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好好檢查一下
彼時，太子已經帶着隨從出了宮門。
登上馬車之後，下人趕忙呈上了熱茶。
“早知殿下會把披風借給凌大人，奴才就該多備一套。您快飲些熱茶驅驅寒氣，切莫着涼了。”
太子接過茶杯，溫暖的觸感順着指尖傳遞到身上。他先是舒了口氣，隨即才勾唇笑道。
“多虧凌曦機警，提前發現了天鈴公主的計謀。若非她借了孤的披風去引開對方，孤今日只怕是難以脫身了。”
正說著就聽到車夫的說話聲，“凌大人。”
太子忙欣喜地親自打開車簾，“外面凍，快上車！”
凌曦從善如流，上車之後便將披風還給了太子。
“殿下放心，公主已經被勸回了。只是微臣看她臨走時不忿的模樣，似乎並未放棄，殿下勢必還得當心。”
“孤知曉了，今日辛苦你。”
“這是微臣的分內之責，當不得謝。真要說得話，還是婉貴妃娘娘未雨綢繆，早就料到了天鈴公主的心思。”
就在昨日宮宴上皇帝降旨讓天鈴公主暫住東宮后，婉貴妃便特意派人來找過她，希望她能在黎國使臣離京之前隨身保護太子。
太子同樣知曉她的真實身份，也不怕她身為“外男”會犯忌諱，這才有了今早凌曦假扮太子助其脫身的事件。
出了東宮，太子自去向懷古先生請教，凌曦則是返回大理寺當差。
待到天色漸晚，凌曦正欲返回東宮時卻有內侍前來稟告。
“殿下入宮去給貴妃娘娘請安，只怕是要晚些才能返回東宮。殿下讓奴才傳話，凌大人可先行返回，不必特意等他。”
凌曦雖然內在是女子，但對外卻是不折不扣的成年男人。東宮之中還有太子妃這樣的女眷，太子不在，她怎好提前過去。
就在凌曦感到為難的時候，景煜出現在身邊。
“太子既然有事要忙，不如我送你過去。”
“大人？”
景煜繾綣的視線落過來，叫凌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在行宮看星辰的夜晚。
怦然心動之感尚且縈繞心頭，叫她不忍拒絕。
“那就辛苦大人了。”
景煜派人駕來馬車，親自帶着凌曦返程。但他們所行的路線並非徑直駛往東宮，而然繞路去到了北城的市井之中。
看着外面人聲鼎沸的熱鬧街景，凌曦心情放鬆。
“不是回東宮嗎，怎得跑到這裏來了？”
景煜湊近了些，與她一起透過車簾欣賞外面的夜景。
“之前聽逸航提過一嘴，說你喜歡這邊的小食。我既仰慕凌公子，自然是要投其所好。”
帶着竹葉幽香的溫熱氣息噴在脖頸處，很快將白皙的皮膚灼起了一片緋紅。
凌曦嬌嗔地回頭瞪他，壓低聲音斥道：“做什麼油嘴滑舌？”
景煜伸出一根手指落在自己唇瓣上，認真地反問。
“有嗎？”
他容貌俊俏，奈何氣質冷淡嚴峻，平日裏嘗嘗讓人不敢直視。但刺客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搭在薄唇之上，眉眼深情地望過來，竟然有種靡靡妖冶之相。
“我怎麼覺得還好？凌公子若不是不信，要不要檢查一下？”
凌曦再次被他過盛的相貌給吸引，不知不覺間緩緩靠近。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之間已經只剩一寸的距離。
景煜原本就深邃的眸子此刻變得更加幽深，好似眸中有旋渦要把人深深吸進去。
凌曦喉頭滾了滾，臉皮有些發熱。
但很快又想到反正兩人已經見過了師父師娘，內心升起一種“眼前這人已經是自己的”隱秘竊喜。
懷着如此想法，凌曦乾脆拋開了那些羞怯的念頭，理直氣壯地抓住了景煜的手指，把它從唇瓣上拿了下來。
“那的確是要好好檢查一下的。”
說罷這話，凌曦親自湊上前仔細檢查了一番。
車廂內氣氛迅速升溫，凌曦搭在腿上的毛皮毯子悄悄滑落，卻無人在意。
等到馬車真的返回東宮的時候，兩人已經嘗遍了市井裏的美食，果然也都變得油嘴滑舌。
