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逃不出去的
程歸零站在樹下安靜的吸完一支煙。
他雙手插着褲兜朝着羅哥灣的方向看。此間少年立在廣袤的大地上,像一個孤獨的王者。
初升的太陽在他的背後躲着,有鳥掠過湛藍的天空,留下音符一樣的痕迹。
就當重啟認為程歸零要站成永恆的時候,他開口了。
他說:“重啟,我守了你一夜!”
重啟依舊望着小鎮的方向,那裏瀰漫著的煙火氣像極了人間。
程歸零能說出這樣的話,重啟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似乎羅哥灣就是程歸零的掌中之物,沒有人能逃出去,或許也沒有人能進得來。
“重啟,我害怕你會掉下來。”
重啟沒有說話,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讓原本蒼白的臉渡了一層暖色的光。
她覺得自己會是向陽而生的花,只要面對太陽,內心就不會有陰影。
“重啟,我該告訴你的……”
重啟將程歸零的話打斷:“我知道,我逃不出去。”
程歸零搖頭,笑意淺淺:“不,你的頭頂,有蛇!”
重啟瞬間綳直身體,她緩緩抬頭,一條翠綠色的小蛇吐着信子正認真的打量着她。
重啟再也不敢妄動!
程歸零憋笑:“重啟,我守了你一夜,你感動嗎?”
重啟像木偶一樣機械的點頭:“不敢動!”
程歸零聳肩,他把車開到離重遠的距離后停下。
他打開後備箱,提褪了毛的雞扔在樹下,又把一盒類似血液的東西塗抹在樹桿上。
他熟練的做着一切,雖然重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程歸零擦去手上殘留的污垢,身手矯捷的翻上車頂,他盤腿坐下,抬頭朝着重啟笑。
重啟安靜的打量着他,以為程歸零在做一場祭祀。
程歸零完美的詮釋了少年獨有的輕狂和不羈,那不可一世的像風一樣的少年,天生就像一個戰士。
他對着重啟笑,微風拂過他的臉、他的發、他長而微卷的睫毛,他的眼睛彎彎的會從濃黑的縫隙中透出月亮一樣清冷的又獨具魅力的光亮。
他像一個“不經世事“”的少年一樣盤腿坐在車頂上,太陽在他的頭頂漸漸騰起,這讓重啟覺得少年和光本應同在。
“重啟,我剛來這邊的時候沒有朋友,我也聽不懂當地的話,我害怕極了,慢慢的時間久了,我竟然把害怕熬成了孤獨。
“我像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直到我遇到了同樣被家族拋棄的小黃,我們相依為命,我會到鎮上偷雞給它吃,運氣不好的話,會被逮到然後毒打一頓。”
“重啟你知道嗎,偷東西和偷人一樣,都是熟能生巧的事。”
重啟沒心思聽程歸零講故事,她能感到那條小綠蛇順着她的脖子緩緩的滑了過去。
蛇皮粗糙冷硬的觸感像一把笨拙的刀子,輕輕的在重啟的脖頸間撕磨。
程歸零的目光順着小綠蛇的頻率移動:“重啟,我是這個鎮子的老大,雖然我認不全鎮子上的人,可我認識這裏所有的動物,它叫小綠,是條綠樹蟒,你昨晚霸佔了它的家。”
蟒?卧槽,蟒啊!
程歸零吹了聲口哨,似乎有閃電一樣的東西穿過草叢朝這邊奔了過來。
重啟定睛看去,一頭頭圓耳短四肢強健毛色又濃又亮的黃色黑斑點大貓狂奔到樹下,它叼起一隻雞爬在一旁享受的嚼着,雞骨的斷裂聲清脆悅耳。
草叢裏又響起淅淅索索的聲音,重啟斗膽抬頭,三隻憨憨的小豹子從半人高的草叢裏滾了出來。..
程歸零眼中泛起漣漪,他興奮的和重啟介紹:“重啟,這是小黃的孩子們。”
你妹啊,我以為小黃是條狗啊!
程歸零抓着窗框,翻身鑽進了車裏,他從窗口探出頭:“重啟,小黃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沒有飯吃的時候,我喝過她的奶,我們有過命的交情。”
重啟吞了吞口水,這尼瑪哪是過命的交情,這是再生父母的交情啊!
“那個阿零……”
重啟話還未說完,程歸零發動了車子:“重啟,我要去鎮上吃早點。”
重啟看着車尾席捲飛揚的塵土,她朝着程歸零大喊:“你大爺!”
程歸零從後視鏡里看着暴躁抓狂的重啟,笑的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輕型的裝甲車迎着陽光馳騁,讓重啟以為程歸零會消失在那光的最炙熱處。
重啟低頭看着小黃爬在樹桿上陶醉的舔舐着還未來得及乾涸的血液,那舌頭上的倒刺清晰可見。
她想起程歸零,他也像這樣舔舐過自己的脊背,那時候的程歸零就像現在的小黃一樣,嗜血、專註!
似乎他天生就是一頭野獸。
人在極度悲傷或恐慌的時候是沒有淚的。
重啟吸了吸鼻子:“你大爺的程歸零,你個小變態!老子詛咒你生個孩子媳婦沒有奶!”
重啟再也沒有了爬下樹的力氣,她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昨晚的爬樹上,對“生”的渴望激發出了她身體裏的洪荒之力。
只是沒想到,又被程歸零輕易的擊退,他總是這麼輕鬆的拿捏着重啟,在這個陌生的國度他似乎擁有着絕對的掌控權。
在洛城的程歸零很乖,在緬江的程歸零很壞!
現在的重啟甚至渴望程歸零是歇斯底里的,他會把她從樹上揪下來,扔進羅哥灣狠狠的蹂躪,但他沒有,他竟然去吃早點了!
他用他自己的方式警告重啟,她逃不出去,她跑不過豹子,躲不過樹上的蛇,重啟不了解這些動物,就算再不了解,她也該知道野獸是會攻擊人的。
這是個讓重啟感到陌生且恐怖的國度,緬江似乎是一個開放的野生動物園。
而人,才是被圈養在籠中的那個!
程歸零回來了,但重啟的心再也泛不起一絲波瀾。
程歸零買了好多檸檬水,還有看起來很可口的點心,他將車上的遮陽棚打開,把冰席鋪在車頂上,他矯健的翻上車頂,掏出褲兜里的遮光鏡戴上,然後...側躺在了冰席上。
他一手撐頭,一手拿着檸檬水,享受的像來度假一樣。
緬江的太陽跟程歸零的心一樣毒辣,他就這麼看着重啟的唇開始起皮乾裂。
他知道重啟渴望得到水,但重啟骨子裏的驕傲容不得她低頭求饒。
程歸零掏出手機看了一眼,39度!
像重啟曾經的體溫。
重啟,你怎麼就不懂求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