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工具人(十六)
徐平康廢了一番口舌,編理由編得他cpu都要幹着了,直將自己說得口乾舌燥。
負霜噙着笑,安安靜靜地聽他忽悠,然後在對方嗓子出現喑啞的時候及時地遞上已經有些涼了的水,端是一副賢妻良母的溫順作態。
徐平和康還以為她被自己說服了,暗道自己總算能舒口氣了。
誰料水還沒喝完,來自負霜的大餅就送到了嘴邊。
畫大餅嘛,誰還不會呢?
“我當然能體諒你的難處啦,我想了一下,既然你手頭缺錢,那暫時就先不要酒席不要彩禮了,你最近忙,證也先不領,還有,我這邊還有點積蓄,全給你,先把眼前的難關過過去再說。
我再不像昨晚那樣鬧了,我一定聽話懂事,今天就繼續做家務,洗衣做飯什麼的保證不讓你和你爸媽操一點心,你們就安心歇着,回頭吃現成的就行。”
經歷了昨晚和今天的鬧劇,見識了負霜鋒利如刀子一般的唇舌,眼下再聽到負霜如此乖順地提出為他們徐家做貢獻,徐平康甚至感到受寵若驚。
驚喜之餘,還有幾分不真實。
他怔怔地注視着負霜,反應了半晌之後才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真的嗎?你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負霜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冷冷道:“是你先跟我開玩笑的!”(網上的段子)
徐平康愣住,張大嘴巴說不出來話。
負霜看着他那張奇厚無比的臉就煩,沒好氣兒地伸手推了他一把,然後斬釘截鐵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聽着,酒席可以推到我生完孩子之後,但是結婚證我一定得有,還有,我的工資你得補給我,彩禮也得給我,十八萬八,少一分都不行。
要是哪一條做不到的話,咱倆也別處了,孩子我也不要了,我倆就直接分手得了,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下個星期五就是最後的期限。
別想拖着,周五見不着錢領不到證兒的話,下周一我就去醫院拿孩子!”
徐平康驚疑不定,本想大聲呵斥,但看負霜態度堅決,他下意識就示了弱,只見他壓低聲音,想要跟負霜討價還價:“我真沒有啊——”
負霜小手一擺,不以為意道:“我不管!”
說完,負霜故意放開嗓門,大聲地嚷着:“誰家兒子娶兒媳生孫子,長輩不花錢的?爹媽不給兒子娶上媳婦,怎麼能安心下去見老祖宗?
合著進門多年雞毛都沒生一根的前兒媳要房有房,要車有車,彩禮、結婚證、酒席都有,等輪到我這懷了你家金孫孫的人進門,窮得只剩你這麼個二手老男人了?
憑什麼?難道我一個年輕鮮嫩的黃花大閨女,外加一個能跑會跳還能喊爺爺奶奶的大孫子不值這個價兒?這買賣能做就做,不能做趁早拆夥!”
一口氣將自己的要求說得明明白白,保證屋子裏裝死的老頭子也能聽見,負霜這才起身離開。
徐平康一急,連忙站起身想要拉負霜。
“你、你別——”
負霜反手“啪”的一聲抽在他手上,徐平康手都被抽麻了。
“對了,這幾天我一個人睡屋子裏,你睡別的地兒,哪怕娶跟你前妻睡一個被窩裏我也不管,隨便你!
反正我看你們全家的意思也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決定了早點告訴我,我好收拾行李走人!”
負霜走進房間之後,把門摔的震天響。
這麼大的動靜,就是植物人也吵醒了。
徐平康emo了一小會,最終還是無奈地進了他爹的屋子。
徐父徐母的房間裏,喘氣聲沉重的老頭子正面無表情地躺在床上。
他的病很重,因為他長久居住的緣故,這屋子裏有着藥味、老人味和一股子令人心生惶恐的死氣。
徐平康進來后便感到一陣難受,但他忍耐住,兀自找了把椅子坐上去,臉上的疲憊和焦躁根本沒法掩飾,他有些泄氣:“爸,現在怎麼辦啊?”
