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朝重生
暗花疏影,藤蘿掩映。院中亭台相接,軒榭起伏,潺潺的流水在陽光下閃爍着瀲灧波光。
少女身着一身杏色鏤金寶相花紋鳳尾裙,外罩蘇綉錦衫,黑髮雪膚,秀眸生輝,明艷動人,長了一身老天恩賞的身段和容貌。
但此刻她正蹙着眉頭微微出神,猶記得蕭文淵和顧芊兒走後,自己閉眼睡著了,醒來就發現回到十三歲這一年,難道是上天憐憫,聽到了她的心聲,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小姐,小姐,小......"雲煙不斷的叫着,感覺今天小姐怪怪的,坐在這半響了,叫她也沒回應。
顧筠芷轉過頭獃獃的看着,是雲煙。
上一世雲煙,在她被顧芊兒害的失去孩子的那日,替她去找大夫,再也沒有回來。顧芊兒和她講,雲煙是因為手腳不幹凈,偷了府中的玉如意拿出去變賣,被管家抓到現行,亂棍打死扔到亂葬崗去了。..
雲煙的爹娘在時去世了,家中沒有旁人。後來輾轉來到相府,母親看她年幼可憐和自己一般大,就讓她跟着自己作伴。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雖是主僕卻勝似姐妹,雲煙對自己絕無二心,也沒有需要用錢的地方,又怎會偷東西。
雲煙疑惑道:“小姐在想什麼呢,叫了好幾聲您都沒應。”
顧筠芷一愣,“春困秋乏夏打盹,這不是春日到了,困意也來了,想着帶你一起出去散散心呢。”
“哎呀,小姐還是這般貪玩。您先別想這些了,夫人身邊的張媽媽過來了,讓小姐晚上過去用膳呢,說是夫人親自下廚,做的都是小姐愛吃的。”雲煙一邊念叨一邊拿了一件素絨披風給顧筠芷披上。
顧筠芷笑了笑,道:“你這丫頭,那走吧。”
顧筠芷的母親宋氏名叫宋徽念,是宋國公府的嫡長女。
宋國公府滿門武將,皆是忠烈。當年皇上狩獵,被刺客包圍,身受險境,是老宋國公,義無反顧的衝到皇上身邊,帶領皇上殺出重圍,因此深得皇上器重。
顧筠芷的父親顧章元年輕時才華橫溢,一表人才,乃是當時的狀元。皇上感念宋國公府的救命之恩,特此為二人指婚。男才女貌,琴瑟和鳴,更是一段佳話。
樂莫樂兮,新相知。從顧章元遇見趙洛語開始,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顧筠芷住在南院,母親宋氏住在東院。兩處相隔不遠,出了垂花門,穿過一處抄手游廊,便到了。
宋氏雖出自武將之家,她本人卻不喜歡舞刀弄槍,反而更喜歡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類的風雅之物。居住的院子也佈置的格外雅緻,院內的東北角擺放着一排沉木色的書櫃,暖暖的陽光從雕花木窗中透過來,零碎地撒在一把古琴上。地板上鋪着灰色柔錦織的地毯,香爐里升起裊裊香煙,瀰漫了整個房間。
“夫人,大小姐來了。”宋氏身邊張媽媽道。張媽媽沉穩果斷,聰明能幹,從宋時就在身邊伺候了,宋氏心善,容易讓人拿捏,她心裏始終放心不下就沒有嫁人,可以說是一顆心全部放在宋氏和她的一對兒女身上了。
顧筠芷笑着沖她點了點頭,步入屋內,還沒來得及落座,便看到宋氏從小廚房匆匆忙忙的出來。
宋氏錦衣委地,一頭青絲挽成了一個牡丹鬢,斜插了一個梅花簪子。雖已過而立之年,也能看出姿色秀麗,不減當年。
時隔多年,看到宋氏,顧筠芷不禁紅了眼眶,這是最疼愛她的母親。幼時她染了天花,所有人都覺得救不活了,只有母親毫無怨言,不眠不休的照顧她。是她不孝,母親早就說過蕭文淵對她別有用心,不讓他們繼續來往,她不僅不聽還和母親鬧了彆扭,一意孤行的嫁過去,這才導致後面發生的一切。
“芷兒來了,娘今日做了你最喜歡吃的金乳酥,原盅雞燉翅還有西湖牛肉羹,瞧你瘦的,一定要多用一些。”宋氏看到顧筠芷來了興沖沖的說道。
顧筠芷嬌嗔道:“母親每次見我都說瘦,是不是想讓我多吃些,胖了許不到人家,這樣就可以一直陪在您身邊了。”
“你這丫頭凈胡說,娘巴不得你早日嫁出去,這樣我耳根也能清靜些。”宋氏一臉寵溺。
言語間飯菜端上了席面。
顧筠芷看着這些吃食,眸光暗了暗,她記不清自己多久沒這麼正經的吃過一次飯了。
從她被罰去西院廢棄的柴房,王府內的下人看她失了勢,為討好顧芊兒,給她吃發餿的飯菜,喝清洗衣物的污水,她也想過以死了事,可又顧念着母親知道難過,只能作罷。
想起這些,顧筠芷有些餓了,拿起勺子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牛肉羹。
“咳咳,芷兒你慢點吃,別嗆着自個兒。”宋氏沒忍住咳了兩聲。
“母親怎麼咳嗽?”顧筠芷放下勺子看着宋氏。
宋氏擺了擺手,正要找個由頭搪塞過去。這時張媽媽站出來對顧筠芷俯了俯首道:“大小姐,夫人感染風寒有幾日了,雖喝了葯,卻一直不見好,這兩天連葯都不喝了,您快勸勸夫人吧。”
自從父親納了趙洛語,就很少來這,母親也因此鬱鬱寡歡。她記得,前世這個時候,母親身子是健朗的。顧筠芷皺了皺眉頭,今日母親應該是怕她發現,特意上了層脂粉,來掩蓋她憔悴的面色,瞧着身形似乎也消瘦了許多。
“父親呢,他有沒有過來看望,母親和他講過自己病了嗎?”顧筠芷問道。
宋氏摸了摸顧筠芷的頭,道:“阿芷不用擔心,母親不打緊的,只不過受了風寒有些咳嗽罷了,已經和你父親講過了,他說這陣公務多抽不開身,等忙完就過來。”
張媽媽有些着急的看了看顧筠芷,正要開口講話,宋氏一個眼神,又施施然的退了回去,這一幕不偏不倚的落在顧筠芷的眼裏。
顧筠芷眼睛望向別處,面上不顯,心裏冷笑了幾聲。公務多抽不開身,虧他也好意思說出口,不願過來才是真的,又或是有人不想讓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