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妖妖何其狂(下)

五十、妖妖何其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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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兩天,本卷將全部完畢,呵,寫這一卷也是感慨不少,也許應該用小菲當主角寫一部《遊俠外傳·小菲仙俠錄》什麼的。

先不多想了,趙雲和諸葛亮也算寫了,雖然寫得不是很多,也足夠我自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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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飛大怒:“大膽!”

脊椎一挺,內氣勃發,渾身立刻散發出濃冽的絕殺之氣。

狂牛一驚:“好狂暴!紅紅,你慢點,先後退三步。”

那紅髮巨人倒聽他話,嘴裏問着:“為什麼要退三步?”腳下已經倒退三步。

他人高腿長,倒退三步,已經退到三、四丈。

“我要不讓你退,飛帥能飛過來一刀砍了你,就跟你伐棵椰樹一樣。”

“我有椰樹那麼蠢嗎?我又不會站着讓他砍。”紅象很不服氣,舉起大刀來一陣晃。

“我有寶刀在握,愚蠢的人類豈是我的對手?”

“別吹你那刀了,有本事,去跟獃獃的黑釤比比。”

紅象嗷的一聲:“你……你怎麼能讓我跟獃獃那蠢貨比,他那是神器。”巨目翻看狂牛,滿眼是你真愚蠢的表情。

“我瞧你才是蠢貨,你沒聽獃獃說么,飛帥的短刃,並不在他黑釤之下。不然,他怎麼會那麼乖的逃了?”

“有么?”紅象立刻瞪大眼睛,向阿飛張望,“你,有那樣的刀,可以媲美獃獃的黑釤?我不信!”

阿飛冷笑不語:“你想知道,為什麼不過來試試?這麼多廢話。”

“站住!”狂牛素知紅象的脾氣,立刻搶先叫住他。

“狂狂,我不喜歡這個人類。他太囂張了!”紅象大聲嚷嚷道。

“我不攔你,不過,跟他斗你最好小心謹慎些。”

“嗯,你不攔我就好。”

紅象看準阿飛的方向,居然從左方繞了半個***,然後沖至阿飛的右側。

“囂張么?我倒很喜歡。”狂牛喃喃自語着,兩根鐵棒胸前交叉一豎,定神觀戰。

阿飛一揮手,柳易已很知機地退了下去,嘴裏還高聲應了句:“是,飛帥!”

阿飛心頭一寬:“這人見事機敏果斷,不愧是七勇士之首。”

他最怕的就是上淮子焉的這些勇士,明知不敵,還要捨命先上,那就讓他不好處理了。

畢竟不是自己的手下,硬要攔阻,反而弱了己方的士氣,但要放任他們去斗這些狂牛紅象之類的妖族,卻顯然更不合適。

放下心思,阿飛側過身來,反手拔出背後的百辟長刀。

“來吧,紅紅。”

巨人紅紅看看他兵器,失望地說道:“人類,你就用這麼普通的武器么?這麼短,這麼弱,能是媲美神器黑釤的寶刀么?”

阿飛冷笑道:“寶刀自然是有,只是你不配見而已。”

紅紅雖蠢,性子卻是極驕縱,聽阿飛這麼一說,頓時暴吼:“你敢污辱我象族第一戰士,我要把你斬成三段。”

“別老嘴上發威,有本事過來砍我呀!”阿飛見對方動怒,更是微笑着逗引他。

紅紅大叫幾聲,揮刀急砍過來。

刀砍到一半,見阿飛還沒有閃開的意圖,忽然停住:“你怎麼不閃?”

阿飛心想:“就你這刀法的速度,豈能傷我?”

“啊,我為什麼要躲閃?你刀這麼鈍的,砍不動我啊!”

紅紅巨鼻中白色的氣息連連噴發,狠狠道:“你先把皮先剝下來!然後我再砍死你。”

這句話已經說了好幾遍了,阿飛已經無法再生氣了,反而有些奇怪:“為什麼你要先剝我的皮呢?”

“呵呵,飛帥,他說的,不是你的皮,而是你的皮甲。”

不遠處火光一閃,映出幾道人影。

阿飛一瞧,乃是劉辟、龔都和周倉。

“原來是三位大首領!”

龔都道:“飛帥可別這麼稱呼,叫我龔都就行。”

“你說他想剝我的皮甲?”

