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刑天舞干戚，通天聖路毀
平空出現的巨斧驚世駭俗。廣闊的斧頭上幾乎可以開飛機。眾人無法想像這麼一柄巨斧何人方能使用，也許只是真正的神靈才會用着順手吧。
巨斧從天而降，似乎要將刃下的一切都化為虛無。它以一種泰山壓頂的氣勢碾壓而下，叫其斧下眾人感覺不到一絲生還的希望。
斧刃臨頭，彷彿天塌下來一般。眾人一片絕望。眼看它就要落下，那隻黑sè的巨大肥貓突然伸出了爪子。
片片火花閃現，斧頭停住勢頭。它突然緩緩上浮，也不知是黑貓將之託起，又若是沒入雲端的斧柄處有神發力。
孫厚吐出一口氣，發覺眼下還是安全的后，他不由乾笑道：“這……算不算是天塌下來有個兒高的頂着？”
無人理會他的幽默，天空中傳來一陣似悶雷的獸吼。它像是來自九霄雲外，又似就在耳旁，它的出現讓眾人皆出現片刻耳鳴。
“哞……病貓，本王看你這次往哪跑！”
天空中的怒吼嚇了眾人一跳。這種語言眾人肯定自己沒有聽說過，但偏偏在此時才能聽懂了。
“老牛，你不去啃你的嫩草，老追着我不放幹什麼？本王又沒欠你錢！”黑貓懶洋洋道。
眾人幾乎笑出聲來，必畢“老牛啃嫩草”並不是一句什麼好話。若不是知道那現面的存在不是他們能撩撥得起的，眾人只不定會說些什麼“助xing”的話來。
“病貓，本王不想跟你廢話，把東西交出來！”
黑貓與那被稱老牛的存在隔空對話，孫厚聽了半響突然小聲問：“顧老大，你說這死肥貓不會真偷了人家的東西，現在被人殺上門來了吧？”
顧言還不及開口，便見黑貓的目光掃了過來。
“難說！俗話說‘哪有貓不偷腥’，也許真是這樣呢！”徐霞接口道。
顧言無語，他已然看到黑貓目光中那一閃而逝的氣惱。顧言有些好奇，不知道下一次它會用什麼手段報復回來呢？
對於這隻貓的品xing，顧言已然有些了解。它有着貓的通xing——貪玩且小氣。知前獸之所以會在此出現，只不過是它想找個玩具觀察；猩猩一見面就yin自己一把，只是因為他之前說了“肥貓”二字。這麼小心眼且愛胡鬧的黑貓，顧言不信它會不找回這個場子。
“它沒有偷本王的東西！它只是搶而已！”那個“老牛”明顯是個老實人，竟然開口為其說話，這不得不讓眾人震驚了一把。
“老牛，多年不見，你的臉皮變厚了啊！那是你的東西？它是娘娘的！本王只是依娘娘令行事！偏偏你們兄弟心生歹意……”
“閉嘴……哞……病貓，我們兄弟想幹什麼你不會不清楚！你自己也明白，若依娘娘法旨結果會如何！你也是娘娘最親近的存在之一，我不信你是真心想依娘娘言！”
黑貓沉默了下來，天空也沒再傳來什麼聲響。孫厚想了想突然再次開口道：“顧老大，他們說的那個‘娘娘’，該不會就是……”
孫厚話才說到一辦，突然感覺天空傳來一陣巨大的吸扯之力，引着他流星似的往上飛。
“喵……”黑貓叫了一聲，用它那油亮光滑的尾巴將孫厚卷了回來。
“老牛，你什麼意思！”黑貓聲音中帶着說不出的憤怒。它質問着天空中還沒有現身的那一位。回應它的是那柄巨大無比的斧頭。
巨斧帶着呼嘯的風聲而來，它直接斬向貓尾，似乎想斬斷黑貓的尾巴，奪回孫厚。
“放肆！”黑貓一閃不見了蹤影，天空中傳來陣陣宏大的異響。片刻后黑貓再次出現，它一隻利爪斷了半截，另一隻爪上則帶着絲絲鮮紅，看來兩方都沒佔到什麼便宜。
“病貓，本王不想與你動手，你莫要逼本王！”
