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明永將全部文件給了方城,他卻拿着假的去做交易
許常山的文件
“他死了沒有?”文重月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個人,問方城。
方城扶起文重月站了起來,說道:“我從未殺過人,這個人也不能殺,您現在和明永大師也不能在此處久留,我給兩位找了個地方,暫時避避吧。”
文重月沒有說話,明永和尚唱了句“阿彌陀佛”,說道:“方施主不必擔心貧僧,儘管帶着文先生離去即可,貧僧就在寺中,賊人此次失手,總還是要找上門的,我留下,也有個應付。”
方城想要勸說明永和尚離開,文重月按住了他的手,對明永說道:“既然藏海決意留下,方老弟還是隨他心意吧。”
方城默然,知道即使自己再怎麼勸說,也無濟於事,田文水是肯定會找上門來的,明永和尚肯定會很危險。..
明永和尚向方城施了一禮,說:“二位儘快離開,我送送二位。”
明永和尚走在前面,方城攙扶着文重月跟着他走在身後,從僧寮的梅林小道穿過,路過大雄寶殿的時候,明永回過身,對文重月和方城說道:“二位施主,請稍等,我去取的東西。”
只見明永和尚慢慢地走到大雄寶殿門口的功德箱面前,從懷裏掏出一把鑰匙,插進掛在功德箱門上的大鎖,鑰匙擰了兩圈,門開了,裏面多是一些香客們投放的華幣,明永伸進手去從功德箱最裏面摸出一包東西。
一包用黑布包裹的密封文件袋,文件袋上還是用燙泥封印,方城知道這才是真正的汪兆銘文件。
明永將黑色包裹遞給方城,說道:“方施主請收好,貧僧有愧方家,若有機緣,煩請施主帶給令尊一句話,就說藏海當年少不更事,愧對恩師,藏海餘生枯燈伴佛,以贖罪孽。這包東西,我已看過,若是落入歹人之人,中華大地又將戰事連連,甚至國滅土裂,還望方施主慎重!”
方城一頭霧水地看着明永和尚,又看了看文重月。
文重月伸出乾枯的手接過黑布包裹,遞給方城,說道:“明永大師與令尊方從恩老先生頗有淵源,過往之事我自會慢慢告訴方老弟,你先把東西收起來,我們該走了。”
方城沒有說話,接過文重月手中的東西,攙扶着文重月急急匆匆地離開了靜安寺。
明永站在大雄寶殿的台階上看着遠去的方城和文重月,不由得雙手合十,唱了一聲“阿彌陀佛”。
夜色里慢慢地起了霧,明永靜靜地站在石階上久久沒有離去,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不知道死去的言四海和活着的許常山會不會埋怨自己。
明永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愧於心嗎?不愧於心!有些選擇不關乎情誼,在大是大非面前,明永認為自己作出的選擇是唯一的,也是最正確的選擇。
明永抖了抖僧衣上的露珠,緩緩地回到自己的九號禪房,僧門大開着,昏暗的燈光既溫暖又孤獨,只是原來躺在地上的那個黑衣人卻不見了。
明永和尚回到禪房,靜靜地坐在禪床上打坐,似乎這一夜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
他知道,有些事情必須面對,有些人也必須要去面對,他在等,等天亮。
窗外,天空露出了魚肚白……
方城把文老先生安頓好,自己又急匆匆地趕回了家,他躡手躡腳地打開院門,走了進去,慢慢地推開卧室門,秋月楓依然側躺在床上,雪白的後背露在外面,纖長的胳膊耷拉在薄被上,彷彿一條白色的毒蛇盤在床上。
方城輕輕地躺在她的身邊,窗外的天色已經逐漸變亮了,他閉上雙眼,回想着夜裏發生的一幕,文先生已經被安頓好,一路上文重月也將明永和尚與他家的淵源講給了他聽,方城不由得有些唏噓,想不到很多事情冥冥中已註定。
文老先生住的那個地方很可靠,連田文水都不會想到,當然那包東西也已經轉移在可靠的地方存放。
此行上海,重要的三個任務,皇太極寶刀、日本人黃金、汪兆銘文件,其中一件已經完全掌控,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搞定寶刀和黃金了。