劉辟盯着他手中的百辟刀,陰陰接道:“是啊,飛帥不知么,他們象族戰士,最討厭看到有人穿象皮製成的甲衣手套皮靴什麼的,呵呵,尤其是紅將軍。”

那紅紅連連點頭,滿面恨意。

“那龔大首領身上,豈非也有一件?”

龔都乾笑一聲:“飛帥,您……您也太抬舉龔某了。”

“怎麼說?”

劉辟代他回答道:“龔兄弟的不是,飛帥你的才是。”

“哦?”

紅紅忽然怒目圓睜,嘴裏一陣咕囔。

阿飛看在眼裏,更是困惑。

龔都點了點頭,道:“飛帥,紅將軍說你身上穿的,才是真正的象皮,那氣味他很熟,跟他有親戚關係。我這個……”臉上一紅,似乎有些害懆,“我們巴族人窮啊!沒飛帥你們這麼有錢,難道還真能去獵殺百歲老象,硝了皮做這麼高級的甲衣?嘿嘿。”

啊?阿飛暗暗叫苦,我冤枉啊!

這象皮軟甲是孫權幾年前當作貢品進獻給皇帝的。獻帝自己也是無用,後來就賞了給曹操。

去年,曹操在阿飛協助破獲騰蛟政變集團之後,當作天大的人情轉賜了給他。

據說獻帝得知此事,氣得三天沒吃好飯去。

後來阿飛聽說了這其中的微妙關節,雖然對曹操這種惡意挑撥的小動作很不滿意,但對這副象甲卻很喜歡。

現在看來,他得為此付出額外的代價了。

阿飛橫目看一眼龔都。

你這廝,枉我對你義妹那麼好,現在居然幸災樂禍。

轉念一想,也許就是我對小蘭太好了,他才嫉恨我吧?

心頭這麼一閃,再看龔都時,果然發現他眼藏殺機,面容僵硬。

哼,便算上你一個,又能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飛豪情忽盛,滿懷鬥志,忽然仰天而笑。

他中氣充沛無倫,這一聲長笑噴薄而出,聲震四野,傲意十足。

“今晚之勢,不是爾等死,便是阿飛亡。廢話少提,紅將軍,你要剝王某之皮,儘管上來。有本事殺了我,不光我身上皮甲,我之所有,全都送你,又有何妨?不過,哼!哼!哼!哼!哼!”

他鼻中連續力哼五下,強大的聲浪氣息迎着五人徑直衝擊過去。

狂牛、劉辟、龔都等都微微驚噫,不覺都是退後半步。

阿飛一直秘密苦修的黏音迷意神功,終於在這一刻強敵如林的時刻,突然升級,顯露出無與倫比的威力。

周倉身體一晃,贊道:“飛帥,雖然周某與你為敵,卻很佩服你的豪氣。且待紅將軍了結與你之事,我再與你一較生死。”

劉辟一聽不對,低聲道:“周大哥,你這話不大對。”

周倉道:“有什麼不對?飛帥你說我說的不對么?”

阿飛道:“周兄所言,正合阿飛心意。”

劉辟臉上一躁,心裏暗罵:“你是詛咒紅象要輸,他們那倆畜生聽不出來,卻怎麼瞞得我去?”

紅紅大噴鼻息,面上興奮之極。剛才只有他雖然離阿飛最近,反而氣勢強悍依舊,絲毫不為對方所動。

他只道:“看刀!”雙手握刀,大喝一聲,跨上兩步,一刀直劈過來。

他象齒刀分為三部分,刀身、刀桿和刀鑽。這三部分一樣,都是三尺四寸長,全長一丈二寸,所以本名也叫丈二三停大砍刀。

三尺多長的刀桿在他兩隻手裏,只勉強算做一口單刀加長的柄,剛剛夠握而已。

阿飛聽風辨器,心想:“這頭蠢象的力量竟然如此驚人,且試試你。”腳下輕巧一滑步,向左側滑出半米左右,才伸刀相迎。

昏暗中驟然火花四濺而起,兩刀已交擊在一處,發出清脆的一聲悠響。

紅紅身體後仰,急退,雪白的地上劃出兩道黑黑的痕迹。

他的頭頂正樑上,忽然冒出一道約有普通人的大拇指粗,半尺長短的深紅色光柱,幻芒彩影盤旋圍繞在柱身周圍,煞是明艷。

阿飛嘿一聲低吼,左腳繼續向左邊快速滑溜過去,百辟刀已閃電般縮回,挺豎在自己的眼前。

雪地很滑,他又是刻意用力,這一滑距離很長。

轉眼間,兩人一招硬碰之下,各自退出好幾尺。

阿飛呼一口氣,咽一口氣,眼角餘光,先掃視一下自己的鋼刀。

還好,鋼質看來不錯,並沒有絲毫的缺損。

那邊紅紅也是先審查自己的大刀,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同時,他頭頂上的紅光也慢慢消逝於無形的暗夜之中。

阿飛道:“好刀!紅將軍,你頭現明光,那是什麼功夫?”

