他的語氣，挑眉道：
“你認輸了？”
主人格聳聳肩，甚是輕鬆地說道：
“……從我舉起刀殺第一個人開始，到我踩着眾神屍骨坐上了萬終王座，我一次都沒輸過。”
“我也是人，總該輸一次吧？”
“不過……”
“你比我更加聰明，也比唐九十九更加果決，我們做不成的事，也許你能做成。”
趙一背着手看了看四周，這裏又恢復了原樣。
“我上一次見你的時候，記得你是被秩序神鏈鎖住的七彩巨人，還有邪佛鎮守。”
“為什麼現在這裏卻成了星星？”
主人格微微一笑：
“從不朽路進去看見的我，只是一個陷阱。”
“那裏只能等價交換。”
“想要獲得被鎖住的混沌身的力量，前提是你得有混沌身的力量作為籌碼。”
“星辰門背後的我才是真身。”
“至於為什麼會是星星……”
“因為這是我留給人間為數不多的善念啊……”
“你沒有覺得奇怪嗎？”
“亂界明明沒有大日，但所有的星辰都會散發微光。”
“這些光雖然很微弱，但好歹也讓萬靈可以看清這個無比黑暗的世界，不是嗎？”
趙一怔住。
他望着四周的星辰。
“那這些……”
主人格：
“這個紀元所有死去的生靈的善念。”
“也是你在亂界中看見的……天上發光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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