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神性消失
半透明的水幕在葉曲的控制下逐漸變的不再通透,變成了鏡面,內部清晰地反射出柳宵的全身。
身形頎長,體型勻稱,儒雅,溫良,面目如畫。
長的不錯。柳宵在心中評價了一下自己的長相。
只見葉曲指尖輕點鏡子背面。
鏡面立馬出現無數裂紋。
然後轟然破碎,無數碎片變成水霧向後方捲去,最終水霧翻湧組成一個模糊的人形。
柳宵眯眼湊近仔細分辨,隱約中那麼幾分自己的模樣。
下一刻,水霧人形消散,柳宵甚至懷疑是自己吹了口氣將它吹散了。
想到葉曲的話,柳宵挑了挑眉。
這是不是說明自己沒有神性?
一旁葉曲臉色微變。
他步入神途多年,見過多種離奇案件,還是第一次見到神性消失這種事。
神性不應該消失,那是神留下的痕迹,它無論變成何種模樣都得存在某處,而不是消失。
就像神用神性創造了一棵樹,這棵樹被砍伐做成了桌子,那這桌椅便是原本的神性,即使那棵樹死去,腐爛,那麼腐爛的那些泥土也是原本的神性。
揮揮手,整個「水鏡」世界波動,水波退去,兩人返回了現實世界。
「你昨天獲取的神性呢?」葉曲滿目不可置信。
柳宵搖搖頭。
「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嗎?」
「不是,只是第一次見。」
柳宵「哦」了一聲,然後便聽葉曲前輩詳細解釋了一番,聽到那棵樹的比喻,他有了些想法。
「那是否說明,我的神性去了別的地方?」
「有此可能,不過剝離神性是個極為少見的事,而且神性必須依靠實體,不能單獨存在。
「就像那棵樹,神將神性化作一棵樹栽在那裏,卻沒法將一團神性栽在那裏。」
柳宵越來越習慣葉曲前輩的比喻了,非常好理解,於是點點頭表示明白。
葉曲輕嘆口氣:「你到屋裏坐一會兒,我去看看組長在不在。」
「好。」
剛坐定不久,組長焦寧來到會議室,葉曲也跟在身後。
柳宵忙站起身來。
只見焦寧神色依舊冷峻,一言不發來到柳宵面前,然後左手伸出食中二指點在其胸口。
很快他便收回手。
「葉曲,你帶他處理好生活上的事情,明日再說。」
「是!」
見焦寧這就要走,柳宵開口問:「組長,這件事嚴重嗎?」
「神明認可便不妨。」
走了兩步又停下道:「此事倒也不是完全無法解釋,或許與你的超凡能力有關,所以不必擔心。」
柳宵略微心安,能解釋就是好事。
……
史書記載,侍神國擅長絲織。
所以百姓相信神明創造星辰,其中有一顆星名為織,會在每年七月七日降下祥瑞,凡未出嫁女子在當日誠心祈福,可使自己心靈手巧,得嫁良人。
在男耕女織的時代,心靈手巧的確可嫁良人,所以此節日逐漸演變,有了些讓男女互訴衷腸的寬容。
如今雖然社會發展,但習俗一直流傳了下來,許多男女在會七夕當日結伴同行,一表忠心。
「走,我帶你去看看祈福儀式,遲了可就沒地方了。說不定還能遇到蘇顧他們。」
葉曲沒有開車,而是領着柳宵坐公共汽車。
一是因為觀看儀式者眾多,開車過去不太方便;二是因為考慮柳宵記憶全無,可以多多熟悉一下。
有軌電車速度不快,勝在便宜,且一天24小時不停,對於城中低收入人群極為友好。
電車未停,兩人直接跳上了車。
自然還是葉曲買的票。
創世神殿外的廣場上人頭攢動,雖還未到時間,但已有不少人,都圍着中間用紅色緞帶圍出的區域。
區域內數百名女子身着各不相同的華麗衣裳,有的三三兩兩在聊着天,有的在互相學習一會要用的禮節與舞蹈動作,也有一些隔着緞帶與外面親友談笑。
一時間鶯鶯燕燕,唧唧喳喳。
兩人繞着區域邊緣尋找,找到了第七組同事所在。
蘇顧身穿一套翠綠曳地長裙,配上飄散的一頭黑髮,甜美靈動。
旁邊那人柳宵也見過,正是昨天在前台看電視的月菲。
她身形清瘦,也比蘇顧高一些,粉色上衣配上紅色裙擺,高挑清雅。
見到柳宵,蘇顧連連揮手:「柳宵,來這裏。」
旁邊月菲,站在緞帶外的匯恆,和一個夏日竟然還穿着一身黑衣的年輕人,三人都對着葉曲拱手:「葉前輩。」
然後對着柳宵只拱手,沒有說話。
抱拳禮,久違了,以前只在電視上見過。
柳宵也抱拳,但是不知道怎麼稱呼。
葉曲特地介紹了一下月菲與那黑衣服的年輕人。
「月菲,是個醫師,這位是寒清逸,是個獵人。」
獵人!