紅紅道:“那是我象族凝功聚力的不傳之秘,名為赤柱妖力。”

阿飛道:“好妖力!阿飛適才倒小瞧了紅將軍。”

紅紅道:“飛帥你的功夫也很厲害,好強的震蕩之勁,讓我現在都還全身發麻。”

龔都笑道:“這你都不知道么,那是飛帥威震天下的九陽真功,我和劉哥當年都在他這神功下吃過大苦頭呢!”

劉辟冷冷道:“哪裏,龔兄弟你太客氣了。昔日你在飛帥天下無雙的霸王之戟下猶有一戰之力,愚兄才是不堪飛帥神功一擊的廢人。”

龔都乾笑兩聲:“大哥,反正我們倆,都是飛帥手下敗將,也就不必硬要再去丟回人。不過飛帥現在也有不少下屬,咱們反正也是閑着,不如去找他們練練?”

劉辟看看上淮子焉等人,薄嘴唇歪了歪,道:“我還想看看紅將軍對飛帥的好戲,兄弟你想過過癮,你自己去吧。”

龔都呵呵一笑,踴身一躍,飛過那片不毛之地,狼牙棒一指:“哎,你這個小鬍子我覺得很順眼的,有沒有膽子跟我玩玩,為飛帥、紅將軍他們這一好戰也湊湊趣?”

他指向的那人正是柳易。

柳易回頭看看小姐,他很清楚自己最重要的任務是保護小姐,所以今晚遇到任何事,都首先考慮這一條,名聲面子,卻是不肯先顧了。

霍奴道:“柳哥你不用動手,那龔都雖然不錯,我能贏他。”

魯山軍和汝南黃巾雖然相隔甚遠,未曾有機會相會,但畢竟原屬一個系統,彼此都有耳聞。對面這三位,原來都是汝南黃巾中的名角。柳易、霍奴等算是後進,相比之下名氣是弱了不少,不過論到真實武功,霍奴就不大服氣了。

柳易低喝道:“等一等,一切聽小姐的。”

上淮子焉凝目看看阿飛那邊,低聲道:“飛帥要贏這個妖人,看來問題不是很大。不過敵人最強的那個還沒出手,你上去,不要輕易硬拼求勝,拖着龔都,以免引起那牛妖警惕。”

柳易默默點頭。

霍奴不解地問:“小姐,你怎麼知道飛帥能勝那象妖?我瞧飛帥似乎頗為吃力呢!”

其他勇士都豎起耳朵傾聽。

他們也都想,飛帥大讚對方功夫力量,那應該是很欽佩對手才是。

上淮子焉淡淡道:“兵法之道,你們都沒好好學啊!所謂實則虛之,飛帥一招之下,已試出象妖的底細,要取勝並為難,卻擔心那牛妖適時上前邀擊。所以他故意以言語擾亂麻痹對方,不過是尋找一擊斃敵的良機而已。”

“啊!”

幾名部下都凜然色變。

飛帥心機,竟然如此之深?幸虧我們不是他的敵人。

柳易精神一振,道:“是,小姐,我知道了。”

提矛走上前去,道:“多謝龔大首領看得起在下,柳某就奉陪一場,請龔兄指正。”

龔都滿不在乎地說道:“你姓柳?嗯,來吧,跟我練練手,我不會打壞你的。”

柳易道:“請。”

兩臂一合,長矛抖起一個圓圓的大槍花,卻只原地閃動,並不挺進。

龔都笑道:“你爺們兒還真是客氣。”

上去“梆”就是一棒,敲在長矛的尖刃上。接着反手一撩。

柳易移步挽矛,與他打在一處。

上淮子焉輕輕嘆了口氣,眼望阿飛的背影,心想:“今晚卻是我們拖累了飛帥了。若沒有我們,又或我們能有一人能敵過那象妖,飛帥就不必如此煞費苦心,自低身份去與妖人周旋了。”

阿飛和紅紅都只側眼看了龔都和柳易這一對一眼,倆人心裏判斷差不多,都覺得有得一打,便不去理會。阿飛笑道:“紅兄,咱們繼續打咱們的,如何?”

