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教訓
這下柳青江立時傻了眼，一個是髮妻，一個是愛姬，兩人此時皆不省人事，該先救哪個?
「快，快去喊郎中，多請幾個來。」
柳青江焦急的聲音傳出老遠，這座宅子不大，外面湊熱鬧的人聽得一清二楚，他們越發興奮起來，揣測着，裏頭是不是爭風吃醋，打架出了人命。
呂城人口不多，郎中也不多，扣去內科、兒科，婦科和外科的郎中，有名的也不過兩三個。等到郎中請來，柳夫人和翠翠已是氣息微弱，面白如紙。
翠翠衣服雖然已經穿好，身下的血卻始終未止，湮濕了厚厚的被褥。朱郎中未診脈先皺眉，這麼大的出血量，除非天降奇迹，他可不想在這裏砸了招牌。當下起身，叫上藥童便走了。
柳青江守在柳夫人跟前，王郎中看過傷口，又認真把了脈，這才拿起筆墨斟酌了一張藥方。
這頭王郎中剛走，柳青江便聽到隔壁傳來哭聲，那哭聲稚嫩而哀傷，卻滿含真情，正是剛剛才趕回來的小玉。
只聽她哭道:「翠翠姐，你不要丟下小玉一個人。你走了，小玉怎麼辦呀？翠翠姐……你睜開眼看看小玉……小玉這就給你請郎中去，你等等小玉！」
柳青江看了一眼柳夫人，起身便去隔壁。柳夫人的陪嫁僕人們不敢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柳青江又跑去找狐狸精。
翠翠失血過多，已經斷氣了。屋中燃着一個火盆，密閉的空間，將血腥味襯托得越發明顯。
柳青江踏進屋裏，下意識地拿手捂了下鼻子。他走近前去，摸了摸翠翠的手，只覺觸手冰涼，如碰寒玉，脈搏已然沒有。
兩人恩愛不到兩月，沒想到突生異變，轉眼竟天人各一，柳青江不由微微有些傷感。
屋裏空無一人，柳青江走出屋去，吩咐道:「去買一口棺材，將翠姨娘葬了。」
又回到隔壁，吩咐道:「此處照顧夫人不便，一會讓馬車將夫人送回去。」jj.br>
僕人已聽到翠翠的死訊，此時柳青江吩咐下來，她們皆唯唯應了。
話說柳夫人回到將軍府，王郎中日日上門複診，始終不見起色。見王郎中束手無策，柳青江只能將呂城的外科大夫都請了來，讓他們一起會診。
如此過了兩日，柳夫人還是未醒過來。眼看柳夫人越發垂危，柳青江病急亂投醫，連軍營里的軍醫都叫來了。
其中一個軍醫曾見過柳陽的治療手段，便向柳青江建議道:「將軍，柳校尉醫術屬下曾經見過，感覺頗是神奇，不如請她來看看也好。」
想到自己和柳陽幾次齟齬，柳青江便有點想拒絕。他可是上司兼長輩，難道要他放下身段去請?他不要面子的嗎？可是夫人是傷在自己手裏的，雖說不是有意，但是岳家要是追查起來，只怕自己也是一身麻煩。
想起岳家的那個大舅子，柳青江莫名有些發怵，無奈只好備上禮物拜帖，親自去請柳陽。要是隨便派個人，按他對柳陽夫婦的了解，只怕比三顧茅廬還費勁。
來者是客，柳陽雖然和柳青江不對付，但還是讓座上茶，將待客流程走了一下。
柳青江訕訕一笑，將禮單遞上，道:「自你成親，義父還未曾來過。這是義父的一點小小心意，你且收下。」
柳陽將禮單推了回去，淡淡地道:「柳將軍不必客氣，只是無功不受祿，這禮物還請收回去。」
柳青江一時尷尬到死，想到夫人生死未卜，仍強自開口道:「以前都是義父不對，義父給你賠禮。不過，有一件事想麻煩你，去看看你義母。」
「義母怎麼了？」柳陽瞥了柳青江一眼，不緊不慢地道。心想，難怪今天這麼好態度，原來是有求於我。
「她不小心摔了一跤，頭撞到了一顆石子，受傷都好幾天了，現在一直昏迷不醒。我請了全城的外科大夫看過，還是沒有一點效果。」
柳青江簡短地說了一下情況，他可不敢說是自己動手推的，誰沒事幹把自己把柄往外送。
柳陽雖和柳青江不對付，和柳夫人關係倒還好。人命關天，她也無意拿捏柳青江，帶上喬磊，拿着藥箱就出門了。
到了將軍府，柳陽剛下了馬來，突然一個人影沖了出來，抱着柳青江的大腿，放聲大哭道:「將軍，翠翠姐好歹服侍了您一場，您為了自己夫人忙前忙后，卻連一個大夫都不給她請，您好狠的心啊！」
柳青江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小玉。她那天出去找郎中，聽說是大出血，沒有一個郎中敢去出診。她跑了幾乎一個城，等回來時，翠翠已經被封進棺材，拉出城外草草埋了。她幾次要見柳青江都見不到，這時候終於等到他，立刻撲了上來。
柳青江皺了皺眉，翠翠已死，外宅的僕從早就發賣了，這個小玉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他急着讓柳陽去診病，當下腿一甩，便將小玉甩了出去。小玉瘦瘦小小的，這一甩，飛出幾步，撞在台階上，當即吐出一口血。
小玉兩眼看着柳青江，哀求道:「將軍，翠翠姐一屍兩命，已是無辜慘死。您就是給她做場法事超度，也不為過。何必這麼著急撇清關係？」
柳陽聽到這裏面還有命案，不由停了腳，問道:「小姑娘，你說的翠翠姐，是怎麼一回事？」
小玉年紀雖小，說話卻清楚，當下抹了一把眼淚，忍着疼痛道:「翠翠姐是我家小姐，也是將軍的外室。將軍夫人聽說了，便將翠翠姐活活打死了，可憐她還懷着孩子……」
后宅爭寵，竟能鬧出人命，柳陽心中一寒。看着小玉嘴角的血絲，她拿出一瓶傷葯遞過去，道:「這葯，一天兩次，一次一粒，用酒送服。」
囑咐完，柳陽站起身。小玉忽然伸手拉住她，哀求道:「小姐，我願意給您當丫環，做牛做馬，您能不能給翠翠姐做場法事?她是橫死的，要是變成怨鬼，我怎麼對得住她?」
古人迷信，認為橫死之人，要做法事超度，才能放下怨念，重入輪迴。小玉身無分文，她見柳陽心善，不由開口懇求。
柳青江忍耐多時，見小玉沒完沒了，終於失了耐性，不待柳陽說話，又是一腳，將小玉踹到一邊，罵道:「我家夫人危在旦夕，你還在這裏擋路。來人，將這丫頭抓去牙行賣了，這次，不要再被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