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賀禮
從店門外走進來的,是一拍穿戴整齊的金吾衛。
他們鐵青着臉,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的樣子。
完了,這傻店主的運氣真背剛開酒館又要被拆了。
眾人看傻了眼,以為牧禪又惹禍上身了。
大夥齊齊看了對方一眼,咬了咬牙,決定一會發生什麼事,一定要把牧禪護住,幫他為金吾衛求饒。
狗屠戶不動聲色地挪了挪位置,捅了捅那書生的胳膊肘:“你那可還有銀子?”
那書生立即明白了什麼意思,低聲道:“今日手頭拮据,沒帶銀子。但是家父在朝中有些薄面,一會把我推出去,看能不能讓他們寬容一二。”
邋遢漢從鞋底摳出了兩錢碎銀子,塞到了狗屠戶的手裏,他低聲說道:
“算我借你的,改日還我。”
之前的甜品店,他們雖然喜歡卻沒有太多感情。
但是現在的酒館,他們已經愛上了這美酒的滋味。
這次的酒館再倒閉了,牧禪可能真的離開長安了。
狗屠戶深吸一口氣,從懷裏拿出幾兩白銀,緊緊地拽在手心隨時做好消財免災的準備。
希望這點錢金吾衛看得過眼。
否則賄賂官兵,可是大罪。
那書生也是咽了口水,
他家父是隋朝舊臣,投降了李唐之後混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雖然有遠親在清河縣可血緣早已淡泊。
剛剛那一番話純屬死要面子,不知道金吾衛的風火棍自己這小身板能不能挨得住。
罷了,大不了讓老爺子到天牢裏把我撈出來。
還沒兩人衝上前時,只見集體金吾衛齊齊喊道:
“恭喜牧公子新店開張!”
“恭喜牧公子新店開張!”
“恭喜牧公子新店開張!”
幾人傻眼了,這是來捧場的?
不是來砸場子的?
牧禪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金吾衛這麼大陣仗,差點沒把店裏的人嚇壞了。
連素素都有些慌亂地扯着自己的衣袖。
他摸了摸素素的頭:“沒事,金吾衛的弟兄都是好人,快給弟兄們拿酒。”
他對着金吾衛們點了點頭,“眾兄弟不必客氣,找個位置坐吧。”
金吾衛眾人訕訕笑道:“我們就不坐了,站着就成。”
剛打完二十大板,又環繞着長安城跑了小半圈,現在他們純靠意志撐着,一坐下去怕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牧禪頓時明白了,哈哈一笑:“那兄弟們自便。”
隨後看了一眼四周,好奇地問道:
“蘇大哥呢?”
“蘇參軍還在......”
“牧禪老弟,我來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片刻后,一個穿着常服的巨漢腰跨寶刀,邁着龍行虎步從對面的街道走來。
只見蘇烈彎下身子,有些艱難地從比他小一號的門裏鑽了進來。
對身高接近兩米的他而言,這門實屬小了點。
“給,牧禪老弟,這是賀禮。”
蘇烈把綉着錦繡的錢袋硬塞到了牧禪手裏,那不苟言笑的臉上少見地笑了笑。
“蘇大哥這是把兄弟當外人了?”
牧禪連忙把錢袋往回塞,卻被蘇烈一把摁住,不由分說地塞進了牧禪的口袋。
“這是你的店鋪被砸壞的損失兩紋銀。”
兩紋銀!?怎麼這麼多?”
牧禪有些驚訝兩銀子啊,那可不是小數,都夠自己再盤下兩間新的店鋪了。
“小事一樁,不值一提。”蘇烈擺了擺手。
“柳三元那廝貪的歪財可不止這麼點。”
“那案子這麼快就結了?”
蘇烈搖了搖頭。
這案子不單是簡單的偷稅,還涉及到不少朝廷中人的貪污案,簡直一發動全身,吏部尚書大為震怒,直接下令徹查有關牽連的所有官員,一時間天牢關押了不少官員和他們的家屬。
“還沒,不過我讓上面先撥款,給你湊了點開酒館的錢財。”
他怕牧禪手裏積蓄不夠,新店鋪剛開業難以維持生活,但是現在看來.....
這生意好像紅火過頭了。
牧禪心裏一暖。
能讓只按規章辦事的蘇烈,動用關係為自己謀點利,這也算是稀罕的事。
“這裏頭不兩吧?”
牧禪掂了掂錢袋的分量,估計能有八十兩。
“我們已收繳了兩人之前偷漏稅收,以及私底行賄的贓款,這大功一件已全情上報了,上頭大有賞賜。這還得多虧了牧兄弟的慧眼識珠,協助偵破此案。”
“這份子錢,也是兄弟們的一番心意,若非有你相助,我們又哪能立如此大功。”
蘇烈把臉一板,一幅公事公辦的樣子,隨後哈哈大笑:“不過今天弟兄們不喝到醉,誰也不走。”
金吾衛們一齊放聲大笑:“對,牧老弟你可倒霉了,我們各個都是千杯不醉的酒鬼。”
牧禪大受感動,要知道蘇烈作為從七品的司法參軍,一年的俸祿也不高,大概在二左右。
金吾衛就不用說了,比蘇烈還要低一品,一年的俸祿在二十兩左右。
在長安城這個物價消費偏貴的地方,扣去養家餬口外,基本不剩多少,他們能給自己湊出三十兩,那是多不容易的事。
牧禪看着金吾衛等人的舉動,心有感觸,這群鐵骨錚錚的漢子,其真性情展露之際,胸中豪情萬丈。
舉起一杯酒說道:“感謝各位兄弟捧場照顧,小弟先干為敬,今夜咱們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眾位金吾衛一口飲盡了口中的酒。
“爽快!”
只見蘇烈拿起了盧素素為他倒上的一碗清酒,一口氣將其喝到了碗底,一滴也不剩。
隨後雙眼放光,大喝道:“好酒!”
蘇烈大馬金刀地坐在長凳上,看了看周邊有些拘束的酒客,說道:
“諸位不要拘束,店外我們是官兵。”
“店內我們就是客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蘇某,也敬諸位一杯!”
隨即蘇烈再次為自己倒上一碗清酒,一口乾到底。
蘇烈那富有感染力的舉動讓旁邊的酒客都敬佩萬分,不自覺也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草民也敬蘇大人一杯!”
西市內頓時出現一幅奇特的景象,一家小作坊門前,門內坐滿了布衣百姓,門外浩浩蕩蕩的站着幾十位鐵甲銀刀的漢子,一齊開懷舉杯痛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