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各方勢力鬥智斗勇,鹿死誰手,還有十二個時辰見分曉
交易
方城剛進傑弗洋行的大門,就嗅到了裏面異樣的氣氛,今天並不是周末,洋行里的員工卻一個都沒有來。
方城知道,樓上一定有人,說不定關候亭也在那裏等着自己。
方城默默地在樓下抽了一支煙,仔細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摁滅煙頭,走了上去。
童白松的辦公室大門敞開着,方城一進門,就看到關候亭、童白松和王美蘭在會客廳沙發上坐着,三人看着方城提着皮包進來了,都不覺得吃驚,似乎方城在這個時候就應該出現。
方城沒有說話,慢慢地走了過去,那個獨立的歐式沙發就是留給他的,方城走過去坐下了。
關候亭開口了,“方老弟,周悅山的茶不好喝吧?”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那種完全把控一切的笑容。
方城搖了搖頭,說道,“關署長,方某的一舉一動,都受到你的監控,看來,你是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
關候亭向沙發靠背上靠了下去,對方城一笑,說:“既然你把東西都拿到手,而且都帶來了,看來我們的交易會成功的。”
方城怔了一下,難道關候亭的人昨晚也跟蹤了我?或者自己的身邊還有中統的特務?
方城默不作聲,他期望關候亭說得更多一些,可能某個細微的細節就暴露了他是如何得知自己拿到了文件。
王美蘭笑吟吟地說道:“關站長,既然方經理已經來了,而且是從周悅山那裏來的,說明他肯定是同意和咱們進行交易。”
方城明白了,關候亭的人只是跟蹤了自己,卻對昨晚的事情一無所知,他們或許不知道許常山手裏的東西也被方城拿到了手。
方城輕輕地拍着身邊的皮包說:“是的,我把東西帶來了,我同意與你們交易,我們要黃金,這些文件歸你們。”
童白松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方城會如此爽快地答應,在童白松的心裏,方城是絕對不會屈服的,更不可能答應,是什麼讓方城作出了改變?
難道,包里的東西是假的?
方城從關候亭和童白松的眼神里讀懂了不信任,他慢慢地把皮包打開,將裏面的牛皮包裹拿了出來,又將牛皮紙攤開,裏面是三個文件袋,每個文件袋的封口都用燙印封閉,文件袋的左上角都印有“極秘”字樣。
關候亭伸出手來想要拿,方城拿着文件袋的手往後一縮,笑着說道:“既然是交易,當然是一手錢一手貨,關署長,我們要的東西呢?”
關候亭愣了一下,立馬露出滿意的笑容,說:“看來方老弟還是信任我們葉局長,長利號今天晚上到,你說吧,你想讓它在哪靠岸?”
方城知道關候亭說得不假,長利號的船長賀之榮是中統的人,只要一個電報發過去,想讓他靠在哪個碼頭就靠在哪個碼頭。
“如果我要他停靠到大連港呢?”方城淡淡地說道。
“大連?”邊上的童白鬆脫口而出,方城的這個要求令人意外,為何要把黃金運到大連,難道共黨要在大連接收那批黃金?
關候亭沒有開口,他腦子裏一直在盤算為何方城提出這個要求,倒是王美蘭開口說話了,“方經理,你們想要把黃金運到大連,這基本上辦不到,長利號的燃料,物資等等都不足以支撐它再次遠航大連。”
關候亭看了王美蘭一眼,心裏頓時有了主意,王美蘭說得沒錯,如果不靠岸補充物資和燃料,長利號是航行不了那麼遠的,一定要讓方城答應長利號靠岸。
關候亭心裏的主意只有他自己知道,軍統、中統已經把許常山逼上了絕路,他只有把那個秘密告訴長利號上方城的人,如果長利號不靠岸,中統又如何控制住方城的人呢?
許常山的秘密比那一船的黃金更重要,至於方城手裏的東西,雖然也很重要,不過是許常山文件的有力佐證而已。
必須要讓長利號停靠上海。
老狐狸
方城看着關候亭半眯的眼睛,心裏似乎猜到了關候亭的算盤,他將文件又重新放進皮包里,淡淡地說道:“王小姐說得不無道理,長利號沒有足夠的燃料和物資遠航大連,看來只能讓它在十六鋪碼頭補充補充了。”
關候亭見方城鬆了口,心裏頓時一喜,只要長利號靠岸,那個時候就不是你方城能控制的了,不過如何解決軍統可能出現的問題呢?
關候亭還沒說出自己的擔憂,童白松反而開口了,他皺着眉頭說道:“長利號停在十六鋪碼頭,是不是目標太大,軍統、日本人哪個不知曉?說不定還會引起火併,不如立刻電告賀之榮,讓其在鴨兒嘴那個臨時碼頭停靠。”
關候亭不由得轉過頭來看了看童白松,眼神里露出一絲讚許,童白松太會選地方了,鴨兒嘴那個地方遠離市區,碼頭水位也足夠深,長利號完全能夠停靠,關鍵是那個地方離十六鋪碼頭很遠,長利號要補充物資和燃料需要很長的時間。
鴉兒嘴碼頭附近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既便於隱藏,更便於撤離,只要人手夠多,完全可以將方城和他船上的人控制住,至於軍統,關候亭想到了另外一套方案,只要拿住方城在長利號的人,就立即登上事先停靠在鴉兒嘴碼頭的漁船,走陸路一定會遇到軍統,周悅山在十六鋪碼頭等不到長利號,肯定會派出線人到處打聽,杜老闆的手下遍佈上海灘,要完全逃過他們的眼睛實在不容易。..