徐父艱難地翻翻身子,徐平康見到后立刻起身上前,幫着徐父坐起來,還體貼地幫他順了順氣。
徐父費力地喘了兩聲,渾濁的眼裏迸發出銳利的目光,然後用沙啞的嗓音詢問情況。
徐平康老老實實地把負霜的要求告訴了他,他沉吟片刻,便直接拿了主意。
“錢給她,證再想想法子。”
徐平康有些氣餒道:“我手頭是真沒錢了,再說了,要是給她錢了,佳佳知道了又得跟我鬧。”
徐父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徐平康,說起話來像破了的風箱一般伴有“嗬嗬”的雜音。
“那你說怎麼辦,讓她把孩子打了?”
一句話還沒說完,徐父便再次咳了起來,等到他緩過勁,才語重心長地囑咐。
“兒子啊,我沒日子好活了,這個沒了,我怕是就再見不着下一代了,至於你媳婦那裏,要怪,就怪她是個不下蛋的雞,要是她能生,也不用費這麼大的力氣了!”
徐平康感覺到左右為難:“爸,你別這麼說,唉,我想想辦法吧,只是,媽那裏——”
徐父按住他的手,嘆息道:“你媽心腸軟,性子又直,這個事兒還是得瞞着她,錢我給你出,你媽那裏我咳咳咳……我會給她做工作的。”仟韆仦哾
徐平康連連點頭,可那耷拉着的眉眼還是看得人來氣。
徐父心裏一陣陣的無力,身體上的病痛和醫生給他下達的最後通牒讓他實在沒辦法很好地為這個家謀算。
可是不謀算能怎麼辦?這個兒子如他一般,並沒有那麼突出的能力,甚至在某些方面還不如他果決,若他不能費心籌謀,徐家哪裏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他不得不拖着沉重的病體,細細地將一切掰開了揉碎了講給徐平康聽,好讓他一絲不苟地執行。
“你當初來跟我說這個計劃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開弓沒有回頭箭,若做下了決定,就一定要貫徹到底,決不能半途而廢,且一定要一次就成功,萬不要想着再做第二次第三次。
佳佳是很好,不管是她爸爸,還是她,都是咱們能夠到的最好的人了,可千好萬好都蓋不住她不能生這麼個壞處。”
徐平康聽到這,忍不住囁嚅道:“爸,我、我不是因為佳佳他爸才——”
徐父直勾勾地看着他,徐平康將未說完的話咽了下去。
“我不求男女,只求有個血脈,只要有個孩子,哪怕是女孩,我們也認了,大不了以後讓她招贅,可不管怎樣,得有!”
喘着氣說完這一句,徐父讚許地拍拍徐平康的手,這麼個小小的動作,卻好似浪費了他太多的精力一般,他再次呼吸急促起來。
徐平康很尊重徐父,耐心地為他順氣,喂他喝水。
徐父喝了兩口便再也喝不進了,幾不可見地搖搖頭,示意他自己不喝了。
“嗬、嗬、你做的很好,兒子,七年的時間,兩次都失敗,不是我們不講人情,你能及時掉頭,能主動想法子,說明你還沒有昏頭,這很好。
佳佳都三十了,我看是難了,退一萬步講,後頭就算能治好,高齡產婦生的孩子也肯定沒有年輕女人生的聰明健康。
與其等你四五十歲了再找別的女人生,不如現在早早的把這個事兒處理掉,家裏的事情平息了,你也能分更多精力在你的事業上。
至於佳佳,你多哄哄她,別叫她跟你離心,等這個孩子生出來,你們就復婚,官場上單打獨鬥太難了,有她爸爸伸把手,你也能輕鬆點。”
徐平康點點頭,臨了卻又猶豫着開口:“那,楊負霜那裏?”
說到楊負霜,徐父的臉肉眼可見地黑了,他眉心蹙了蹙,不悅道:“眼皮子淺的鄉下人,早先是我小瞧了她。”
“本來以為是個好擺弄的,現在懷了孕,倒是露出本性了,算了,左不過是麻煩一點,咱們還收拾不了她了?”
“現在孩子在她肚子裏,你們多忍讓一點,她要什麼給她就是了,她一個外地來的小保姆,還能把咱家東西藏起來不成。
你不是講她家那邊已經不太要她補貼了么,既然這樣,就當是把錢存在她那裏了,回頭叫她連本帶利地吐出來。”
說起負霜,徐父眉宇間滿是厭惡,甚至還不屑地吐了口痰,隨後半闔着眼,繼續交代徐平康。
“佳佳他爸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等處理完楊負霜,你就把一切都推到我頭上,這個壞人我來做,只要咱們徐家好,我就算有個惡名也值了,死了也有臉去見你爺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