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走到教堂門口,林起試着推了一下大門,厚重的大門沒有鬆動。大門周圍也沒有窗口,林起撓了撓頭,不知道如何進入。
突然,大門響動了一下,他趕快後退。大門逐漸鋪開,林起趕快躲去建築側面,掩身入牆。
門敞開了一條夠人進出的縫,縫裏面傳出鈴鐺的聲音,一個人“叮叮噹噹”的搖着金黃色的鈴鐺走了出來。
這人身材矮小、瘦弱,穿着一身鮮紅色和黃色相間的長袍,頭上戴着一個頭冠,頭冠上的裝飾品像很多條蛇交錯在一起,他的後面,跟着兩名身材高大的侍從,一人手中捧着一個巨大的金屬壺,一人背着一個背簍,背簍上面蓋着塊白布。
林起此時聽見台階下面開始響起雜亂的響動,順着台階往下看,剛才在街上的人們順着台階“爬”了上來,在教堂下面的小水池處停住,後面的人人都在往前擠,但已經在水池處的人卻死死定住,不再往前,彷彿有一條看不見的鴻溝在阻擋着他們。
穿長袍的男人停止了搖鈴,舉高雙手,嘴裏念念有詞:“感謝真神給予我們的恩賜,讓我們得以純潔,得以真誠的侍奉他,心懷不潔者都應施以脫污之刑,而心中常記真理者將永生。”
水池邊的人們低着頭,隨着長袍男的節奏小聲跟頌。
捧着金屬壺的男人上前了一步,水池邊聚集的人們開始騷動起來,他舉起金屬壺,將壺口朝着教堂門口的小溝渠,一傾斜,壺裏的“牛奶”順着溝渠呼啦啦的往下流去,水池邊聚集的人一擁而上,爭先恐後的撲向溝渠,有的人用手捧起牛奶往嘴裏送,有的乾脆把臉貼進溝渠里,一片混亂。
林起捂住了嘴,難道他們喝的“牛奶”和自己的一樣?
這時,一個捧着牛奶的人被後面的人擠的朝前跌了一跤,摔在倒牛奶的男人面前,男人猛的將手裏的牛奶一下倒光,伸手抓住摔倒的人的脖頸,重重的把那人的頭砸在溝渠上面,血滴落在溝渠里順着牛奶往下流去,但絲毫不影響下面人的食慾,隨後,倒牛奶的人像丟垃圾一樣將手裏的人順着台階丟下,砸到人群中。
背着背簍的男人蹲下,將背簍放在地上,掀開白色的布,裏面裝的是一些麵包,麵包看上去很粗糙,男人隨手抓起麵包,丟向人群,這時候溝渠邊搶奪牛奶的人反而吃了虧,在後面的人更輕易的接住了麵包,往嘴裏瘋狂的塞,沒搶到的人把目標轉移到別人的嘴裏,開始互相爭奪、撕扯,麵包被撕的四分五裂,露出裏面藏着的木屑。
林起看着因為爭搶食物而混亂的人群,慢慢的挪動腳步,向著教堂門口躡手躡腳的跑去,此時台階上的三個人還在注視着下面的小鎮居民。林起得以悄悄溜進教堂大門。
進到教堂,面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是一根根大理石圓柱,再往前看,就是兩排整齊的長條座椅和一個講台,應該是做禮拜用的。
這一層的層高有六七米,不算很高,天花板邊緣雕刻着很多浮雕,浮雕多為背後閃着光芒的聖人、赤裸的人群嚮往着聖人,聖人的身邊漂浮着書籍和白鴿,而天花板正中央的圖案是油畫,第一個畫面是一個穿着白色長袍的人站在金黃的麥田中,周圍圍着一群身披破爛斗篷的農民打扮的人,長袍男人伸出右手,手裏捧着一縷熟透的麥穗,農民們聚精會神地聽着男人講述,一片祥和氣息。
林起往前跑去,穿過走廊,走進擺放整齊的桌椅,還有講台,講台上點着蠟燭,教堂內燭光閃爍。雖然到處都是灰塵堆積,但還是讓人心裏產生一種敬畏和寧靜。
此時,背後傳來了聲響,林起快步上前,鑽到燭台下藏身。
教堂大門被關起了,“剛才的響動你們聽到了沒有?”,一個年邁的聲音響起,“主教大人,我聽到了。”一個厚重但壓低的聲音回答道,“那些賤民,不知道在搞什麼,到飯點倒是跑的很勤快。”
三人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了很多人的哀嚎聲和慘叫聲,有的在尖叫,有的用手撓着教堂的大門,發出尖銳的聲響,而門旁邊的三個人置之不理,繼續往燭台走着。
“今天的動靜就當沒事發生,千萬不能讓大司法官知道。"帶着高帽的男人轉身向兩個隨從交代着,兩個隨從默默點頭應允。
說罷,幾人繞開桌椅,從一門洞內上樓去了。
林起小心翼翼鑽出燭台,盡量減輕腳下的木板“吱吱”作響的聲音,他沿着剛才三人的足跡往門洞走去,探頭看向門洞裏,門洞是螺旋式樓梯設計,能看見的範圍很小。
林起感覺腳下厚實了許多,和剛才燭台那裏的感覺不太一樣,心裏一疑,回到燭台,把燭台上的東西輕輕拿下,掀開桌布,看見一個小小的鐵環露在地面上,林起伸手抓住鐵環一拉,地板“咔”的一聲打開一條縫,露出一個通往地下的樓梯。
林起發現了密道,不知是好奇心驅使還是發現秘密產生的喜悅,他迅速把桌布擺回原處,往樓梯下走去。
樓梯很狹窄,很長,林起摸着黑,不敢走快。他眼睛一轉,摸出腰間的匕首,靠着匕首微弱的燈光照亮着往下走去,沒一會就到了底層。
藉著燈光環視周圍,隱隱約約看見牆上有許多書架,書架上滿是灰塵,上面雜亂的堆着各式各樣包裝的書籍。
林起定睛一看,遠處好像有一個模糊的光影,就像是剛才看見的小女孩一樣,他快步走上前,發現一個光影跪坐在地上,是一個中年男人。他無力癱坐,眼神空洞中帶着恐懼,臉上掛着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目光指向了一本日記。
林起取下日記,這是一本硬殼紙包裝的厚厚的記事本,封面畫著和剛才的壁畫類似的場景,裝飾很精美,拍去灰塵,林起翻閱起來,第一頁赫然寫着一個名字:陳志雲,林起心裏一驚,這不就是醫院裏的神父嗎?
林起趕快翻閱起來,日記寫的時間很早,是陳志雲第一天被任命為神父開始寫的,但奇怪的是,他所信仰的教派並不叫“真理教”。林起心裏納悶了,繼續翻閱着陳志雲的生平事迹。他是個虔誠的人,篤信教條、嚴於律己,但後來自從教派來了新的人以後,教派的教義、構造甚至是名字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就是從那時候起,陳志雲因與教派背道而馳遭到流放,再後來,恐怖的開端來臨了。
可公開情報:聖餐——一種宗教儀式,形式上高級神職人員以神的名義用食物對信徒給予施捨,而食物暗喻神的軀體。小鎮裏的居民每日獲取的食物非常有限,但不曾發生餓死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