方城聽到童白松的建議,說道:“還是童老闆考慮得周到,那就這麼辦吧,長利號只有兩個小時補充燃料,兩個小時以後,就離港出發。關署長以為如何?”
關候亭眯着眼,臉上擠出一堆笑容,說:“既然方老弟滿意童老闆的安排,那就這麼定吧,還有幾個小時,就請童老闆和王小姐趕緊去安排。不過……”
“不過什麼?”方城問道。
“我們憑什麼信你?”關候亭還是一臉的笑容,但是眼神里卻露出了一絲殺機。
方城默不作聲地將皮包里的牛皮紙包裹拿出來,從裏面隨便拿了一份密封文件袋,丟給坐在對面的關候亭。
“關署長,這一份,你先拿着,汪精衛去日本之前,來到上海,將一些非常重要的文件交給了兩個人保管,一個是許常山,一個是言四海,我想你們中統是清楚的。我手裏的這一份是言四海手中的,你可以打開看看。”方城漫不經心地說道。
關候亭拿起那份密封的文件袋,仔細地看了看,他沒有做聲,方城知道,他也不會打開的,這種級別的文件,一旦在他關候亭的手中打開,別說他們的委員長會懷疑其內容,就連葉秀峰局長也會掂量掂量關候亭的用心,如果被戴笠知曉關候亭曾經看過,他肯定是會被滅口的。
關候亭不傻,他也清楚打開這份文件的後果,還是原樣交上去,讓葉局長自己處理吧。
老奸巨猾的關候亭隨手把文件丟在茶几上,翹着二郎腿,慢慢地說:“方老弟,你的確是個諜報奇才,你知道我是不能打開看的,看這個情況,我只能信你了。”
方城站起身來,說:“關署長,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我!”
方城剛要離開,王美蘭在後面說話了,“方經理,田文水一大早就把你請到周悅山那裏去,你為何不交給他?”
方城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着王美蘭,說:“你們願意戴老闆變成裂土自立的皇帝,還是希望他早早升天,下地獄?”
王美蘭愣了一下,方城的回答實在是沒有毛病,國共雙方都不希望再出現一個像汪精衛一樣的偽政權,這一點共產黨和中統的看法是一致的。
關候亭對方城的回答似乎很滿意,他站起身來,想要與方城握手告別,方城卻已經走到了門口,留下一個句話:“凌晨一點,我們在鴉兒嘴碼頭見。”
關候亭的臉上露出一絲的不悅,他走到窗口看着方城出了傑弗洋行的門,又注視着他上了人力車,轉過身來,對童白松說:“把消息散出去,長利號在今天晚上鴉兒嘴碼頭靠岸,時間是零點,讓軍統的人去那裏等着去。王小姐,你安排幾個人假裝在樹林裏埋伏,迷惑軍統。”
童白松和王美蘭面面相覷,怎麼剛剛說好的事情,立馬就變了呢?
關候亭看着兩人臉色很疑惑,收起臉上的笑容,淡淡地說道:“方城手中的東西並不比船上許常山的東西重要,只要船靠了岸,立刻將方城的人控制住,他手中的砝碼在船上,我們控制了長利號,方城拿什麼和我們談條件。”
“那您剛才……”王美蘭有些不解。
“在鴉兒嘴靠岸,既迷惑周悅山,又迷惑方城,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關候亭臉上又露出一絲籌措滿志的笑容。
萬從宗死了
方城回到漁陽弄家中,秋月楓正在院子裏洗刷被褥,方城認得出來,那套被褥是萬從宗一直在使用。
秋月楓見方城進了門,放下手中的活兒,迎了上來,對方城說:“你今天回來得這麼早,遇到什麼情況了嗎?”
方城搖搖頭,走到院邊,坐在矮竹椅上。突然,他問秋月楓,“最近兩天延安沒有電報過來嗎?”
“前兩天沒有,今天你出門后,我回來剛收到一封。”秋月楓把濕漉漉的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走進卧室里去,拿出一張記滿數字的紙給了方城。
方城拿過來,他對這些數字實在太熟悉了,密碼本就刻在他的腦子裏,他仔細地看了看,這是一封加急的電文,從內容來看,絕對是李部長親自發的報。
電文很長,方城看得很仔細,過了半刻,方城從兜里掏出香煙和火柴,把火柴劃上,那這份電報點燃,又用這燃燒的電文將自己嘴裏的煙點燃。
秋月楓一直注視着他,從方城的眼裏和表情看不出任何微妙的變化。
方城把皮包丟在竹椅上,走到秋月楓的面前,對她說:“看來今天晚上,只有你陪我去碼頭接人了。”
“我?”秋月楓感到有些意外,自她跟隨方城到了上海,他從未給自己分配過任務,為何今天要讓自己和他一起去執行任務呢。
秋月楓的臉上既顯得興奮,又有些疑惑。
“接什麼人?你怎麼不讓小萬陪你去?”秋月楓又問道。
“小萬已經被人殺了!”方城抽了一口煙,輕輕地說道。
秋月楓的眼裏露出一絲驚恐的神色,脫口而出,說:“誰?誰把他給殺了?”
方城默默地看了看秋月楓,沒有說話,他也搞不懂為何那個人一定要把萬從宗給殺了,殺死萬從宗的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