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盜馬與嫁禍
古銅縣位於青龍湖一個半島上，三面環水，只有城門北面是連綿不絕的上等水田。
只是自從戎狄入主江南后，青龍湖北岸最好的水田有近萬畝被改造成了草場，用來餵養戎馬。
至於原有的田主，認命還好，不認命就只有短命了。
莫日的草場就在湖邊，這裏距離水渠、官道、城門近，水草最為豐盛，位置好。
「***戎狄，這麼好的田，不去種糧食，用來種草。」
恆玄坐在奢華的馬車內，穿着莫日的絲綢緞子，在車窗邊看着清晨官道東邊等人高的草地，不斷咒罵。
「恆香主，馬上就到草場了，您別說話了。」
汪寶與馬成一起坐在馬車前，回頭小聲道。
「是是，我不說話，下面靠你們了。」恆玄嘟嚷道。
他的體形與莫日相似，加上特意帶了一個假髮，遮蓋住部分臉，不細看很容易把他與莫日弄混。
鄭佳怡靠在馬車內，神色頗為緊張，今天她和汪寶是主角。
「鄭姑娘，別擔心，就算被人發現了，我們也可以把你帶出去。」
恆玄這個糙漢子，不說還好，說了之後讓鄭佳怡更緊張。
姜雲龍騎在馬上，徐和泰等八人護在馬車周圍，像是跟班一樣。
很多早起的小販推着獨輪車、抬着挑擔等，看到馬車后，紛紛停住腳步，跪在官道兩邊，頭也不敢抬，等到馬車走後才起身。
文朝時禮儀森嚴，但即使是宰相出門逛街，大家也只是退讓在路邊即可。
但戎狄不一樣，如果身後沒有官員關係，普通唐人見着戎狄不下跪行禮，很容易被這群野蠻***盯上，輕則揮鞭，重則直接梟首。
一個唐人的性命不過只是一點錢而已，戎狄們出得起。
不願下跪的普通唐人，要麼在荒山野嶺，要麼在城池之中，要麼在地下土穴。
姜雲龍等人自然不知道草場位置，但汪寶、馬成知道，而且來過多次。
一行人直接就這麼來到莫日草場門口，草場內二十多匹馬還在馬圈內。
汪寶帶着徐和泰等人進入馬場門口邊的木房，恆玄等人下車等待。
「篤篤篤」。
「誰啊，大清早就敲門。」
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在簡陋的木房內回應。
「察哈大爺，小人是汪寶啊，大老爺跟趙家做了一個買賣，草場內的十匹馬要賣給他們。」
察哈打開門，沒有理會卑躬屈膝的汪寶，無視姜雲龍等人，走出房子后看了一眼官道邊的馬車。
「莫日」正背對着他撒尿，鄭佳怡在一邊提着他的褲腰帶，「正巧」回頭看見了察哈，然後轉頭對着「莫日」說了幾句。
「老爺，您要跟察哈見見嗎？」
「莫日」搖搖頭。
鄭佳怡轉身，盡量大聲道：「察哈大爺，老爺待會還有事，你挑十匹好馬，交給馬成他們就可以了。」
老察哈感覺「主人」似乎瘦了一點，而且鄭佳怡的聲音有點顫抖。
但鄭佳怡也好，汪寶也罷，都是熟悉的奴僕，也沒多少懷疑，只是本能下還是忍不住問道：「主人，我們真要賣馬？如今就這麼幾匹馬，幼崽只有三頭，賣了十匹，來年怎麼辦？」
察哈是莫日的牧民，他們家幾代人都為莫日家效命。
莫日沒能繼承百戶位置，幾十戶牧民都被千戶分配給了其他人，只留下察哈家繼續跟着。
正忙着的「莫日」沒有搭理忠心耿耿的老牧民，只是抬起手揮了揮。
揮手是什麼意思？
察哈還想說話，姜雲龍騎在馬上，在一邊桀驁道：「狗奴才，趕緊點，我們家主正等着急用，少說什麼廢話，誤了事，你們耽擱得起嗎？」
「要是誤了我們的事，本少爺宰了你！」
「你！」
察哈聞聲怒火上頭，看着姜雲龍本想揮鞭，汪寶趕緊拉住。
「察哈大爺，這是趙家，趙家集的趙家，趙家二公子，打不得啊，打不得啊。」
汪寶神色慌張，死死抓住察哈的右手，看起來似乎真的畏懼察哈打了「貴人」。
聽到趙家集三個字，老牧民目瞪后悻悻收手，主要是姜雲龍的右手握在了精緻的橫刀上，大有一言不合揮刀殺人的意味。
對方的目光更是陰狠，似乎很期待老牧民揮鞭。
老牧民不是傻子，有通天關係的趙家人是真敢殺戎狄牧民的，不過他不敢打趙家二公子，但敢打其他人，一鞭打在汪寶身上。
「哎呦，察哈大爺息怒，小人不敢了。」汪寶雙手抱頭，彎腰求饒。
「還等着什麼，趕緊給牽馬。」察哈本想繼續揮鞭，看到姜雲龍的不耐煩后，只好鞭了一下馬成。
「是是，察哈大爺。」
馬成率先走在前面，姜雲龍等人站在門口不動。
「狗奴才，早晚要扒了你們的皮。」
察哈不知道是罵汪寶、馬成，還是在咒罵姜雲龍等人。
很快馬成帶着家人牽着十匹馬出來，汪寶跟在察哈身後說著好話。
其他馬場的戎狄牧民們還在睡覺，只有極少數起床，在牧場上看到這邊的動靜也絲毫不奇怪。
能在這邊佔據牧場的戎狄都是有門道的，自然知道最近幾天又有一批財貨要押運江城。.
他們還以為「莫日」這是準備為主子們服務了。
畢竟莫日有個好爹，在千戶大人那裏多少留下了香火情。
十匹馬不算多，不過為了避免馬匹丟失，馬成不僅讓兒子出來，還把自家婆子也跟搬出來。
三人一人三匹馬，剩下一匹馬由汪寶牽着。
「便宜你們了。」姜雲龍騎在戎馬上，看樣子對戎馬十分看不上，直接騎着馬匹回到官道上。
「趙先生，這是馬匹，還請你們——」馬成話還沒說完，徐和泰就跟着姜雲龍離開牧場門口。
「汪管家，這是什麼意思？」
汪寶在一邊「指點迷津」道：「還能是什麼意思，就是讓你們牽着馬送到趙家集。」
察哈不滿道：「哪有這樣的道理？」
汪寶點頭哈腰道：「察哈大爺，畢竟是趙家貴人要用，得罪不得，得罪不得。」
察哈憤懣道：「趕緊送過去，下午趕回來，要是誤了時辰，耽擱了洗馬，晚上有你們好受！」
馬成三人點頭道：「是，察哈大爺。」
見到三人畏懼地點頭，察哈頓時滿意了許多，剛才在姜雲龍那裏受的氣消了不少。
他剛想返回木屋，似乎想到了什麼，在門口前轉身問道：「汪寶，這真是趙家人買馬？」
馬成嚇得身子一抖，還以為露餡了。
汪寶不慌不忙，神情顯得很無辜，疑惑道：「察哈大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察哈扭頭看着騎在馬上與馬車窗戶邊鄭佳怡閑聊的姜雲龍，問道：「趙家人怎麼會找我們買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