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再見，是好的相見
校醫務室。
“嘶~“
謝重一拿着醫用棉狠狠按了下去：“你還知道疼？”
程歸零再也沒有出聲，他看着重啟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當重啟以為他再也不會開口說話時，程歸零說了一句：“我要回緬江了。”
重啟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從鼻息里哼出一個嗯字后，繼續靠在門框上刷小視頻。
程歸零咬着唇，目光突然無處安放，他盯着床單的一角看：“重啟，我要回去，我也必須回去，你等我回來好不好，等我回來我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
重啟又哼了一聲：“真自信，萬一您回不來呢？”
程歸零的手緊緊握着床棱，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回來，劉朝陽到底可不可信，可他只能賭一次，為自己的未來再賭一次。
“重啟，我對你有十萬分的喜歡，就等同於我為自己謀劃了十萬種關於死亡的方法，可除了你，誰能殺得了我程歸零？”
除了你，誰能殺得了我程歸零？
手機響起了滴的一聲，是重啟按下暫停鍵的提示音，她突然不想再和程歸零糾結阿普或者孩子的事，她只是覺得有些事突然撲朔迷離起來。
他這幾天去了哪？幹了什麼？為什麼突然要回緬江？
“你回緬江是因為杜雅冥嗎？”重啟試探。
程歸零點頭。
“她到底對你做了什麼？”重啟追問。
因為她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媽媽會對自己的孩子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或許嚴厲了些或許苛刻了些。
但她終是把自己打下的天下送給了程歸零，緬江南部的基地不就是杜雅冥送給程歸零的嗎？
程歸零的眼皮抬了抬，他沒有說話，此刻的他讓重啟有了種說不出的絕望感來。
“重啟，我不會欺你瞞你負你，就請求求你，你不要問，你不要問我她對我做過什麼。”
程歸零抬頭，眼中迸發出濃濃的恨，彷如這恨在程歸零心中放了一把滔天的火。
重啟微楞隨即說道：“佛說過，一切放下，萬般自在，你不如說出來，我幫...”
程歸零用笑聲將重啟的話打斷：“重啟，我視你為陽光，可杜雅冥是疾病，陽光終究無法幫病人擺脫疾病對病人身心的奴役。”
叮咚——
叮咚——
叮咚——
手機同時響起，手機上方彈出一條信息：今日凌晨7點55分，在蒼翼山的木屋中發現一具女屍，死者年齡19-27歲之間，現無人認領，求擴散急尋家人!
重啟點擊進去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屏幕上，是長的像秦文文的女孩！
重啟偷偷看了眼同樣正在看新聞的謝重一，隨後低頭把照片放大來看。
她懷孕了嗎？？她怎麼會到深山老林去?
謝重一突然笑出聲，他看着照片底下的簡短報道冷冷地說：“也不知是死者蠢，還是害死她的人太精明，用黃鱔做全身去死皮護理？”
重啟悄悄抬頭，朝着程歸零看了一眼后又迅速的低下頭去：“重一，別瞎說。”
謝重一向來是個謹慎的人，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秦文文答應幫他們逃出緬江的那晚，她對謝重一講了她和秦菲菲之間的故事。
她問，謝重一，如果下次再見，你還能認出我嗎。
她問，謝重一，你是真的喜歡我嗎？喜歡我秦文文嗎?
她說，謝重一，我要是能在最美好的時候遇到你該多好。
她說，謝重一，將來你會以怎樣的方式回憶我呢？
其實在那時謝重一就篤定秦文文會回來，只是沒想到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謝重一怎會忘記秦文文胸前那顆血一樣的紅痣呢？畢竟是自己裝模作樣愛過的人。
他看向程歸零，程歸零低着頭，睫毛在他白凈的臉上遮下厚厚的影，有那麼一刻謝重一竟然在程歸零身上看到了楚格的影子。
他們一樣高的個頭，似乎同樣因經常鍛煉而結實的身體，有着同樣笑起來彎彎的眼睛，只不過楚格更可愛一些。
“什麼時候回來？”是謝重一問的。
程歸零的睫毛閃了閃：“年後吧。”
他起頭，把眼中的不舍和掙扎通通倒在重啟臉上，他問，他小心翼翼的問重啟。
”重啟，你等我回來好不好？”
重啟沒有回答。
請原諒我無法告訴你一些事，我不能把那些無法啟齒的骯髒的往事道與你聽。
我還要做那個狂放肆意的程歸零，我從來…不需要誰的同情。
程歸零把衣服穿好，他站起來對重啟說：“我們照張照片吧。”
他把自己摔碎的手機遞給謝重一：“請幫我們照張相吧。”
謝重一拿起手機，看似隨意的按了幾下后把手機塞回了程歸零手裏：“你可以挑一張。”
程歸零把手機放回褲兜里，轉身出了醫務室，同先前幾次一樣，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一句再見。
重啟伸出的手終究也只是碰觸到他薄涼的食指尖，她看着程歸零決然的背影大喊。
“程歸零，我們之間賬等你回來我再跟你算，還有，我轉專業的事別忘了給我交下學期的學費。”
程歸零腳步一頓，隨後踏上了學校長廊，消失在了拐角盡頭。
就讓他再走一次這長廊吧，穿過長廊就能到食堂去，那裏有重啟喜歡的奶油蛋糕。
就讓他再回頭看一眼吧，回頭看一眼這學校，他曾經夢寐以求的地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能再回到這裏來。
“就這麼走了？”淼燃雙手環胸倚在柱子上，笑意盈盈的看着程歸零。
程歸零沒打算理他，但他實在忍不住：“怎麼？要列隊相送嗎？”
淼燃挑眉：“當然不是，我是來誇你的，給不了她幸福，最起碼你學會了給她讓路。”
程歸零冷冷的瞟過去：“你敢！”
淼燃站起來，雙手插着褲兜，以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看着程歸零：“程同學，你看我敢不敢。”
程歸零就這麼回了緬江，回到了那個他討厭又熟悉的充滿黑暗沒有人性和道義的地方。
臨走時，他給楚格和謝重一分別發了信息，但沒有人知道他說了什麼。
夕陽落在無垠的草原上，風來，金色的浪開始洶湧，小黃帶着它剛滿月的小崽來基地門口討吃，吃飽了就挨着程歸零腳邊休息。
阿安站在他的身邊，打量着門口拿着槍的漢子。
程歸零坐在石階上吹口琴，一首膾炙人口的曲：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