「小心獵人!」
柳宵背後一涼,看了過去,明明是夏日,也將近正午,可這一瞬間渾身冰涼。
只見寒清逸站立筆直如松,面如冠玉,但是雙目皆是冷意,猶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葉曲見了柳宵的神情有些異常,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柳宵回過神,立馬控制自己恢復正常,回答:「沒事,只是不知道獵人是個什麼工作,而且想起來昨天月菲姐說,寒清逸兄弟被第六組氣的想罵人,現在才有些明白,為什麼月菲姐會驚訝了。」
寒清逸道:「第六組欺人太甚,不提也罷。叫我名字就好了。」
聲音平靜沒什麼情緒在內,但是也沒有想像中的冰冷。
旁邊匯恆也搭話道:「我們組只有我們幾個,除了組長,葉曲前輩和月菲姐,我們互相之間都是直呼其名的,你不用太過拘束。」
柳宵明白大庭廣眾之下,應該不方便多提超凡能力的事,所以兩人閉口不提「獵人」是什麼,自己也不好多問。
不過顯然蘇顧卻沒這麼多複雜的心思,突然喊道:「打住打住,你們都打住,我有話要問。」
只見蘇顧揮手攔住所有人談話,然後一把拉過了柳宵的手臂,將他拽到自己面前,踮起腳尖湊上去小聲問:
「說,你覺醒了什麼能力?」
旁邊不遠處,一個同樣身穿華服的小姑娘怔怔地看着這邊,她本想上來打招呼,但看到柳宵與蘇顧親昵的模樣以後,只能緩緩後退遠離了這邊。
柳宵若是扭頭看一眼,便能認出正是秦錦。
不過此刻他只覺得尷尬,偷偷看了一眼匯恆,卻見他表情並無變化,於是搖了搖頭小聲回答。
「沒有任何能力,我的神性消失了,而且葉曲前輩和組長都已經確認過,組長說明天再做處理。」
葉曲在一旁也點頭。
「啊?」
幾人都露出驚訝與疑惑的表情。
沒能多聊,聽見前方有人喊「時辰已至」。
數百年輕漂亮的姑娘如群燕般悉數匯聚一起,按照原先安排好的位置站好,形成數個方陣。
不久,儀式開始,神曲演奏。
柳宵不信神,欣賞不來宗教曲目,不由皺了皺眉,讓自己忽視背景樂專心欣賞中間儀式。
還是數百位年輕貌美的女子盛裝打扮,有看頭的多。
儀式開始。
禮神,舞蹈,拜神,祈福。
儀式並不多,也不複雜,但是很具觀賞性,特別是其中舞蹈,長袖飄飄,如眾仙女臨凡。
最後跪拜后,所有人作捧心狀,排成數列魚貫進入神殿,但很快就一一出來。
這是儀式最後一步,走出那條木質走道便沒了約束,可以各自散開。
百名貌美女子四下散去,柳宵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此刻周圍觀眾並沒有離開,而是有一部分年輕男子越過緞帶,雙手捧着禮物站在神殿外等候。
匯恆也在其中。
每過不久,便有收到禮物的姑娘,眾人都配合地高呼,鼓掌。
蘇顧出來后,匯恆也紅着臉上前,將一個二十厘米長的錦盒遞到了蘇顧手上。
蘇顧接過,笑容燦爛,滿面春風。
眾人再一次高呼,鼓掌。
葉曲一邊鼓掌一邊解釋道:「在神殿門前送禮品,對方若是接受,那就是答應的意思。以前這是要跟訂婚掛鈎的,不過現在大家就隨意許多,只是表明心意。」
柳宵耳中聽着,手也跟着鼓掌,以作祝福。
同時不由地想到自己的前世,母胎單身近30年,心中有些唏噓。
葉曲看他落寞的表情,顯然誤會了什麼,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柳宵並不知道葉曲的想法,也就沒什麼反應,只是跟着眾人不停鼓掌。
蘇顧抱着錦盒挽着匯恆的手,笑靨如花。
匯恆抬高紅色緞帶,讓蘇顧先過來,然後自己才鑽過來。
蘇顧撒開匯恆,鑽過緞帶,一把扯住柳宵:「話還沒說完,仔細說說發生什麼了。」
柳宵無奈,又小聲說了一遍,葉曲也跟着的解釋,幾人都異常驚奇,都說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情況。
幾個年輕人商量下,猜想會不會再給一次獲取神性的機會。