紅紅點點頭:“嗯,飛帥請。”

妖族之中,象族和牛族均以力量著稱,族中世代相遺的傳統,對力氣大的高手特別尊重。剛才那一記硬碰硬,令紅紅感受到這人類功力的深厚,實不在自己之下,所以本來很暴躁火氣的一個大象將軍,說話竟也不知不覺客氣起來。

阿飛心中卻正暗暗算計:“從適才一擊看,這頭蠢象至少能吃下我七成功力,不知他是否留有餘力,若他僅此而已,我突然襲擊之下,他必無幸理。不過如果他也藏着一手半招,那就慘了。”

上淮子焉武功雖不是太強,但眼光卻真是一流,和阿飛正看到同一個關鍵。

那牛妖狂狂大概是希望紅紅探清楚阿飛的真實本領之後才出手,所以到現在為止,一直窺伺,沒有立即援助之意。但如果阿飛不能在他沒有警覺之前幹掉紅紅,被二妖夾擊,那阿飛就很危險了。上淮子焉部下雖然有六名勇士,但要勝過對面那三大汝南黃巾高手,卻也需要一段時間。就算能勝,在象妖和牛妖這等巨力面前,恐怕也很難幫上阿飛的忙。

最可怕的是,現在不知道諸葛亮還有什麼埋伏。

上淮子焉一直都在暗暗琢磨形勢,心底隱憂甚多:“時間拖得久了,待穎姐和諸葛亮趕到,便算把這裏的敵人全都殺了,也是無用。”

阿飛思量一會兒,決定冒險一擊:“他爺爺的,不冒險看來是難以脫身的了。小象崽子,對不起,雖然我比較喜歡你,但為了我和上淮子焉他們,現在也只能跟你玩辣的了。”

正蓄着那股狠勁兒,忽然眼前一花,天地頓時明亮起來。

開始他還以為是紅紅又運功發威了,後來一看,不對,四周都慢慢亮了起來。

抬頭一看,呀,居然是月亮出來了。先還只是一個芽兒,接着露出了半截身子,特別的圓。

奇怪,這麼大的雪還沒下利落,這出的哪門子月亮啊?

對面的紅紅也晃了晃腦袋,嘀咕道:“我不喜歡月亮!”

阿飛想起柳易之言,心念一動,忽然笑道:“我喜歡!”

他反手一扯,“嘎嚓”兩聲,五指已飛速解開甲衣腋下的銅鈕,手一揚,喝道:“紅紅,送給你。”

紅紅對阿飛的舉動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傻愣愣地看着對面飛過來的黑雲,左手一伸手就接住了,鼻中嗅到一股熟悉而親切的氣味。

霍奴啊一聲,忍不住將手中長矛狠狠杵入地下,接近尺許。上淮子焉卻微微一笑,心想:“妖物果然是妖物!”

紅紅忽然頓開茅塞,醒悟過來,醜陋的臉上現出微笑:“啊,是我親戚的皮啊……”

這個念頭隨即成為永久的紀念,沉浸在喜悅中的象族之王並沒有發現對面忽然少了一個人。

前胸驟然一陣劇烈疼痛,紅紅幾乎來不及想起痛這個字眼來,就已經結束了他妖的生命。

噹啷!象齒刀頹敗地掉入雪地之中,大部分刀桿迅即被殘雪掩埋。

接着,它的主人也如傾巨山倒偉柱一般轟然倒地,胸前突兀着深探肌臟,幾沒至柄的百辟鋼刀。

紅紅的左手,依舊緊握着那體溫猶存的黑色象甲。

在場的雙方戰士都驚呆了。

龔都和柳易很默契地同時停手不戰,各自退後。

周倉喃喃自語着,聲音很低,低到只有站在他身側不遠的劉辟能聽到幾句:“……他殺死了紅紅?他殺死了大力之王……”

上淮子焉回頭看了一眼霍奴,這是一個毫無責怪之意的注視。

霍奴愣愣看着紅紅的屍體,手中的長矛不知不覺更深地插入了土地之中。

劉辟忽然跳了一跳,驚叫道:“阿飛呢?阿飛呢?”

