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寇讎何服之
隨着姜雲龍的這一刺,剛剛還刀槍不入的莫日像是泄氣的魚囊,再也無法囂張起來。
莫日右手直接丟了彎刀,捂住明明只是針眼大的傷口,但依舊感覺身子越來越冷,更要命的是姜雲龍這兩根真氣針直接刺穿了檀中穴,刺透他的脊骨、心臟。
他的下半身彷彿失去了知覺,全靠神力控制着。
「怎麼會這樣?」
「不應該啊!」
「爹爹說的刀槍不入呢?」
「好痛,好痛,我不想死啊,救命,救命啊,父神,救我。」
「父神,快救我!」
凄厲的哭嚎聲,在這個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曠野外不斷響起。
鄭佳怡、車夫嚇得直打顫。
姜鴻飛、徐和泰沒有繼續動手,而是等着對方傷勢加重,山裏的老獵手都知道,野獸快死時就是最危險的時候,越是即將成功,越是不能大意。
隨着莫日受到致命傷,心臟大出血,那道黑死神黑氣果斷棄了宿主,脫離肉身朝天飛起,妄圖逃走。
「哼,想跑!」早有準備的姜鴻飛一躍而起,拔刀劈下。
「啊——」黑氣被刀芒劈碎,居然發出刺耳的尖叫聲,響徹野外。
聲波連綿散開,姜雲龍三人還好,另外三人感覺像是被一根大鎚擊中頭部,無比眩暈。
一直看着父親和唐奴交手的戎狄少年,見狀后尖叫一聲,嚇得轉身狂奔,沒走幾步,就被早就殺心四起、身法速度更快的徐和泰后發先至,伸手輕輕抓住少年的後背絲綢布衣,猛然丟向搖搖晃晃的莫日。
「啊」!
「砰」。
少年因為有父親後背墊着,落下來時安然無事。
本就重傷的莫日被兒子砸到在地,徹底沒了起身的力量。
戎狄少年翻過身,看着被三人包圍住,神色哪有往日對農奴的高傲歹毒,竭力抓住莫日手,對着父親驚恐下嘰里咕嚕說了一大段。
沒了黑死神,就像是沒了依靠。
大勢已去的莫日抬頭艱難說道:「姜鴻飛,你不是替天行道的漢子嗎?當年我爹殺了你姜家人,如今你殺了我,我認了,但我兒子無關。」
姜雲龍持刀上前。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兒子,與我兒子無關啊。」
莫日下半身失去知覺,但上半身還可以活動,粗壯的脖子冷汗漣漣,不斷抬起,用力磕下,額頭砸在石子上,血跡累累。
姜鴻飛手持環首刀,不為所動,看了一眼姜雲龍。
至於徐和泰,更不可能同情這些戎狄甲主,他年輕時行走江湖,看多了被戎狄燒殺劫掠的慘狀。
對這些畜生講仁義,就是對那些枉死同族的不仁。
姜雲龍在這對戎狄甲主父子的恐懼目光下,雙手顫抖,心狠下,先後將兩人斬首。
「當年你們怎麼不放過那些嬰兒呢?」
姜雲龍像是對兩人說,也像是對自己說。
徐和泰看着神色平靜、語調輕柔,下手卻又快又狠的姜雲龍,略有驚訝。
他還以為姜雲龍受呂乾父子教導,會選擇放過這個戎狄少年。沒想到姜雲龍根本下手無情,橫刀毫不猶豫地將兩人盡數格殺。
將自身下山後積蓄殺意傾瀉出來大半,姜雲龍看着地面凹陷處被鮮血放滿,強忍着胸口腹部的反胃噁心,暗道:「第一個。」
為了讓自己習慣殺戮,他還特意盯着兩顆人頭。
徐和泰右手精鋼槍頭落在地面官道,抬起後用力一甩,筆直槍身壓出明顯的圓弧形。
赤色槍芒貫通槍身,尤以槍頭出最盛。
「嘭」。
