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康寧伯
得到消息的齊王妃,饒是再沉穩也坐不住了,早早來到二門前候着,望眼欲穿的盯着外面,不時在原地焦急的走動,又是激動又是忐忑,就害怕這是一場夢。
待看到對面行來五六位內侍,以及打頭的內侍懷裏抱着的兒子,眼裏驀的湧上點點熱淚。
她嘴唇顫了顫,張嘴喚著兒子:“......長顥。”
然而這聲音實在太小,除了她沒人能聽見,只余那哽咽的喉嚨,看得服侍主子長大的何嬤嬤心口發澀。
她們王妃苦啊,自打長顥公子能走動,就被慎妃娘娘接進宮中,縱使回到王府,身邊也跟着宮裏的奴婢,王妃但凡與長顥公子親近,隔后必定得到宮裏冷臉,以及抄寫佛經的懲罰。
當然,面上自然不可能說是懲罰,但婆母寤寐難安,噩夢成疾,欲請兒媳婦抄寫經書安神,作為兒媳婦還能拒絕不成?
所以說,如今可真是一報還一報呢,聽到慎妃要為貴妃娘娘抄經祈福,何嬤嬤心裏只覺痛快無比。
內侍把長顥公子放下,躬身沖對面道:“王妃娘娘,陛下有命,慎妃娘娘近來為貴妃娘娘抄經書祈福,怕是沒精力照顧小公子,遂命奴婢們送小公子回來。”
見到母妃,長顥臉上依然不怎麼高興,僵硬的站在原地,不願向對面靠近,往日溫和愛笑的臉上,現在只有低落和抗拒。
齊王妃指尖顫了顫,捏着綉帕的手收緊,極力掩住眼底的失落,因為她的軟弱,兒子被婆母搶去,難怪對她這般生疏。
強迫自己把目光從兒子身上收回,看向開口的內侍,感謝道:“勞煩幾位內官,府上略備薄酒,幾位內官用過午膳再回宮吧。”
那內侍溫聲推拒:“王妃娘娘好意,奴婢們心領了,只是奴婢們還得回宮回話,不好在外多待。”接着想起什麼,開口道:“陛下怕小公子回府不適,特放齊王殿下半月的假,至於小公子這半月的功課,便交由殿下親自教導。”
傳達完陛下的意思,內侍準備出府回宮,齊王妃身邊的何嬤嬤,連忙上前把手裏鼓鼓囊囊的荷包,塞進幾位內侍的手中。
那內侍捏了捏荷包,臉上露出滿意的笑,也捨得提點一句:“祈福之事,歷來沒有半途而廢的,說不定得兩三年才見成效呢。”
齊王妃聽見這話眼睛當時就亮了起來,強壓着激動向幾位內侍道謝。
那內侍含笑不語,對齊王妃躬了躬身,而後轉身離開齊王府。
......
齊王府這邊喜氣洋洋,康寧伯卻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終於能夠擺脫大公主,還伯府一片安寧。
今日在朝上,陛下突然提起,大公主身患癔症,需得送往南邊養病,歸期不定,特允康寧伯世子和大公主和離,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突聞這個消息,康寧伯又驚又喜,卻一時摸不準陛下心思,唯恐會錯上面的意。
畢竟大公主有沒有癔症,康寧伯府再清楚不過。
不等康寧伯應答,盛元帝繼續未盡之話,封康寧伯為康寧侯,令康寧伯世子入禮科為官,還准許伯府長孫入南書房讀書。仟韆仦哾
康寧伯被這三道旨意,砸的暈頭轉向,心裏驚喜之餘,又難免心慌意亂。
不年不節的,陛下突然大肆封賞伯府,倒像是上斷頭台前的最後一頓飯,頗讓康寧伯心底惴惴不安,琢磨着是不是哪裏惹了陛下不滿。
而旁邊與康寧伯交好的官員,已經開始為他高興,至於那些相交平常,或是政見不合的朝臣,則在心裏揣摩陛下用意,推敲着這件事的利弊。
也有官員對康寧伯世子為官一事,表示不合規矩,請陛下收回旨意,更有官員提出,公主為皇室血脈,金尊玉貴,縱是身有疾,康寧伯府也不該提出和離。
至於會不會是皇帝主動提出讓公主和離,上奏的官員就沒想過這個可能。
不管如何,大公主都是皇室血脈,陛下怎麼主動讓公主和離,丟皇室的顏面?
怕是康寧伯父子,去陛下面前哭求的吧!
不過鬧騰得最有勁的,也就是入朝不久的年輕官員,像是幾位尚書或是閣老們,俱是眼觀鼻鼻觀心,不是對這等小事不上心,就是早已知曉陛下心意。
不過一個禮科的官職,還不值得勞煩他們,廢心思去駁陛下的意。
很快,戶部尚書開口,把事情引到稽查臨海一帶走私的事情上,戶部,兵部,都察院接連有官員出來上奏,大公主和離和康寧伯世子入朝為官之事,頓時變得無足輕重。
唯有康寧伯雙眼放空,思緒飄到萬里之外。
而在下朝後,康寧伯被趙安榮叫住,獨自前往乾清宮拜見陛下。
裏面不知是如何一番交談,等從乾清宮出來,康寧伯臉色發白,雙腳趔趄,差點沒從台階上跌下去,可把送他出宮的內侍嚇得不輕。
等回到伯府,康寧伯滿臉沉默的去到書房,一坐就是小半天,直到宮裏封侯的聖旨下來,他才苦笑着斂去眼底悲痛,腳步虛浮的出去接旨。
至於兒子再也不能有子嗣的事,他深深的埋進心裏,並不打算告知給夫人和兒子。
只在心裏不停的告訴自己,事情有壞的一面,也就有好的一面,陛下對伯府有愧,只要伯府不犯事,再富貴幾十年不成問題,好好教導着長孫,未來或許還有更進一步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能擺脫大公主這個瘋婦,也算是半點安慰。
康寧伯強迫自己想通,而皇宮之中某處冷清的宮殿裏,接連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