不過聊了幾句,都覺得即使再給一次機會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柳宵成功獲得過一次神性,上面重點關注的應該是神性為何會消失這件事。
身為醫師的月菲笑着嘆口氣:「我有的忙啦。」
柳宵體質有何特殊之處,以及為何失憶,她這個第七組的醫生肯定需要進行詳細檢查給出報告的。
柳宵注意到蘇顧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沒有出聲。
考慮到她一定還在擔心自己失憶是她的過錯,於是開口寬慰她:
「我覺得自己現在這樣挺好,本來就無父無母,執法局也查不到我的任何親人,現在我看什麼都覺得新奇,再加上進入第七組認識大家,也算是換一種活法,沒了那些煩惱反而開心得很。」
說完笑着看向蘇顧,他說的也算是實話,同時也希望蘇顧不要自責。
蘇顧抱着錦盒的手動了動,將錦盒夾在腋下,雙手將柳宵的手握住:
「沒有親人不要緊,你還有我們呢!以後你就是我弟弟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跟我說,我做不到沒關係,還有小匯不是!」
眾人皆笑,柳宵也配合地點頭:「好的,蘇顧姐。」
蘇顧也笑。
柳宵考慮到他們都在休假中,自己不方便佔用他人私人時間,所以準備告別,畢竟自己還有一些事要處理,還要麻煩葉曲前輩。
轉頭找了找,只見葉曲前輩正盯着儀式區域內,眉頭緊皺。
柳宵順着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秦錦?
只見秦錦剛剛接過一個年輕人的禮物,正被那個年輕人牽着手拽入懷中。
「那個人,送禮被姑娘拒絕,然後就送給了現在這個小姑娘,你看周圍鼓掌聲都小了許多。」
耳邊傳來葉曲低沉的聲音,柳宵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種人……
他一把拽過緞帶準備進去阻止,卻被肩膀上一隻手按住。
轉頭一看,竟然是寒清逸。
「為什麼要攔着我?」
「你認識那姑娘?」
「是,一個鄰居。」
「你若沒有準備禮物就不要過去。」
柳宵怎麼可能將這種俗禮放在心上,禮節是為了服務於人,既然變成了阻礙,不要也罷。
扭頭就要進去,另一邊肩膀,又一隻大手按住了他。
這次是葉曲。
「葉曲前輩,你為什麼也……」
柳宵以為寒清逸的性格看起來有可能是個傳統古板的人,葉曲雖然年長,但是更像個開明的年輕人。
「她本不想答應,是看到你跟蘇顧的談笑才答應的,你還是考慮清楚再決定怎麼做吧。」
柳宵愣住,想起剛剛蘇顧夾着錦盒,雙手捧着自己的手,看起來就像是自己送了禮給蘇顧。
如果讓她誤會,從此不要再對自己有念想……可自己也不能看着她如此隨意的答應一個沒感情的人吧?
此事因自己而起,總不能為了自己方便,而置身事外。
柳宵下定決心,抬起緞帶彎腰走了進去。
卻見遠處,秦錦一把將禮物塞回那個男子懷中並將其推開,掉頭便跑了。
柳宵有着尷尬,一時釘在原地。
「出來吧。」
身後葉曲幫忙抬起了緞帶。
他回頭,見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自嘲道:
「秦錦應該也有二十歲了,看樣子並不需要我為她擔心這種小事,是我多心了。」
月菲善解人意,說道:「你擔心也因為心地善良,既然那邊沒事了,就考慮考慮這邊怎麼處理吧。」
「這邊?什麼事?」
月菲道:「小匯吃醋啊,剛剛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啦!」
匯恆也好奇月菲說的什麼事,正仔細聽着,結果沒想到說到自己身上,臉瞬間通紅連連擺手:「我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