“我到了，你且回吧。”
凌曦奉命留在東宮，身上是有出入令牌的。
景煜身為外臣無此物，自然不能隨便進出，兩人只能在宮門口分別。
“好。”
答應了一聲，他卻站在原地遲遲沒走。
凌曦也默默看着他，心中甜蜜的同時又生出離別的不舍，但其實明明隔日就能再相見。
直到隨行的小廝幫忙把買來的吃食從車廂里搬出來，交給臨時伺候凌曦的內侍。
“凌大人，太子殿下已經回來了，正在書房等您。”
凌曦這才回過神來，最後看了景煜一眼。
“天冷，景大人快些回去吧。”
景煜也不推辭，只是又補充了一句，“明日有大朝會，我來接你。”
“好。”
就在凌曦與景煜戀戀不捨時，太子正在自己的書房中處理着政務。
今日為了躲避騷擾，大部分時間花在了懷古先生宅邸與宮裏，剩下的公務只能留到晚上再來處置。
伏案太久，身邊的燭火又晃得眼睛疼，太子乾脆起身去院子裏走走。
內侍貼心地送上披風，“殿下多穿一件吧，若是受了風寒，太子妃又要心疼了。”
想到自己那溫順又端莊的妻子，太子的臉上總算露出真誠的笑容。
“孤今日不在，太子妃都做了些什麼？黎國那邊的人有沒有去找麻煩？”
“那倒是沒有。天鈴公主除了早上在院子裏走了走，遇到了凌大人之外，其他時間都規矩地留在了屋中。”
太子殿下蹙眉深思，總覺得這個天鈴公主肯定還憋着什麼大招。
這時有其他下人前來稟報。
“啟稟殿下，凌大人的馬車已經抵達東宮門口了。太子妃聽聞您回來了，正帶着小廚房做的夜宵過來。”
太子暫時放下心中的那抹疑慮，欣慰地笑了笑。
“他們兩人倒是會選時間，竟是湊到了一處。來人，去把偏廳收拾一下，孤正好有些餓了。”
“是。”
內侍帶着人下去佈置，太子獨自一人站在院子裏賞月。
今日雖然風寒清冷，但天上的那抹皎潔的明月倒是沒有辜負人間。
太子略微站了站，便察覺腰間收緊。一具溫熱的嬌柔軀體從身後貼了過來，緊緊地覆上了他的後背。
太子勾唇一笑，卻沒有慌着掙脫，反而握住了箍在腰上的纖纖玉手。
“怎麼了？”
身後之人並沒有開口，只是貼得更緊了些。
太子明確地感受到對方撒嬌的態度，又想起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心中隱隱升出內疚之感。
“天鈴公主的事情，是孤委屈你了。不過孤答應過你的事情，絕不會食言。”
“……”
“你我之間的緣分起於危時，一路走來甚是不易。孤知你心意，也並非薄情寡義之輩，定不會做那三心二意之人。”
說話間，一股極為清淡的花香味隱隱鑽入鼻腔，使得原本就溫馨的意境變得更加繾綣。
有那麼一瞬間，太子很想把身後的女子狠狠擁入懷中才，融入骨血之內。
片刻之後，院門外想起下人們說話的聲響。
“凌大人這邊請。”
太子聽到響動，強迫自己從這花前月下的風月中掙脫出來。他輕柔地拍了拍腰間的柔荑，示意太子妃注意形象。
夫妻二人私下裏關起門來怎麼膩歪都行，但被臣子看到卻是不妥。
然而身後之人卻遲遲沒有動作，甚至因為太子的示意更加肆無忌憚，環在腰間的胳膊幾乎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映萱？”
太子總算察覺出有些不對勁，一邊呼喚着太子妃的閨名，一邊試圖掙脫對方的桎梏。
只是不等他達成目的，凌曦與引路的下人已經邁進院落。
驟然看着太子與女子糾纏的畫面，凌曦在一瞬的驚詫之後臉色驟變。
“太子殿下！”
厲呵聲響起，太子尋聲望去，不僅看到了神情嚴肅的凌曦，還看到了她身邊臉色慘白的太子妃。
隨行的下人們在看清眼前的狀況后紛紛垂首噤聲，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土裏去。
太子在這一秒總算清醒過來，背上浮起一層雞皮疙瘩。他咬緊牙關用力一掙，總算擺脫了身後之人。