方城在迷糊中睡著了,等他醒來已經快十點,床上的秋月楓已經不見了。
方城從床上起來,穿戴好,走出卧室,來到院裏的自來水龍頭邊上,擰開水龍頭,捧起水將自己的臉使勁地搓了搓,怎麼一覺睡得這麼死,方城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秋月楓給他一碗麵條放在矮桌上,方城看了一眼,沒有吃,轉身走到大鵝的窩裏,伸手進去摸了摸,皮包還在,拿了出來,打開皮包看了看,東西也還在。
方城擰着皮包出了門,現在必須要去傑弗洋行,關候亭還在等自己的消息,今天晚上長利號的到港,關候亭代表着中統,如果不能將中統算計進來,這批黃金很不好辦。
方城剛走到弄堂口,一輛斯蒂龐克牌小轎車疾馳而來,停在方城的面前,車窗搖了下來,田文水的臉露了出來,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盯着方城,說道:“方老弟,上車吧,周先生給您泡了上好的龍井。”
交易
方城默默地看了田文水一眼,從他眼裏看得出一絲的得意,去見關候亭之前,總是要和周悅山說清楚的。
方城拉開車門,坐到了後座上,小車一路疾馳而過,直奔周記牛雜店。
田文水和方城下了車,慢慢地走進店裏,周悅山一直坐在那裏等着他們,在周悅山的邊上是杜老闆。
方城走上前,坐在曾經坐過的椅子上,還是把自己的皮包放在旁邊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周悅山,至於杜老闆,方城根本沒有正眼瞧他。
周悅山開口了,說道:“方老弟,大清早地請你來喝茶,不耽誤你的事兒吧?”
“長話短說,大家今天都挺忙的。”方城一語雙關地說道。
“方老弟是爽快人,昨天我們的建議如何?延安給了你指示了嗎?”周悅山給方城前面的空茶杯斟滿茶水。
方城皺了皺眉頭,周悅山的話提醒了他,為何延安總部至今還沒有給自己發過電報,今天就是長利號回上海港的時間,組織上肯定有特殊的安排,為何自己沒有得到任何的情報。
“看來延安的李瞎子是讓你方老弟自己做主啊。”坐在邊上的杜老闆開口了,一口寧波口音,顯得尖銳刺耳。
方城偏過頭去,看着一臉褶皺的乾癟老頭,說道:“杜玉生杜老闆,我能做主,你可以做戴笠的主嗎?”
杜老闆絲毫沒有生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那就看是什麼樣的事情了。”
“這件事估計你做不了主的。”方城微微一笑。
“說說看,方老弟。”周悅山搶過話頭。
“長利號到港,船上的黃金送往大連港,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方城拍了拍身邊的皮包。
周悅山和杜老闆立刻盯着方城放在邊上椅子上的皮包,方城身後的田文水默默地把手伸在腰后,握住槍柄。
“你拿到了?”杜老闆坐直了身子,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盯着方城。
方城輕輕地拍了拍皮包,看來萬從宗還沒有來得及將靜安寺發生的事情報告給田文水和周悅山,可是此事又很蹊蹺,自己根本沒有要萬從宗的命,按道理他應該昏睡不了多久,難道是明永和尚回去結果了他?
不錯,昨天深夜持槍對着萬重月和明永和尚的軍統特務就是萬從宗,他原來是打入抗聯地下組織的軍統特務。
方城本來就是在賭,賭萬從宗從靜安寺逃回來向周悅山彙報了情況,周悅山他們一定會認為皮包里的東西已經被明永和尚調了包。
可是從現在他們的反應來看,他們根本不清楚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既然周悅山還沒有得到萬從宗的情報,那就把這個假的文件和他們周旋吧。
方城一隻手拍在皮包上,另外一隻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腦子裏迅速地轉動着,如何才能讓他們相信呢?如何才能把周悅山他們拖到長利號到港,自己又如何脫身呢?