地面彷彿被天上隕石砸中,在槍頭拍擊下打出一丈深的大坑,槍頭兩邊泥土被槍芒擠壓凸起。
姜雲龍還在調和心中殺意,壓制身體的不適。
徐和泰只得親自動手,先把財物分出來,然後將兩具屍首和腦袋丟進大坑內,然後在大坑左邊槍身橫掃,把凸起的泥土推入坑內,接着又是右邊。
看到土堆凸起,還特意在上面用力踩了踩,將鮮血、屍體盡數覆蓋在黃土之下。
「你們生前作惡,犯我中原,今日就乾脆為我唐人墊腳石,也算是為你們犯下的殺掠贖罪。」
徐和泰處理完兩具屍體,將地上的西域彎刀、銀兩、銅錢等撿了起來,其中馬車散落的銀兩、銅錢放進麻衣內的口袋裏。
戎狄不善煉製兵器,所以進攻中原前,先取西域,借用西域的能工巧匠打造鋒利的刀具、箭頭等。
西域兵器都帶有一種波紋狀的紋理,這是中原百鍊兵才有的特殊精鋼紋。
「大當家,他們兩個怎麼辦?殺了吧。」
兩個在一邊身子顫抖的車夫、侍妾聽到后,趕緊求饒。
姜鴻飛搖搖頭,說道:「先放在山後放他們下來。」.
徐和泰欲言又止,只好說道:「既然如此,就有我送他們上山吧。大當家不妨回去安汪家人的心,雲龍去找維昌他們。」
姜雲龍主動道:「叔叔,還是我來吧,你去找維昌叔叔。你腳步快些,省得叔叔們白跑一趟。」
徐和泰看了他一眼,沒有戳破姜雲龍的小心思,笑了笑,拿着彎刀望向姜鴻飛。
「既然收拾好,徐兄,我們走吧。」
兩人身形掠向汪四風村。
姜雲龍轉身牽住兩匹戎馬,將殘餘的馬車殘骸從馬上拿掉,並把燈籠取了下來。
「你們上馬,跟我去山上住幾天,幾天後就可以下山回家。」
車夫躬身討好道:「少當家,我步行就可。」
姜雲龍說道:「我不想明天才到山寨,趕緊上去吧,不要耽擱時間,說不準還可以在山裏眯一會。」
車夫只好上馬,接過姜雲龍給他的燈籠。
鄭佳怡沒有騎過馬,而且戎馬沒有馬鞍、馬鐙,又不敢開口求助,站在馬下有些難為情。
姜雲龍笑了笑,從破碎的馬車殘骸中把原本凳子上的軟皮革放在馬背上,然後扶着鄭佳怡坐上去。
見她有點興奮,又有點害怕,乾脆自己牽着韁繩前行。
「少當家,你真是個好人。」車夫忍不住感激道。
「只是不想你家的孩子少了父親,成為孤兒寡母而已。」姜雲龍平淡道,提着燈籠,牽着韁繩快步向前。
車夫聞言后沉默起來,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姜雲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會養馬嗎?戎狄的養馬術學了幾成?」
車夫拋開對未來的擔憂,不安道:「少當家,我叫馬成,十二歲就成了巴圖的馬奴,這麼多年來戎狄的養馬術不敢說學了十成,至少七八成是有的。」
姜雲龍笑道:「你想上山?」
馬成不敢說謊,直言道:「莫日被少當家殺死,戎狄不敢報復山寨,可我們這些僕從都會被斬首。要是留在山下,我家老幼難逃一死。」
姜雲龍嘆口氣,說道:「上山不是壞事,日後啊山下兵荒馬亂,山上反而是難得的平安。」
年過四十的馬成聞言后臉色發苦,問道:「少當家,又要打仗了?」
姜雲龍平靜道:「戎年,可有一件好事施恩天下?」
馬成搖搖頭,戎狄豈會施恩天下?
姜雲龍輕聲念道:「聖人言,君視民為草芥,則民視君為仇寇,這個莽朝,早該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