在看清糾纏自己的人其實是天鈴公主后，太子只覺得怒火中燒。
“果然是你！”
天鈴公主嘟了嘟嘴，揉着被拽得發紅的手腕抱怨。
“殿下這是怎麼了？剛好才柔聲細語地跟我說話，怎麼瞧見太子妃來了就突然變了臉色。難道堂堂的太子殿下還能懼內不成？”
“胡說八道，孤什麼時候與你柔聲細語的說話了？孤根本就不知道身後之人是你！”
天鈴公主挑了挑眉頭，“殿下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你不知道是我，做什麼與我閑聊了那麼長時間。還說什麼委屈我了，對我的保證絕不會變。”
“那是對映萱！孤若一開始就知曉是你，定不會與你說這些！”
“殿下息怒。”
太子聞聲轉頭，發現太子妃正踱步而來，剛剛還舌橋不下的神色此刻已經恢復如常。她堅定地站在了自己與天鈴公主之間，目光與對方坦然直視。
“天鈴公主，還請你自重。”
“自重？”天鈴公主故作出一副嬌柔且疑惑的模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太子妃似乎才是誤會的那一個。”
太子妃卻道：“我的夫君，我最是清楚不過。殿下剛才不過是將你認作了我，才與你說了些話。公主聰慧機智，何必自欺欺人。”
太子聞言當即符合道：“太子妃說得沒錯。”
天鈴的視線在這對夫妻之間轉了一圈，不悅地冷哼了一聲。
“不管是不是誤會，總之太子殿下都與我私會過了，還牽了我的手。你們啟盛國不是最講究禮義廉恥嗎？他如今佔了我的便宜，難道不用負責？”
太子簡直被她氣得跳腳，“分明是你從身後抱住了孤，還故意不說話，讓孤以為是太子妃。”
“那不過是殿下的一面之詞。”天鈴公主抬手聊了下髮絲，髮髻上簪着的那朵鮮花隨着她的動作再次散發出陣陣清香。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幾包用油紙裹着的包裹突然橫插在眾人面前。
凌曦卻笑眯眯地出現，故意把這幾包東西湊到兩人面前晃了晃。
“啟稟殿下與太子妃，微臣今晚特意帶了些市井的小吃回來。路上借景大人馬車上的爐子烘烤着，現在還是熱的呢。”
伴隨着她的動作，濃郁的食物香氣掩蓋了剛才的異香。
天鈴公主蹙眉看着凌曦，不由得想起了今早發生的事情。
“怎麼又是你？”
凌曦像是才看到對方一般，“呀，原來是天鈴公主。這麼晚了你不在房中休息，怎麼跑到太子殿下書房所在的院子裏來了？”
她故意加重了“怎麼”兩個字，倒是提醒了太子。
“沒錯，孤的院落向來都有人值守，天鈴公主到來的時候卻並無人通傳。敢問公主是從哪道門進來的？”
“……”
天鈴公主頓了頓才開口，“本公主不過是因為睡不着，才隨意走了走。誰知路過的時候遠遠瞧見太子殿下在此賞月，便想進來一敘。沒想到，殿下對我甚是熱情。”
她還想把話題扯回去，好叫太子和太子妃生出嫌隙，誰知太子妃並非她想像中那般拈酸吃醋的愚蠢之輩，根本就不上當。
太子妃環視一圈院落，冷嗤道：“公主撒謊也得撒得圓滿些，這院落雖不大，但只有東邊這一個入口。且本宮與凌大人進來的時候，門外的侍衛把守嚴格。天鈴公主可是學習了穿牆術，才能在不驚動侍衛的情況下隨意進出。”
凌曦順勢提醒道：“公主剛來咱們啟盛國，怕是不清楚咱們這的規矩。無論是東宮還是皇宮之中，一旦抓住行跡詭密者都是要殺頭的。”
她說著不忘看向太子，“微臣懇請殿下多給公主賜幾名身手矯健的女侍從，免得下次公主大半夜興緻來了，還想出來曬個月亮什麼的時候，被宮中侍衛當成賊人給抓了。”
太子眯了眯眼，“凌大人所言甚是。來人，這就去給公主挑選一隊侍從，十二個時辰貼身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