“喵，你這頭瘋牛，你都打上門來了，還說本王逼你？都跟你們兄弟說多少回了，那東西真不在我這！娘娘天下共尊，她不想讓我們左右的事我們怎麼可能插上手？算了，本王懶得跟你說。有這功夫還不如睡覺去！”
“你走可以，把那小子留下！”
“死牛，你別欺人太甚，真惹毛了本王，沒你們好果子吃！”
兩人在那裏唾沫橫氣，孫厚小聲道：“他們說得不會是我吧？”
雖然不知道黑貓他們在說什麼，但顧言可以百分百肯定，他們爭搶的“小子”就是孫厚。由此，顧言得到一個讓他無語的結論：也許他們的目標就是自己，只是他們兩個一個知道，一個不知罷了！
“病毛，你別過份了！聖魂我們兄弟要定了，你說不在你手裏，我們兄弟不為難你。那小子明顯知道聖魂的消息，你若不將之留下，本王便連你也一併留下！”
“喵……蠢牛，你當自己是蛤蟆，能吞天啊，好大的口氣！留下本王？便是你們兄弟齊上，你試試能不能留下本王！”
黑貓炸起了毛，也不知道是真生氣還是裝的。不過顧言認為多半是後者，貓從來都很會玩手段。
“哞……”一聲驚天怒吼自天際傳來。大地突然一陣顫抖。眾人突然感覺天空變得昏暗起來。
“轟”的一聲響，眾人立身不穩，齊做在地上。不知何時，孤峰不遠處突兀地多出兩座大山來。它們氣勢輝宏，看不到那沒入雲端的頂峰。
“這……這怎麼多出兩座山來？”孫厚驚駭道。
在眾人的獃滯的目光中，兩座大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不過片刻的功夫，它們竟是撥地而起，如同兩根柱子一般出現在廣場上。
柱子還在縮小，直到最後化為了一個肩扛一人巨大牛頭的人立而起的怪物的雙腿。怪物那碩大的牛頭上，一對泛着幽幽黑光的巨角左右對稱，它們直指蒼穹，似是向上蒼挑釁。那牛鼻前方還長着兩隻犀角……整個看上去有一種獨特的美感。
“這……這是牛魔王？”徐霞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若不是之前去過龍泉，曾以與知前獸一路同行，現在又莫名其妙與一隻會說話的黑貓成了一夥，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眼前這個另類的存在。
“本王不是牛魔王，是魔牛王！大力魔牛王！”魔牛王說著一蹄指天，似乎在召喚什麼。不止眾人，就是對它知之甚多的黑貓此時也看不明白它在幹什麼。
天空傳來一陣威壓，眾人都感覺有些呼吸不順暢。天空再次暗了下來，卻是那柄不知去向的巨斧又現身了。它與魔牛王一般越來越近，越變越小，最後很順手地出現在魔牛王手中。
魔牛王手持巨揮了兩下，斧刃傳來陣陣輕鳴，其刮出的風聲聽得眾人莫名心驚。
“老牛，你換武器了？這是何時的事？本王怎麼不知道？你那根哭喪棒呢？”黑貓好奇道。
“肥貓？有些不對勁啊！”顧言突然出聲道，眼前的巨斧讓他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黑貓本是無所謂的表情，聽得顧言如此說時，突然變得鄭重起來：“怎麼不對勁了？”
“說不上來，反正這東西似乎不簡單！”顧言像是陷入了某種噫想般喃喃自語道。
魔牛王輕輕擦拭着巨斧，那表情讓眾人感覺像是在撫摸情人一般……眾人惡寒，這魔牛王果然是個妖孽。
“蠢牛，這東西怎麼看着有些眼熟？”黑貓仔細地看了那巨斧一眼。它感覺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只不過它那悠長的生命與經歷讓它一時回想不起來。
