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面對生活
租房裏十分安靜，在外界沒有什麼光線射進來的情況下，整個屋子從玄關到客廳再到千島凜所在的卧室，都是一片漆黑。但能夠聽到街道上酒簍子吵架的聲音。
千島凜躺在自己的床上，並沒有睡着，睜開着雙眼，定定地注視天花板。
她側過頭，以往睡覺都不會關的房門已經關上。而她的父親正睡在客廳裏面，用她剛才外出買回來的那套被褥。
隔着門，似乎能聽到千島陀野翻動被子的細微聲音。
千島凜沒有一絲困意。
窄小的租房裏面多了一個男人後，這種感覺完全不同於她自己一個人生活。彆扭、不適、局促、逼仄，各種不好的感覺像蟲子一樣在她身上蠕動。
這些感覺在若山知佳和清水瀧奈在這裏過夜的時候，完全不會發生。
適應，適應，慢慢適應。
千島凜深深呼吸一口氣，提醒自己要儘快適應和千島陀野生活的日子。
她盡量不發出動靜，從床上爬了起來，憑藉著手機的燈光，她找到了在壁櫥下格最裏面的一個小盒子，盒子打開后，有不少紙鈔。
她小心翼翼的數了數，一共有7萬円。她再打開手機的銀行App，在個人餘額那兒，看到自己銀行里所有的存款。
.92円。
銀行的存款和身前小盒子的現金存款加起來，就是她小金庫全部的錢了，有30萬円左右。這些都是她這幾年在書店打工攢下來的。
她平時的開支並不大，但不意味着她能用存下的錢就多。她只有書店一個收入，收入少的同時，所有的費用都要自己一個人承擔。
從學校里會有的學費、書本費、制服費，再到校外需要的生活費、食物費、車費，都是她一個人承擔。她每個月能在書店裏賺到的錢本身在這些支出下，幾乎一下子就所剩無幾。
如今，看着這一筆錢，千島凜陷入了沉思。她知道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自己要好好規劃如何使用這筆錢才行。
但該怎麼規劃呢，除了生活必須的開支，她平時已經沒有什麼額外開銷了。
千島凜第一次明白了錢的重要性。她又一次短暫的分心了，再度回過神后，心裏開始盤算。
首先，是要和房東聯繫，找一間大一點的租房。
然後是……
千島凜的腦袋一下子想到好多東西，在室內流通不算好的空氣下，腦袋昏昏沉沉的。
到那時候再說吧。
她把小盒子放回原處，打開一半的窗戶，在床上躺了蠻久，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
千島凜小動靜的起床，因為還需要上學，她進入卧室洗漱后，換上制服。
她的鼻子很靈敏，在浴室裏面，已經聞到了千島陀野的氣味，並不好聞。
“早餐在冰箱裏面，我去上學了。”
客廳，千島陀野還在睡覺，千島凜猶豫了片刻，還是說話。
“我知道了。”千島陀野躺着，點點頭。
“對了，凜。”
千島陀野起身，頭髮亂糟糟的，和他的絡腮鬍一樣，整張臉沒有什麼生機。
“怎麼了嘛？”
“我打算今天去找一份工作。我現在才四十多歲，還能賺錢。”
千島凜小臉雖然沒有什麼動情，但聽到千島陀野的話，昨晚沉悶了一整晚的心情好了些。
“但我現在一件體面的衣服也沒有，也沒有刮鬍刀、坐車需要的卡之類的……”
“你今天先熟悉一下外面的世界吧。中午我去銀行拿錢，過一段時間你再找工作也不遲。”
千島陀野已經和外面的世界脫軌了五年多，找工作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千島凜體諒地看他一眼，千島陀野能有這種想法，她對他的好感瞬間提升許多。
五年前，入獄前的千島陀野從來沒有一個安分的工作，全部的收入都依靠給幫派當打手。如今，目睹父親已經改過自新，千島凜情不自禁的欣慰。
“桌子上有円，還有租房門口的備用鑰匙，你先買一點生活用品吧。”
“放心好了。上學路上小心。”
