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班師回朝
平心而論,在雁盪山的這段時間,若不是其日娜護着,作為十幾萬大軍的頭目,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其日娜一襲絳紅色的華衣,下頜微揚,神情倨傲,依舊是往日那個高高在上的契丹嫡長公主。
“母后,要死一起死,您出了事,女兒絕不苟活。”
安代恨鐵不成鋼般打掉她的手,“逆女,你在說什麼混賬話!”
其日娜不甚在意的一笑,扭頭朝顧修然吹了個口哨,“顧將軍,我還是喜歡你穿盔甲的樣子,英明神武,就像我第一次見你時一樣。恭喜你,可以回暄和同你心上人成親了。”
從出生就被眾星捧月對待的長公主,又怎會為了活下去,對敵人跪地求饒。
“你是暄王吧,我聽過你的名字。我想告訴你的是,別以為打進主城你們就贏了,外祖父會為我們報仇的!”
“其日娜!”顧修然抿了抿唇,他不喜歡她,卻很感激她對自己的關照,“王爺,其日娜只是任性了些,但是並沒什麼壞心思,請您饒她一命。”
安代驚愕的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沒想到他會找出來為女兒求情。
早知今日,那時還不如隨了其日娜,真是悔不當初。
“我本來就沒打算殺她們,相反,我還會派人親自把她們護送到安氏一族。”
蕭明煜有意在母女二人身上停留片刻,語調不疾不徐。
天下易攻難守,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
這些人他是可以都殺了,但這樣一來,也就失了民心。會讓契丹的子民從心裏感覺,現任的君王是一個暴虐的統治者。
契丹的部落,就相當於暄和的藩王。
他們的存在有利有弊,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剷除乾淨,必須循序漸進,連根拔起。
安代眨了眨眼,“你不殺我們,為什麼?”
蕭明煜負手而立,淡淡的說道:“你們又沒犯什麼錯,我為何要殺你們。”
突聽雷聲乍起,轟然如錚錚鑼鼓,穿透雲層,響徹天地。
沒多久,磅礴大雨傾瀉而下,雨水沖刷着地面,洗去了滿目的血漬。
蕭明煜轉了轉手腕,姿態瀟洒的回了客棧。
顧筠芷是想跟着大軍一起進宮的,可蕭明煜和顧修然都不同意,只能由殷和暫且護送她回來。
這一夜,契丹的百姓徹夜未眠,皆為明日是死是活擔憂。
顧筠芷已經不需要戴面具了,軒榜進來送茶時,看見她的臉怔了怔,放下茶水,卻也並沒多言。
很多住店的旅客聚集在一樓大堂,十幾萬大軍聲勢浩蕩的攻城,他們自是全聽見了。
“唉,好日子到頭了。”
“自古暄和契丹就是死對頭,他們一來,咱們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算了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掌柜的,再給我們上兩壇好酒!”
這些人的臉上無不掛着苦澀,他們為明天擔憂,更為將來擔憂。
軒榜把酒送來,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倒覺得,事態不像大家想像的這麼悲觀。
諸位不妨好好思考一下,吉日格勒在位時,咱們都得到了什麼。是不是只會增加徭役賦稅,官兵私下對大傢伙敲詐勒索。尤其是我這種開門做生意的,從沒見哪個官兵吃飯給銀子,不倒貼銀子就燒高香了。
就拿前兩日來說,他們來我這搜查了一圈,大傢伙兒看看,那邊堆放的板凳,就是他們踹壞的。即便如此,我還是得笑臉相迎,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們,生怕得罪了他們一個不高興,把我關在牢子裏去。”
不得不承認,軒榜這番話起到了很大作用。
只要是契丹百姓,就沒有一個人沒受過官兵乃至官府欺負的。
“我贊同掌柜的所講。”
坐在最裏面的打更人敖尕道:“昨晚我在街上打更,碰到了那群暄和的士兵,他們不僅沒有對我做什麼,領頭的那個看我衣衫襤褸的可憐,扔下來幾兩銀子。只要能對咱們好,誰當皇上不是當啊。”
軒榜喝了口酒,“敖老頭說得對,只要是為好皇帝,誰當都一樣。”
那些旅客們,聽見這話也都安心了不少。
打從他們說,蕭明煜就在門外聽,他低聲輕笑了起來,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
“將來統領契丹的,定會是一位賢明的君王,大家盡可放心。”
來時,他怕驚擾到客棧的住客,故意把盔甲脫了,只着一襲簡單的黑衣。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但又帶着一股莫名的震懾力,讓人信服。
說完,蕭明煜也沒再理會他們的目光,抬腳上了樓。
昨夜電閃雷鳴,顧筠芷卻睡的很好。
她在雲煙和紫竹的服侍下剛用完早膳,見蕭明煜進來,起身接過他手裏的衣裳,就像是一個等候丈夫回家的妻子。
蕭明煜抱了抱她,“事情都解決完了,明日咱們就回暄和。”
顧筠芷坐下道:“大哥和將士們,也和咱們一起回去嗎?”
“咱們和舅兄一起回去,大軍要暫時駐紮在契丹,我怕那四個部落有別的動作。”
五個時辰了,蕭明煜沒喝一口茶,拿過顧筠芷手邊還剩半杯的茶盞,很自然的喝起來。
顧筠芷微微紅了臉,只有他們二人的話,共用一杯茶水沒什麼,到現在凌花,雲煙和紫竹都在屋內,感覺有些窘迫。
“對了。”顧筠芷想起了一件事,她把一個瓷瓶遞給蕭明煜,“這是斷腸散的解藥,你尋個機會交給吉硯吧。”
“行,我正好找他有點事。”蕭明煜用完早膳,換了身衣裳便出門了。
待他一走,雲煙和紫竹便開始收拾起了衣裳。
顧筠芷搬了個凳子坐在窗前,有一瞬間的失神,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彷彿是做了一場夢。
還好,夢的結局是圓滿的。
凌花站在身後,輕輕的嘆了口氣。
“有心事?”顧筠芷指了指旁邊的凳子,意思讓她搬過來坐。
下了一場雨,榕樹的葉子愈發碧綠。
凌花坐在窗前,盯着榕樹有些低落,“看着那倆丫頭開開心心的收拾行李,我竟無端的產生了一種,天下之大不知何處是歸宿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