“病貓，本王不想跟你動手。你若要走，自去便是！那人我是要定了，你別逼老牛去手！天地間如你我這般的存在沒多少了！”
黑貓聞言放肆地大笑起來，它正要說什麼，突然看到巨斧柄上一個非常不起眼的標誌，渾身的毛都炸開了。
“瘋了，你們都瘋了，怎麼敢把這東西都弄來，你們想死嗎？”黑貓言語中說不出的激動與心驚，似乎被什麼給嚇到了。
顧言可是知道這隻肥貓的膽兒有多肥，能將它嚇成這樣，可見這巨斧當直恐怖。
“肥貓，怎麼了！”
黑貓尾巴一甩，眾人場被其掃飛了出去：“蠢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聽本王一句勸，趁他還沒有發現，把它送回去。否則會有大麻煩的。那才是真正的瘋子，讓他知道是你們兄弟乾的，天崖海角都會追殺你們的！能與本王本等說話的真不多了，一下再少你們十二個，本王真的會寂寞的！”
“他已然知道它不見了”
“什麼？那你還敢……噢，原來如此。只要你不動用它真正的力量，他是不會發現的。只是若不用它的力量，你能抓得住我？”黑貓鬆了一口氣。
魔牛王毫不理會，只是嗡聲道：“人留下，你走！別逼我！”
“喵……本王自然要走，人也要跟本王一起走。你若有膽子，就解開它的封印試試？按說這劈柴斧子是那人的心血武器，他若想拿回去，完全可以強行召回。現在它還在你手裏，多半是他不憤你們這些‘小偷’把上他的主意。你信不信，只要它的力量施放出來，那瘋子眨眼的功夫便能來到這裏。”
這兩個之前似乎很有故事，尤其是現在談話氣氛這麼有好，眾人都斷定了他們之間不會有什麼衝突，不過下一刻，雙方的舉動卻嚇得眾人抱頭鼠躥。
魔牛王手中巨斧突然揮出，若非黑貓閃得快，都要被他砍成兩半。
“死牛，你玩真的啊！”黑貓心有餘忌道。雖然它沒有爆發出威力，但被它削上一斧也夠黑貓喝一壺的。
“人本王要定了，不惜一切代價！”魔牛王雙眼成了血紅sè。
黑貓嚇了一跳，曾今多年的交情，它如何不知魔牛王的這種狀態。瘋狂起來的魔牛王，雙眼自然會變血紅sè。此時的他只會做自己認定的事，誰來都沒用。
“等等，有話好說！人給你，給你還不成嗎！一點玩笑都開不起，算本王怕你了。人給你，我們走！”
黑貓一把將孫厚丟給了魔牛王，一尾巴捲起剩下的眾人便走。
孫厚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是眼睜睜看着自己與同伴分開。
魔牛王得了孫厚，眼睛變回正常sè。它知道九幽冥貓王手段一套接着一套，生怕對方會突然殺回來搶人，所以直到對方不見了蹤影才放下心。
“說，你如何知道娘娘的？”魔牛王兩隻大牛眼瞪着孫厚道：“難道你就是聖魂？”
孫厚面如土sè，小聲道：“什麼是聖魂？”
“不關你事！”
“你們要那聖魂幹什麼？”孫厚又小心翼翼問。
“磨滅它！只有這樣娘娘才能繼續存在！我們兄弟已然將它磨滅了八次，只要在有這一次，娘娘便能永恆存在了！”
孫厚不明所以的點點頭，突然他感覺渾身發熱，低頭一看，卻見自己開始自燃起來。在他身前，魔牛王眼中一團火苗在那裏安靜的燃燒着。
“你幹什麼，快住手，救命啊，殺人了！”
“娘娘有言，不讓我們無端殺生。但為了娘娘，本王不得不如此。人類，誰讓聖魂在你體內，你便與它一頭消失在這天地間吧！”
“等等！你搞錯了！”孫厚痛苦的嚎叫道：“聖魂不在我體內，在……”
“你說什麼！”魔牛王行動停止，他看了看孫厚，又看了看手中的巨斧，一時不知如何處理。
