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真假之辯
面對眾人的叫好聲,殷浩頓時感覺有些慌了,這支遁沒有糾結殷浩所提的真假桓溫一事,而是直接跳出了這個論點,自己又重新建了一個論點:就是名不名的無所謂,關鍵是在於個人能力問題,假桓溫能夠取得今天的成就,完全是靠他個人的能力,而跟桓溫這個名字沒有關係;天下重名的多的是,不可能因為一個名字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功績;這樣就一下子推翻了殷浩所說的一切罪惡,因為這一切罪惡的基礎就是假桓溫竊取了真桓溫這個名字。
殷浩開始有些慌了,頭頂上豆大的汗珠開始滾下來了,因為他明白,若是今天失敗了的話,將來桓溫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所以今天必須一舉拿下桓溫,不然這個仇怕是以後結不開了,當然,這是他自己這樣認為的,至於桓溫到底怎麼想的,怕是他也不知道吧。
「可是,若是沒有桓溫這個身份的話,怕是他連個官都不上,連官都當不上,又何來後面的成就呢?」殷浩身邊的陳准見殷浩着急的說不出話,便上前一步,衝著支遁說出自己的觀點。
「哎對,是這樣子的,假桓溫一切的成就都是源自於真桓溫這個身份,若無這個身份,假桓溫可能連官都當不了,又怎會取得今天的成就呢?」陳準的話一下子提醒了殷浩,殷浩也連忙對支遁說道。
「如果這麼說的話,殷大人的身世要比桓溫的身世顯赫多了,而且出來為官更早、官職也更高,為何就沒有取得桓溫這樣的成就呢?」支遁依然沒有順着殷浩的邏輯辯論下去,而是再次把論點拉回了自己這一邊來,那就是桓溫取得怎樣的成就,跟他的身份無關。
一句話再次堵的殷浩啞口無言,是啊,自己成名比桓溫早,出仕也比桓溫早,而且桓溫祖上還是一個刑家,而自己祖上可以正兒八經的士族身份,不論從哪方面來講,自己都應該比桓溫建立的功勛更大才對,可是現在除了打贏了那次彭城之戰以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成就了;而且,就連那次彭城之戰,也是桓溫主打的,殷浩只不過正好是桓溫的上級,只是稍微的參與了一下而已,就被殷浩把功勞據為已有了。
「不管怎樣?我們總得給桓溫一個交待吧,桓彝將軍到底是為朝廷出過力,現在他的兒子被人假冒了,我們就能這樣子算了嘛?若是真的這樣子的話?那麼以後誰還會為朝廷出力?」看着殷浩支支吾吾的樣子,陳准急了,再次跳出來直懟支遁法師。
面對這個小人物,支遁並沒有選擇無視,而是繼續耐心的說道:「若是真如大人所言,那麼我想桓彝笑也能笑醒吧。」
「哈哈哈哈...」現場諸臣再次爆發出了笑聲,支遁說的雖然簡單,但是信息量極大,誠如他所言,若是桓彝能有一個如此了不起的兒子,即便是假的,他也樂意,誰又能拒絕一個如此厲害的兒子呢?
眼見殷浩漸漸的落入下風,褚蒜子又始終不表態,政治老手司馬昱生怕殷浩越鬧越大,到時候收不了場就不好了,於是便出來打圓場說道:「我看此事啊,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沒有什麼關係,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能夠有兩位相貌一樣名字也一樣的人也是奇人奇事一件,不管怎麼樣,桓大人的功績不能被埋沒,至於到底誰是真桓溫誰是假桓溫我看也無所謂,為朝廷效力是真就行了,我看今天就到這吧,殷大人也不必再糾結此事了,今天難得能夠同時見到道家仙人和佛家高僧,這才算是今天最值得慶賀的事情,我建議諸位繼續斟滿酒杯,共同慶祝朝廷早日收復全部故土,還都中原,來,喝...」
「好...喝...」見有人出來打圓場,其他大臣也都心領神會,也紛紛舉起了酒杯,痛飲了起來。
殷浩見此情景,知道今日有高人在場,怕是占不到什麼便宜了,只得吩咐陳準將真桓溫帶下去,自己回到座位上。
褚蒜子見狀,也是十分的高興,一場危機也就如此化解了,尤其是看到了傳說中的人物,更是高興的很,不由得連忙向二人賜座,宴會繼續。
但是殷浩喝了幾杯之後,又覺得十分的窩囊,本來這事就算是置不了桓溫死地,至少能夠給他造成一些被動,沒成想讓眼前這二位搞成了被動了反而是自己了,於是便越想越氣,於是便想給他們一點難堪。
「我聽說,支遁法師在出家之前曾也是江湖名士,穿俊于山野之間,談經論道,甚是高雅,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俗話說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是雙親都被同一個人所殺;相當年桓溫為了報殺父之仇,隱忍江府十年之久;最終殺死了江播,成就了自己的名聲;由此可見,支遁法師確實是妄為人子啊。」.z.br>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殷浩,作為一個名聞天下的名士,居然如此的不堪,在這樣的一個正式的場合公然的羞辱一位得德高僧,實在是有違名士的名聲啊。
褚蒜子更是氣的直接把酒杯摔在了地上,自登基以來,一向以穩重著稱的皇太后還是第一次在公開場合發火,由此可見褚蒜子是多麼的生氣。
司馬昱更是氣到抓狂,作為自己陣營裏面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方才的鬧局已經夠讓他難堪的了,現在又來了這麼一出,這以後自己的老臉還往哪裏擱啊,現在褚蒜子又公然的摔酒杯,更是讓司馬昱惶恐不安,一向穩重的司馬昱實在是氣不過,竟然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指着殷浩的鼻子罵道:「殷浩你給我住口。」
殷浩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惹了眾怒,現在見當朝皇太后公然的摔了酒杯,一直支持自己的司馬昱憤怒不已的站出來指責自己,不由的低下了頭,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的把目光看向了坐在褚蒜子右邊的支遁法師,古代以右為尊,褚蒜子安排支遁法師坐在離自己最近的右邊第一位,可見是多麼的尊重支遁法師啊。
而緊靠支遁法師而坐的魏夫人也是心驚不已,她心驚倒不是因為殷浩口出狂言,而是擔心支遁在如此公開的場口受到如此的羞辱會承受不住,畢竟自己剛剛把他從心底的痛苦當中拉了出來,現在殷浩又在這個還未癒合的傷口當中重重的灑了一把鹽,一般人可能還真忍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