“嗯。中午幫我喂一下一月四。麻煩你了。”
告別千島陀野后，千島凜走去上學。
……
千島凜一整天都在想千島陀野的事情，不知道他會怎麼樣使用這一萬円，同時，她也聯繫上了房東。
沒有參與社團活動，她一放學就直接回到租房所在的小區，房東已經在等待她了。
房東是一個四十歲的肥胖女性，千島凜所住的租房所屬的那一座公寓樓，有十來套租間是她的資產。
“除了要求兩房一廳一廚外，還有什麼要求嗎？”房東看向千島凜。
“沒有了……可以小一點&……如果小一點會便宜一點的話。”
“當然。面積小一點租金就會便宜一點。”
房東帶千島凜去看房。
這是一個三十平米多一點的租間，兩個卧室各六平米，剩下的則是十平米的客廳，還有佔地面積都不大的玄關，浴室和廚房，而且，終於有一個能見到陽光的陽台。
這個租間比現在千島凜所住的租間大了一點而已。
“這是這個公寓樓最小面積的兩房一廳了。”
千島凜點點頭。
“租金是多少？”
“現在你那間的租金是每個月2萬，這間是每個月7萬。”
7萬円。千島凜心裏咯噔一下。現在她在書店工作每個月吉野令子給她的工資是18萬円。
單單是租金，自己一個月的工資就沒有了三分之一了。
“為什麼會貴這麼多…面積都差不多的…”
“有陽台呀。你現在住的那個單人租間是沒人要才能這麼便宜租給你的。那間房可以說是我整棟公寓裏面最差的房間，沒有任何陽光，一點也不通風。現在這個租間能看到外面的街道，窗戶的通風也好……”
房東介紹着房間。
千島凜默不作聲的抿住嘴巴。
“不能再便宜了。再便宜我賺不了錢。”房東似乎已經看到了千島凜的窘迫，但還是堅持道。
確實，這個小區的租金已經是這個地段附近最便宜的。
“那我想好了，晚點再聯繫你可以嗎？”
“當然可以。怎麼，換房間是找到男朋友了，要同居？”房東調侃一句。
千島凜搖搖頭。
“不是的。”
房東也沒有過多詢問。
“只要你不弄壞我的房子，做什麼都是你的事情。”
房東離開后，時間才下午五點，天邊還能看到太陽。千島凜回到位於二樓的自己的那間‘吸血鬼’單間。
打開門前，她深呼吸一口。
門開。
裏面沒有人。
一月四熱情的歡迎千島凜的回來。
千島凜四周看了一圈，眼神稍稍低落起來。
她早上留了一萬円給千島陀野，她感覺自己不僅僅留了一萬円，更把自己期待的心留了下來。
她期待千島陀野會在她回家的時候，能用這一萬円讓這個小小的租房有些改變，一些向好的變化。
起碼，冰箱的食物會多一些，或者，他已經做好了晚飯等她回家。
但此刻房子裏沒有任何變化。
這時候，千島陀野回來了，手上提着一個袋子。
“你回來了？”
千島凜點點頭：“你剛才不在家？”
“不在。”千島陀野搖搖頭，“去買了點東西。”
“買了什麼。”千島凜有些期待。
“能買什麼，才過去幾年，物價漲得這麼快嗎？一萬円，吃個飯，再買件內褲和衣服就沒了。”千島陀野搖搖頭。
他把袋子放在餐桌上，搖搖晃晃的走進浴室。
“上個廁所。”
千島凜默默走向前，從袋子裏面扯出一個角，正好看到這件黑色上衣的價格吊牌。
【特價！4599円！】
還有兩條男士內褲。
【男士優質棉內褲！1299円一條！】
單單是衣服，就沒有了七千円。
不知道為何，千島凜鼻子有點酸，這種酸意逐漸往上涌去，讓她的眼睛也開始刺癢起來。
她從來不捨得買這麼貴的衣服，她自己購買的衣服價格全在2000円以下，而現在穿在身上的內褲，是大超市裏最便宜的檔次，300円一條。
千島凜慢慢把千島陀野買的衣服放回袋子裏面。
在籠子裏面的一月四朝她低低叫了一聲，掙扎幾下。狗類最能察覺人的情緒變化，這一刻，它想要跑到千島凜腳邊，讓這個嬌小的女生不再定定的像一樁木頭。
千島陀野一邊哆嗦，一邊把褲子的系帶繫上，從浴室裏面出來。
“對了，找到合適的房子了嗎。睡在地板上太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