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從沒忘記過自己的職責

第114章 我從沒忘記過自己的職責

“葉太太,又來買菜啊?”

菜攤前,老闆對着那道纖麗的身影打起了招呼。

“是啊老闆。”樊亭也是微笑着和老闆開口。

“葉太太,您瞧瞧這盆里的魚,都是一早剛抓上來的,新鮮得很,買兩條回去燒湯吧?”

“好啊。”樊亭蹲下身,從水盆里選了兩條魚,讓老闆幫忙颳去鱗片,打算回去配着豆腐煮湯。

付錢時,就聽街道前有哀傷的嗩吶聲響起,樊亭回眸看去,就見一支出殯的隊伍從街道那邊緩緩走了過來。

“作孽,這個月咋死了這麼多人了?這是第幾個了?”旁邊賣雞蛋的小販瞧着那送葬的隊伍,嘴巴里嘀咕有聲。

“你們沒聽說?城東那邊又興起了咯血症,濟慈堂里都快塞不下了。”有人壓低了聲音開口。

“這話當真?咯血症可不是鬧着玩的,要死人的!”賣魚的老闆將魚用草繩拴好,遞在了樊亭手裏,聽着這話卻是嚇了一跳,連臉色都變了。

“咱們這好多年沒有過咯血症了,難不成又有了?”其他的小販也是驚惶起來。

樊亭聽着“咯血症”三個字心裏也是一驚,她在蘇州時曾看見家裏的一個下人得過這個病,曉得這個病的厲害。

一時間菜場中人心惶惶,說什麼的都有,賣魚的小販擦了擦手,與樊亭道,“葉太太,買回菜早點回家吧,城裏最近不太平哩,隔兩天死一個人,誰不怕呀。”

樊亭點點頭,拎着魚快步回到家。

“葉太太,回來啦?”房東大娘從屋子裏探出了身子。

“哎,孫大娘。”樊亭與其打着招呼。

“最近可別出門了,我娘家侄兒在醫院裏當醫生,他和我說,有地方鬧瘟疫哩。”房東大娘和樊亭招了招手,壓低了嗓子和她說道。

樊亭聽着這話,登時想起了方才從小販口中聽得的消息,心裏只覺得一緊,她答應着,直到進了屋子一顆心仍是在砰砰跳着。

待學校放學時已是傍晚。

天色微微暗了下來,葉廷深離開校門,還未走上幾步,便察覺到身後有人在跟蹤自己。

他心裏一沉,腳步卻仍是穩健的,路過前方拐彎時,他微微加快了腳步,將身子隱在了巷口,待身後那人趕到時,葉廷深驀然出手,將那人擒住了。

“葉兄,是我……”那人是個三十歲上下的青年男子,發出微弱的聲音來。

待看清他的面容,葉廷深眸心一震,喚道,“張康仁?”

那人吃力地點了點頭。

兩人曾同為遼源軍校中的同事,算不得熟悉,葉廷深離校時曾聽聞他去了南方政府效力,兩人已是許久不曾有過聯繫。

“你怎麼了?”葉廷深見他臉色蒼白,身形瘦削,與以前那英氣勃勃的青年相去甚遠。

“葉兄,”張康仁不住的咳嗽,艱難道,“一言難盡,我奉命……前來打探消息,不料卻落在日本人手裏,我九死一生逃了出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竟看見你在此處,只得,只得找你幫忙。”

葉廷深扶着他在牆角坐下,與其道,“你慢慢說。”

張康仁劇烈的咳嗽了一陣,顫着手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包裹,遞在了葉廷深面前,啞聲道,“我怕是不成了,我求你,求你幫我去送一封信,一定要把這個包裹……親手交到中統局的徐處長手裏。”

“葉兄弟,東洋人,東洋人在拿咱們的百姓做細菌實驗,你……你一定要幫我把這個消息帶出去,不然咱們會有無數的同胞慘死……”張康仁的視線緊緊地看着葉廷深,啞着嗓子不住的央求,“兄弟,求你,求你……”

張康仁話未說完,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咳出的鮮血有許多都是噴在了葉廷深身上。

“你放心,”葉廷深牢牢的扶着他,在聽得張康仁所說的消息后,他的眉目凜冽,黑眸中有堅定之色閃過,“我曾經也是軍人,我從沒忘記過自己的職責,我就算豁出這條命,我也一定會把這個消息帶出去。”

“好,好,”聽得葉廷深的話,張康仁眼中浮起欣慰的樣子,葉廷深攙起他的身子,說,“我先送你去醫院。”

天色一分地黑了下來。

魚湯與飯菜都已經涼了。

樊亭仍是坐在燈下等待着,終於,她聽見了葉廷深的腳步聲,只匆匆迎了出去。

“廷深,你回來了。”樊亭聲音輕柔,一句話剛說完卻是變了臉色,她驚駭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身上有血?你受傷了?”

“沒有,亭亭,”葉廷深握住樊亭的肩,安慰道,“你聽我說,我有件急事要立刻去辦,你在家等着我。”

“你要去哪?”樊亭十分擔心。

“別擔心,我辦完事很快就回來,我會托房東太太照顧你。”葉廷深的神色仍是沉穩的,他深深地看着樊亭,張開胳膊抱了抱她的身子,連行裝也不曾來及收拾,便轉身投入了茫茫夜色。

“廷深……”樊亭追出了門,就見他走得極快,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樊亭的眼中滿是茫然,有夜風吹在她身上,讓她忍不住地打了個冷顫。

北欒,大帥府。

樊玲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出神。

“夫人,您也管一管大帥,他這會子新捧的那個電影明星,叫什麼小庭芳的,為了她一擲千金,在西洋街給她買了公館,還買了好多首飾送給她,您瞧瞧這報紙,都說成什麼樣子了……”

一向伺候樊玲的嬤嬤站在樊玲床前,在那裏憂心忡忡地開口。

樊玲臉上仍是淡淡的樣子,她前兩個月剛做過流產手術,手術還算順利,但眼下剛入秋,她就覺得冷,每天都覺得懨懨的,只想在床上躺着。

“他這樣的身份,有幾個情婦不算什麼,他喜歡誰,只管去捧好了,”樊玲聲音很輕,倒是反過來安慰起了那個嬤嬤,“這樣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夫人?”那嬤嬤大驚,似乎十分鬧不明白,旁人家的太太聽了這事氣都要氣死了,樊玲怎麼還跟沒事兒人似的?瞧着倒比上一位還要大方?

“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他愛怎樣就怎樣吧。”樊玲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喃喃道,“我只想把念念帶大,把孩子帶好,我就算能對得起姐姐了。”

聽着樊玲這樣說,那嬤嬤不敢再多嘴,只得悄悄退了出去,並為樊玲將房門掩上。

待那嬤嬤離開后,樊玲又一次睜開了眼睛,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帳頂,自她做過手術后,他再沒有踏進過她的屋子,她想,以後他應該也不會再進來了。

樊玲覺得心裏很疼,表面上顯得毫不在乎,心裏卻是絞在了一塊,可又能怎樣呢?她管不住他,也管不了他,除了一個“裴夫人”的虛名,她還有什麼呢?

樊玲側過身,她咬緊了牙關,唯有纖細的肩頭不住地顫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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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尖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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