大家被他尖厲的聲音警起,同時注意觀看。

阿飛不見了。

回答劉辟的是另一聲凄慘的吼叫。

躲在一棵樹后已經許久的牛妖狂狂,突然顛狂地沖了出來。他手中的鐵棍只剩下了一條,而且棍上端的那節刺橄欖也不知被什麼利器砍中,齊齊平平地失去了半截,好像一隻被腰斬的哈密瓜。

他奔跑的方向,正沖周倉和劉辟的方位。

數丈之遙,轉眼就到。劉辟剛叫聲:“牛哥……”已被他龐大的身軀撞得向半空直飛出去。

周倉定睛看去,駭然發現,狂狂的左臂已經齊肘斷掉,肘關節以下的小臂和手爪,都不見了。

霎間,狂狂已經感覺到他的存在,右手一揚,斷了半個哈密瓜的鐵棒立刻橫掃過來。

沉重的風聲提醒着周倉,現在的狂狂,依然是有着巨大殺傷力的強徒。

周倉一咬牙。他雖不願與牛妖為敵,此時卻也無法退後,只能先接一招再說。

他使的也是鐵棍,不過比對方長出許多,細了三分之一左右。

“開!”吐氣催勁中,周倉的黑鐵棍的箍鋼棍頭,正正敲在狂狂兩節棒的接駁處。

一聲巨響,棍棒交擊,絲毫不遜於適才阿飛與象妖紅紅那一記雙刀之會。

“嗖!”狂狂那另外一半哈密瓜,就此飛出,擦着周倉的左耳,沖向遙謠的月夜之中,不知落向哪裏去了。

這時候,劉辟剛剛從空中橫着落到地面上。

骨折的聲音被棍棒對敲的巨響遮掩住,幾乎沒有人聽到。

龔都飛奔過來的時候,劉辟已經歪七扭八地斜躺在地上,了無聲息。

他的臉正對着潔白的月光,兩眼、兩鼻孔、兩嘴角處,五官中都滲出短短的液態痕迹。

龔都心沉下去,他撲上去,摟抱住劉辟:“大哥,大哥!”

劉辟沒有回答。

龔都低頭看看他的耳邊,心裏更加明白,劉辟可能永遠也無法回答他了。

七竅流血,說明已是五臟俱毀,神仙也無法醫治了。

六勇士中的五人對這種一連串的意外事故,都缺乏必要的心理準備,時間已經很久了,大都都還傻傻站着,不知所措。

只有柳易和上淮子焉不約而同,飛速奔向那棵巨柏樹下。

這棵樹原是牛妖狂狂所站之地,他既然是從這裏逃走,阿飛自然也在左近無疑。

果然,阿飛悄無聲地從樹後轉了出來。

遠遠見他們過來,順手把手裏的一件長物件橫擲過來,笑道:“嘿,這是好東西。啊,小心,別一隻手接。”

他提醒晚了。柳易已單手握住了那東西,晃啷一響,身體猛然向右方傾斜。

竟是狂狂的一根兩節鐵棒,難怪如此之沉。

“我說嘛,別一手接。”

阿飛拍拍手,咧開嘴笑。

上淮子焉已經飛撲過去,一頭鑽進他懷裏,一疊聲道:“飛帥,你的兵法真神了!你太神了!”

阿飛沒有推開她,他也希望有人和他一起享受這險勝后的快樂和刺激。

雖然有些血腥。

“呵呵,驕傲的子焉姑娘,昔日你向我投降的時候也沒這麼誇過我吧?”他借勢摟住對方,低聲說道。

“子焉知錯了!我上淮子焉以後,惟飛帥馬首是瞻!”上淮子焉也低聲回答道。

她的恭敬語氣和神態,令阿飛很是受用。

阿飛用力抱了一下上淮子焉,倆人隨即就分了開去,因為柳易也走近了。

柳易對這二人適才的舉止彷彿未見,也許心裏正暗暗為小姐的正確選擇而欣慰也未可知。

阿飛笑道:“柳易兄,你的力氣也很大啊,居然沒給帶倒。”

柳易單臂舉起那管鐵棒,還晃了幾下:“真沉,這是我右手,剛才換了要是我左手去接,意外之下,鐵定摔倒。啊,那牛妖不愧是妖人,居然使兩根這麼沉的傢伙還能運轉自如。”

上淮子焉笑道:“任他英雄,在飛帥兵法快刀之下,也只能惶然而逃。”

幾人一起轉過身,去看那兀自進行之中的惡戰。

狂狂正瘋狂地舞動着僅剩的一節三尺鐵棒,猛烈地攻擊着周倉。

周倉掌中的鑌鐵棍雖長達八尺,卻反而處於守勢。

狂狂吼叫着,偶爾是“殺,殺”之類的人話,大部分卻都是獸語,大家也聽不出他到底在喊些什麼。

這時,龔都緩緩放下劉辟,站起,回身。

他兩隻眼裏,都有淚光盈動。

但他聽到狂狂的怒吼之後,淚氣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兩道惡狠狠的凶光。

他忽然大叫道:“周大哥,別留情了!殺了他,殺了這隻畜生!”