“我不知道那個什麼娘娘……”
“可你有夢到過！天地間只有聖魂才能夢到。無論它變化如何，當他將蘇醒時，一定會夢到。你的夢裏有這些！”
“是那隻貓乾的，它不知道對他們做了什麼，反正之後我就有了你說的那個夢。”孫厚偶得一線生機，自然是死死抓住。
“這個夢是我那同伴的，聽他說，你的夢不止這一個還有……”
“還有什麼？”魔牛王急道，他提着孫厚就往黑貓離去的方向追去，只是那裏還能追得上。
“他說夢裏他見到了兩個女子，一個就是你在我夢裏……不是，是在他夢裏見的，另一個我不知道，反正是個女子就是了。對了，他還說在夢裏出現了一柄劍……”
魔牛山渾身一震，他身體澎脹起來，眨睛間便遮天蔽ri。蹄中巨斧被他拋向天空，頃刻間便再次變得順它的巨蹄。
“哞……病貓，這是你逼老牛的！”魔牛王聲如宏鍾，整個天地都充匆着它的無上魔音。
帶着眾人跑路的黑貓聞言暗道一聲不妙。果然，下一刻它他感覺到一種不毀天滅地的氣息籠罩下來。
一座古老的銅山旁，一具無頭屍體突然一震：“干戚！”。他沒有口，卻以肚臍為口，沒有眼，卻以雙ru做目。他起身面前一方，那裏，正是魔牛王揮舞巨斧的方向。他一步跨出，突然間便消失不見。
九幽冥貓王與魔牛王都不知這一幕，但他們卻同時感應到了對方的存在。
黑貓爪中的顧言突然失去了知覺，他的身體開始輻shè出灰芒。它們如波紋一般蕩漾開來。凡所過處，生命開始凋零。
在灰芒波動最巨烈的那一刻，顧言驀然睜開了雙眼。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生命氣息，空空洞洞的看着一個方向。在那個方向，魔牛王正扛着巨斧衝過來。
“聖魂！”魔牛王雙目充血，巨斧想也不想就朝顧言砍去。
巨斧自上而下，顧言卻看也不看它一眼。他還是那麼空洞的看着那個方向。巨斧即將臨身，魔牛王突然發現它怎麼也落不下去了。
扭頭一看，魔牛王狂吼一身，原本人立而行的它突然四肢着地，放下斧頭就跑。
“不是我乾的，不干我的事！”魔牛王那滔天的洶威突然散盡。看它那落荒而逃的架式，哪裏人半點之前的無上風采。
巨大的牛尾突然被扯住，魔牛王使盡了吃nǎi的力量也沒能向前一步。它老老實實的扭過身低着頭不敢看那個“無頭屍”。
無頭屍沒有理會那“楚楚可憐”的魔牛王。他一手持巨斧，一手拽牛尾，兩隻代目的ru頭直盯着雙目空洞的顧言。
“你是什麼？為何這般熟悉？”無頭屍開口。
九幽冥貓山見眾人都沒有注意自己，它突然出手，一把爪住顧言轉身就走。
“哼！”無頭屍一聲輕哼，突然騎在魔牛王身上道：“跟上它！”
雙方一前一後，再次回到孤峰。這裏，此時月亮當空，灑下一光柱似的月光。
“喵……”黑貓叫了一聲道：“以吾為祭，立天地不朽之歸宿！軀化輪迴，絡接諸界；血做忘川，絕yin陽生死；氣凝黃泉，滌前世今生；神鎮九幽，護凈土太平……輪轉而來，回歸往複……生死相依，萬物永恆……”
隨着黑貓不斷的重複，月光中一座宮殿漸漸清晰起來。無頭屍見狀放開了魔牛王，他雙手握斧，對着那深遂的虛空揮舞起巨斧：“刑天舞干戚！”
“轟轟轟”傳遍天地，一聲幽幽的嘆惜自那被轟出的宮殿傳來：“天地無聖，舉世皆悲。輪迴現世，聖路通天！”
光柱化而為路，曲折通向未知的星空。所有人皆被吸了進去。光路淡去，只留下一隻黑貓，一頭巨牛，還有一個扛着干戚的無頭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