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忽悠
陰陽對立卻又共生。
有商必有盜，有匪必有兵，南洋水深亂象橫生，非一言兩句可以講清。
如今海商確有武裝，但較之武裝商船多有差距，整個隊伍里，除開極少巨富之家配合火炮，更多是冷兵器，威懾力不說沒有，至少也近乎與無。
自然的歷史進程下，武裝護衛，要武裝商船的衍變，需到明朝中後期才能形成。
吳賢如今要做就是推一把。
同時也是在防備着方國珍，下一次，吳賢一定不會在放過方國珍。
“還是那個問題，費用怎麼結算？歸屬怎麼分配？”沈秀和代表的沈萬三必須將話問清楚。
“一艘武裝商船的投入，你知道有多少嗎？”蒲豐年張開一個巴掌，“我告訴你，一千兩，這還不算人員的費用！”
護航的概念，當海盜成規模出現之後便有了。
火炮，火銃，一般人搞不來，但對於蒲家這種坐地虎而言，無需申請直接就可以搞到。
可人呢？
海員無論在什麼時代，都屬於高薪技術工種，沒有高薪加持，出海了的商船就是斷了線的鷂子。
因此必須有利益綁定。
花費良多打造武裝商船，怎麼可能說拿出來就拿出來？
“我當然知道！”
一千兩歷來不是一個小數目，一艘馬船一千兩百石的米糧，跑一趟也就賺三百兩，這可是能活千人半年的糧食。
千糧，足足三艘！
價值自己去想吧……要不是為了護航，要不是有更大的利益，誰沒事下怎麼大血本！
“這世界上分主動與被動，你們的護航屬於被動，因此只有出而沒有入，南洋香料島眼饞嗎？”
“饞，我也饞，但吃不下去！”
“為什麼吃不下，因為無法形成合力，一家一艘兩艘，根本打不下來，打下來也受不住！”
“可如果三家，四家聯合，別說一座香料島，十座，二十座都能打下來！”
“同樣我們還可以打擊海盜，抄人老窩！”
“當吧一切平定之後，南洋太平，還需要護航嗎！”
“狼行千里吃肉，狗走百里吃屎！”
說格局大，在這種技術等級造船水準下，敢於下海挑戰自然，遇到困難也能聯合。
說格局小，各顧各的，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在吳賢看來，南洋的價值從來不是香料，珠寶，而是一年三熟的土地，外加地廣人稀的雨林。
神州太安逸了，北方是浩瀚草原，西面是萬里沙漠，南方有十萬大山，異族進不來。
在這種環境下華夏文明不斷衍變，同時也在這種安逸的環境下，華夏民族沉淪與天朝上國的美好之中。
整個民族向上之心，伴隨着美洲高產物品進入而逐漸沉淪。
改變不了這些，最後還是得抓瞎！
“我知道這些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決定，我們完全可以慢慢想，時間有的是！”吳賢攤了攤手。
吳賢要求不多，種下一顆種子靜等發芽！
“想法很好，但這對於我們，好處並不大！”
人送走，面對吳賢再度撐起一攤事情，秦世安感覺自己都快瘋了。
內功！
洞頭商會現在要練的是內功，而不是無序的開盤。
南洋有暴利，可這份暴利，洞頭商會能吃到多少，就算整個將瑞安吞了下來，他們才多少人？
今天來到瑞安的二十多位地方代表，他們背後明着，暗着控制的土地，人口，財富，那都是商會幾倍，乃是幾十倍。
更不要說就說蒲家。
蒲家是福建，福建也是蒲家，兩句十一字，你去想吧。
“你們也是怎麼想的？”
吳賢環視四周，背靠在桌案邊緣。
汪廣洋搖了搖頭，“內功要聯，外患也要掃，我並沒有賢哥兒有什麼錯，我只是不甘心，琉璃的事情吸引了太多的目光，不怕賊頭就怕賊惦記，有件事能將琉璃造成影響牽扯出去，這遠比奧魯赤的口頭承諾來的更好，只是我們在其中真的得不到什麼！”
“另外還有時間……”
“我們這是在給人做嫁衣，不，連到嫁衣都不算！”秦世安苦笑道。
沒船，沒人，不通航線，行會真的起來，商會能得到太少，九牛一毛都沒有。
“補給！”
“後勤！”
阿左，吳巡同時開口道。
兩者對視一眼之後，吳巡退了一小步，阿左接著說道，“補給，是船隊永遠無法逃脫的話題，貨物來自大陸，消費來自大陸，補給來自大陸，失去了大陸的支撐，再大船隊不過是一攤爛木飄在海上，泉州鼎盛，貿易繁華，元朝只是不作為，若是真想做，一切都是泡影！”
“我們是無力與海外，但我們只需深耕沿海，船出去了總是要回來了！”吳巡笑道，“人也一樣！”
“……”
吳賢站直了身體，“行了，散了吧，讓事情放一放，成也好，敗也敗，都不會影響修鍊內功的方略！”
海外只是閑棋，瑞安才是根基。
乘着世道還沒崩潰，內功練得越深厚，日後爆發出來的力量也就越大。
就算行會最後沒能立起來，四省商賈也需承一份情。
溫州城內，長條木工長桌外，六杯清茶一次擺放。
有人的地方就有分歧，有利益的存在便有爭鬥。
南方四省，一直不摻和徽商，晉商之間的事，看似是一體可具體到省份，裏面的摩擦大着呢。
若不是為了更大的利益，早就鬧翻了。
“吳賢是我的子侄，我和我姐關係你們也清楚，所以這件事我避嫌！”蒲豐年捏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裏，飽滿的口腔發出慵懶的聲音。
“避嫌個鬼，你蒲家不參與，這事能成嗎？”沈秀和敲了敲桌面，望向眾人，“都說說吧，也別藏着掖着，那沒意思！”
“行會可以建立，具體需要再談，吳賢這人有奇思，善巧工，手下人也是不差，可以帶着玩一玩，就算有吳家，到了海上他們也沒資格說話！”來自湖州的韓堂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