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陰魂不散
時隔三月方國珍的重啟，結社呼嘯台州外海，這是所有人都沒預料的。
當初溫州戰役結束，浙江行省沒對方國珍下死手，一是看不上，二是留着方國珍繼續攪屎。
看不上……
一群扁擔落地不知是個“一”的農民，這有什麼值得被看起的地方？
什麼萬人大營，什麼結社溫嶺，鬧得再大也不過只是皮癬，早年宋朝的正規軍都被打滅了，還在乎一幫失地農民拉出來的隊伍。
巔峰時期都給你滅了，如今只剩下一群喪家之犬，覆滅與舉手之間。
這能瞧得起才怪了。
次之，還有養寇自重的念頭。
黃河兩岸已廢，全方面的廢，消息不暢，人員不通，中央失權地方自當有想法？
元軍入關，主體是蒙古人，客體卻非一族一部組成，什麼女真人，什麼韃靼人，什麼回回人，外加少數的色目人，都摻和在其中。
這些游牧部落，種族，天生就是沒有規矩，愣是要說奉行什麼……或許就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元大都能壓住，自然無話可說。
如今元大都明顯自顧不暇，那就有說道了。
最為直觀的，留着方國珍，浙江行省可藉此截留稅銀，擴充兵權，就算日後元朝滅了，捏着浙江行省在手，行省官員可選擇的方向不少。
這即是自保，也是捏着重新下注的籌碼！
算都算好了，可誰都沒想到，方國珍似蟑螂，打不死的那種，居然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再度起來，且搞的聲勢不小，隱隱有截斷台州海外的架勢。
“方國珍如今是什麼情況？”
前年方國珍造反，就是下海封路，險些斷了去歲的海漕糧食，按理說這都得防備，可看現在的架勢，這是明顯沒防住啊！
“那個老東西留了後路，當初授降詔安之前，手下的船隊便被分走，藉著溫州城戰淘汰了一批老弱病殘，看似輸的慘的很，可帶着逃走的八百人沒一個多餘的！”
“至於他留在外海的船隊，則乘機南下奪走三艘馬船！”
“馬船？”
歷史上，降而復反的方國珍，的確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拉出一支龐大船隊，燒殺搶掠影響東南沿海諸省，其中影響最重就是泉州，差點就斷了泉州對外海貿，最終導致浙江行省，福建行省兩省聯合剿滅方國珍。
若非浙江行省出了么蛾子，與台州城外被方國珍以火攻極限反殺，行省參政被俘，方國珍也就沒以後了。
正是出於這點，吳賢方才在一眾的勸阻下，暫時放下了與溫州城外狙殺的方國珍的念頭。
可當下的問題是，方國珍的手下，是怎麼在汪洋大海上，將三艘馬船繳獲的？
這不再開玩笑嘛？
就憑那些漁船，柵板，不說能在海里跑多遠，就算成功堵截到馬船，你當這個時代登船戰是玩笑嗎？
那麼高的甲板，一幫旱鴨子是怎麼上去的？
還是說，闖蕩過南洋，北上過渤海的在船水手，是一群軟腳蝦，碰到方國珍的人手就蔫了？
“具體的情況不知，因為沒一個活人逃出來，少爺你也知道，船出海外之後各種情況都可能出現，要不是那三艘馬船出現在台州被人發現，泉州那幫海商或許還不知道船出問題了！”
“……”
吳賢抓了抓腦袋的，別說好像還真是怎麼回事。
海船出海，一切消息斷絕，遇到什麼，發生什麼，船隊不回來都是未知，完全就是賭臉的。
溫州城外的海港，每天都有等船歸來的掌柜，失期更是常見，等上幾個月沒見回來了，也就當是死了。
當年的董家出海遇到颶風，要不是董家媳婦撐得住，等消息傳回來的時候，董家可能就沒了，畢竟從出事到消息回來，中間足足間隔了七個月，這誰受得了。
“就目前的消息，方國珍本人應該是帶着當初逃竄的人手，躲在舟山群島深處，至於從方國珍手中脫離的船隊，規模其實不小，各種比對之下，從去年下半年開始至現在，前後有二個船隊在舟山附近失蹤，如果這兩個船隊全部被扣，方國珍手下，當有馬船三艘，樓船九艘，各類小型船隻三十多艘！”
吳巡不給思考的時間，直接以數據撕開吳賢的思考。
“……”
再度沉默的吳賢。
海上貿易商會如今雖然沒插手，可能給他科普的不少，過去一年間，就這海上的情況阿左和他說過，張桐給他普及，回到了青田吳世寬也是解釋過。
目前來說。
海上航行，分兩種情況，沿着東南沿海近海航行，大型船隻河運海運通行，沒什麼河船，海船的區別，航行出了問題就靠岸，也不給你搞什麼船隊，有一艘走一艘，分擔風險。.
剩餘一種南洋遠航，抱團而行，小規模的八九艘，中等規模十，大規模的三四十艘都是有的，加上輔船，柵板船什麼的，船隊出海綿延幾里都是有的。
出了事，像是船沉了什麼，船可以拋棄，人必須回來。
因為所有人都清楚，入了海什麼才是關鍵。
船沒了可以再造，可經驗豐富的海員，船長沒了，你去哪裏去找？
“怎麼說的話，方國珍手下的船隊，在北面基本上已經是一霸了！”
吳巡無情的點了點頭。
海上消息不暢，是弊端也是利。
弊在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利在於就算被發現，想要做壞事的船隊，陸地上你也難以提前了解。
“讓你的人繼續盯着，海上的消息可以慢點，路上的消息，只有和方國珍有關的，儘可能第一時間讓我知道！”
防是肯定要防。
吳賢可不希望有一天醒來，甌江南岸出現一串陌生的海船，那都不需要人下來，隨便射幾箭，帶點火油什麼的，坊市，魚獲碼頭都搞不了。
因為這完全就是游擊戰的海上版本。
“這問題不難，關鍵是洞頭島，方國珍真要盯上我們了，洞頭島暫且不說，海外那幾個島，尤其是狀元島……”
一時之間，吳賢有些不敢想，“我需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