“方老弟,你如此爽快,難道已經得到了延安的指示,我們就說嘛,共黨是務實主義者,他們肯定會退而求其次選擇黃金的。”周悅山的臉上湧出笑容,黝黑的臉皮閃着油光。
“延安給你的指示是把黃金運到大連?他們在哪裏接收?”杜老闆問方城,他心裏卻在嘀咕,為何此次方城一反常態,既如此爽快地把文件交出來,而且還提出這麼奇怪的要求。
方城默不作聲,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把皮包拿了出來,打開,將那個用牛皮紙包裹的文件拿了出來,牛皮紙的封印被方城啟封了,裏面的個文件袋卻完好無損,封面的燙金封印並沒有動。
周悅山給站在方城身後的田文水一個眼神,田文水明白他的意思,他拿起那三份文件袋,仔細地看了看,輕輕地向周悅山點了點頭,憑藉多年的特工經驗,這三個文件袋肯定是封印第一次。
方城把桌子上的文件袋重新包裹在牛皮紙里,說道:“我的誠意在這裏,周先生您的呢?”
“我們怎麼知道裏面的東西是不是真的?”杜老闆開口了,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你可以打開看看。”方城漫不經心地說道,他知道,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打開看,這種文件,誰看誰就沒命,戴笠是不可能讓看過這些內容的人活着的。
杜老闆很精明,他當然清楚其中的利害。
“既然方老弟如此爽快,看來我們的交易就算成交了。”周悅山伸出手來,想要拿走方城面前的牛皮包裹。
方城輕輕地把手放在包裹上,說道:“交易,講究的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要的,我帶來了,我要的呢?在哪裏?”
周悅山伸出的手停住了,方城的話僵住了他,周悅山尷尬地說:“黃金正在長利號上,晚上就到上海十六鋪碼頭,只要一到港,就轉交給你。”
方城微微地笑了笑,抿了一口茶,說:“周先生,那就晚上我們再交易吧。”
“恐怕你是等不到晚上了……”杜老闆擠出一句話,眼裏露出狡詐的眼神,站在方城背後的田文水掏出手槍頂在方城的頭。
方城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絲毫沒有在意背後的田文水,說:“杜老闆不愧是上海灘有名的流氓大亨,你老人家是打算和我“耍光棍”啊!”
“黑吃黑,自古江湖都是這一套,不丟人。”杜老闆有些得意,甚至笑得咧開了嘴,一嘴的大黃牙露了出來。
方城緩緩地站起身來,將牛皮包裹放進皮包里,又低下身來,眼睛死死地盯着杜老闆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認為我會把全部的東西都帶來?我進門就說了,我只帶來了“誠意”!”
方城的話,周悅山和杜老闆都很明白,原來文件根本不止這些,方城不過只帶了部分前來,即使黑吃黑搶了過來,依舊是功虧一簣,在戴老闆那裏交不了差。
周悅山連忙站起身來,示意方城身後的田文水放下手裏的槍,露出笑容,說:“方老弟是諜報高手,能夠單刀赴會,不止是有膽識,更有謀略,杜老闆唐突了。”
杜老闆一臉鐵青,他想不到方城還是留了一手,自己還是太過低估這個對手了。
方城提上皮包,從田文水身邊走過,徑直出了門。
三人看着方城輕鬆離開,似乎都憋着一股火,卻又沒有絲毫的辦法。
過了半刻,周悅山開口了,對着杜老闆說:“杜老闆,你安排的人什麼時候取到許常山的東西?”
杜老闆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說道:“東西就在靜安寺,我已經安排人長期跟蹤、監視着,每天他都會向我彙報情況的,今天晚上等戴老闆的人到了,他會直接去拿許常山手裏的東西。”
“那方城手裏的東西是什麼?”田文水突然問了一句。
周悅山瞟了田文水一眼,說道:“你以為汪兆銘就把東西交給一個人?那隻老狐狸,狡猾着呢!”
“現在就看他的了!”杜老闆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說。
“誰?”
杜老闆沒有說話,將沒有喝完的茶倒掉,拿起文明棍,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