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帶着前世的血海深仇,回來了
「衛昭,若我能從十方獄活着回來,你我之間,便都算了。」
窗外大雨如注,窗內桌案上只有一盞幽暗燭火,隨着窗戶縫裏進來的風,搖搖晃晃跳動着。
紅木雕花的床上,衛昭從昏睡中猛然驚醒。
她一醒來就將手腕上的玉鐲狠狠擲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外面守夜的侍女聽到后急忙詢問:「公主,你醒了?」
衛昭沉了沉氣息,聲音平靜道:「不必進來。」
緊接着,衛昭穿着中衣,未着鞋襪便下了床,白皙的足一下踩進了碎玉中,一瞬間,鮮血淋漓。
衛昭蹲下身子,不顧腳上疼痛,藉著昏黃的燭光去欣賞地上沾着血跡的玉石,清凌凌的玉石帶着殷紅的血,煞是好看。
這玉鐲子還是虞長臨送的,他送她鐲子的那天,是他倆大喜的日子。
彼時虞長臨對她情真意切道:「昭兒妹妹,願你人如美玉,日日生輝。」又怎能料到日後他會讓她淪落到一杯毒酒斷餘生的結局?
她笑了:「虞長臨,玉石易碎,你從那時候就安排好我的結局了吧。」嘴角的笑意愈發深了:「可你怎麼能想到,我衛昭回來了呢?」
帶着前世的血海深仇,回來了……
衛昭站起身,她立在碎玉旁,眉眼含刀:「長臨,碎玉也是會傷人的,我衛家的天下終究是我衛家的。」
外面的風雨聲更大了些,衛昭垂下眼睫思索,明日裏得去獄中瞧瞧虞長臨死了沒,他若死了,接下來她也好選一個俊俏的小郎君安安穩穩的度過下半生,沒必要給虞長臨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守寡。
若沒死,虞長臨此時正對她愛意上頭,便讓他嘗嘗她前世受的苦吧……
她上一世死的早,同床共枕的夫君在殺了她親弟奪了皇位之後,還一杯毒酒讓人將她賜死了,當真是可恨。
這一世重生回來,她不如先下手為強,先把虞長臨弄進牢裏再說,籌謀了幾天才算是想了這麼個辦法……
窗外忽有驚雷閃過,衛昭倒映在窗戶上的身影都是化不開的陰鬱墨色。
屋外有人敲門了,又一個侍女的聲音響起了:「公主,可是因驚雷無法安歇?」
衛昭眼眸晦暗不明,聲音乾澀道:「雲墨,進來。」
雲墨自幼跟在衛昭身旁,是衛昭的心腹。
衛昭這話一說完,便知道公主是受傷了,當下里便慌張的進了屋。
等雲墨仔細替衛昭處理完腳上傷痕,才輕聲對衛昭道:「公主,奴婢已將那青樓女子贖身送往別處,不會有人找到她的。」
衛昭揉了揉眉心,眸子有些失神:「雲墨,你不問我為何這麼做嗎?」
雲墨恭謹道:「公主這麼做自然是有公主的道理,您當年追求虞公子的歡喜勁,整個上京城的人都看在眼裏,何況,公主今日昏倒,太醫說你已數日未曾睡過一個好覺了,想必是虞公子犯了什麼大錯,才讓公主數日無法安眠。」
雲墨思量片刻,繼續道:「只是太子殿下那裏,怕是不能輕易糊弄了去。」
她設計虞長臨和青樓女一事,除了她、雲墨和那青樓女知道外,也就太子衛言能猜到幾分了。
她眯了眯眼,道:「阿弟與我手足情深,不會拆穿我的。」
轉而長睫一垂,又想到了虞長臨的那句話,心想,「你我之間,豈是說算便能算的?明明合該是不死不休。」
……
翌日,雨停。
地上泥濘,但宮裏早早來了軟轎在府門前候着。
衛昭換上了端莊的藍色宮裝出了府,她看着在軟轎旁立着的大太監,柔聲道:「府上有轎,父皇怎麼還差陳公公送了轎子來。」
她眼中卻泛着冷意,想必昨日虞家人便得了消息進宮面聖,只是因她昏倒一事挪到了今日。
陳公公是康源帝身旁的大太監,一向都是跟在康源帝身旁的,今日裏專門迎她,恐怕是父皇覺得她受了委屈,要給她抬抬臉面。
衛昭剛這麼想完,便見陳公公有模有樣的說道:「回公主,聖上說了,天家的女兒,受了委屈總得要娘家人來接的。」
衛昭樂了,她強忍着笑意,讓雲墨給了陳公公賞錢,便提着裙擺上了轎。
軟轎起,接着便是一路平平穩穩的入了宮。
落轎之後,衛昭掀開轎簾后,一眼就瞧見了對面的一家三口,虞氏夫婦以及虞家的養女虞常樂。
虞家夫婦的眼中都是隱憂,唯有虞常樂的眸子裏帶着厭惡的朝她望了過來。
衛昭眼光一冷,便將目光錯開了。
她不喜歡虞常樂,就像虞常樂不喜歡她一樣。早些年她追在虞長臨身後跑的時候,虞常樂沒少給她下絆子。
但看在虞常樂前世陪自己阿弟去死的份上,便勉強不和她計較吧。
等四人見了康源帝之後,虞大人當先跪下恭恭敬敬行了禮,虞夫人和虞常樂也接着跪下了。
唯有衛昭站在那,不言不語,倒有點讓人覺得,是虞家人故意如此,方能襯托的公主蠻橫。
康源帝眉目慈祥,語氣也是一派溫和:「虞大人不必行此大禮。」
虞大人驚惶道:「臣教子無方,但還望聖上饒犬子一命。」
康源帝眉目一沉,語氣十分平和:「虞大人言重了,虞公子雖然犯了大錯,但罪不至死,總得讓我兒昭兒消消氣。」
這般說著,康源帝將目光望向衛昭:「昭兒,你是何意?」
衛昭笑了,語氣卻是冷冰冰的:「讓虞長臨在十方獄裏待上十天半個月的吧,等昭兒消了氣,再放出來。」
虞夫人當場就哭出聲來:「公主,您就饒了長臨吧,長臨這兩年的腿疾好不容易調養好了,再關下去,恐引舊疾啊!」
她這麼說完,又道:「其它男子妻妾……」
話還沒說完,便被虞大人轉身呵斥:「無知婦人,閉嘴。」
虞夫人果然閉嘴了,公主畢竟是天家女,她怎麼一時不察要拿尋常女子與公主作比了。
但顯然,衛昭不打算放過她:「虞夫人,自己掌嘴吧。」
衛昭不敢忘,前世的那杯毒藥,就是虞夫人親自給自己灌下去的,那時虞夫人穿金戴銀,趾高氣揚的俯身捏着她的下巴說「公主,您不能怪我啊,我兒說了,公主會是他坐穩皇位的絆腳石。這杯毒酒,是我兒賜給您的。」
虞夫人不敢置信,往常里公主對她可都是恭恭敬敬的喊婆婆,卻還是朝着自己面上打了一巴掌:「妾是無知婦人,望公主莫怪。」
太子衛言這時也趕了過來,指了指自己眼角烏青,火上澆油道:「虞夫人,瞧瞧虞公子打的,我昨夜裏不過就是攔了攔他啊。」
他面上都是嘲諷,眼底的喜色幾乎都要壓不住,只是看向衛昭時,那喜色瞬間變為了委屈。
衛昭一怔,有些心虛的別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