周倉嗯了一聲,似乎有些奇怪。

龔都繼續叫道:“他在罵你,也在罵我們,罵所有的人!他說,等我回去,一定要點齊狂牛野豬,黑熊紅象,西地獅,中山狼,所有的妖子妖孫,都引了來,殺光你們這些牛屎不如的人類!他說,拿你們所有男女老少的腥臭血肉,祭奠羊臉子和紅紅的妖靈也不夠啊!”

“什麼?”聽到這幾句話的人類都憤怒了。

霍奴蹦將過來,大喝道:“你們所謂的妖族,不過是些牛羊豬狗之類的畜生,跳樑小丑一般,也妄想殺光我們人類?”

狂狂更是躁怒,嘴裏狂嘶亂吼,不知所云。

龔都破口大罵:“我X你M!你們才是被宰的下水貨!”

眾人都知道那狂狂又口出不遜言辭,惹怒龔都。

上淮子焉皺一皺眉,還是轉頭對柳易說道:“問問他,那牛妖說了些什麼?”

柳易果然問道:“龔兄,那畜生又噴了些什麼牛糞?”

龔都道:“他媽媽的,這畜生說,天下早已在他們妖族智士的掌握之中,你們這些愚蠢人類哪裏懂得?用不了三春兩秋,世界上的人類就全是他們妖族的賤奴了。”

霍奴怒而大笑:“無知妖牛,這畜生真是瘋了!”

上淮子焉看看阿飛,面有憂色。

阿飛淡淡道:“一隻盲眼牛頭,任他說去。”

上淮子焉哦了一聲,仔細看去,才發現,那狂狂的棒法毫無章法,只是憑着蠻力四下亂打。

“飛帥,你用什麼打瞎了他的雙眼?”

阿飛伸出左手,握住上淮子焉的右手,然後把自己的右手,放到上淮子焉的右手心裏。

上淮子焉臉上微熱,手心裏卻是一涼。

“呶,就是這個。”阿飛極快縮回手去。

上淮子焉若有所失,愣了一下,才舉起右手去看。

沉沉的,卻是一枚五銖銅錢。

“這傢伙不愧是牛妖,眼睛真夠大的,這麼大的銅錢,竟然也能鑲嵌進去。”阿飛搖搖頭,“原本只是要晃一下他的耳目的……”

霍奴在旁聽得真切,大聲道:“周兄,什麼時候能讓我們吃這頓牛肉啊?”

柳易跟道:“是啊,若是需要,我兄弟也願意稍盡綿力,剝皮屠宰這等雜活兒,我們還是很擅長的。”

狂狂又是一陣陣暴叫。

柳易道:“龔兄……”

龔都知道他的意思,聳聳肩,道:“他說,我們都不過是屎尿一般的東西,居然敢如此大言!”

柳易和霍奴都忍不住爆笑。

阿飛和上淮子焉對視一眼,也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笑意。

若不是龔都翻譯的有問題,便是這狂狂的詞彙量太少,罵品極差,左右都是屎尿,也沒見點新鮮的。

周倉皺皺眉。狂狂、紅紅這些妖族,雖然也同是主公部下,也以武勇受到諸軍的敬畏,他卻一直不甚喜歡他們。臭哄哄、狂暴暴的。除了那熊族之主,其他這幾個,他認為都不過是畜生而已。

不過平日裏這些妖類非常團結,他自知無力相抗,所以一直忍讓。

今晚狂狂的一通獸言,倒讓他清醒過來,想道:“是啊,現在世間妖族突然泛濫,難道他們真有和人類爭奪天下的野心?”

在劉備軍中,他是典型的口拙心巧型將領,心中一動疑慮,許多以前未曾想過的問題都紛紛湧入腦海之中。

他暗暗吸了口長氣,心驚不已:“這件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啊!”

狂狂趁他遲疑,已經辨明了他的方位,鐵棒驟然一緊,狂風暴雨般掃了過來。

周倉且戰且退,不失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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