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又升職了

茶水間的工作，說閑也不閑，只要主子沒有離開西偏殿就得隨時候命。

最怕的是發生朝廷大事，據負責打掃書房的小魏子說，某天下雪，多個官員大人都侯在殿門口求見，其中一個老大人等待的過程中暈了過去，就是小魏子去幫忙叫的太醫。

這種情況只等陛下一個個的見完，有的只需要一盞茶的時間也就罷了，而有的激烈的爭論起來，把上朝時未說完的繼續討論下去，如此這般，至少就到卯時了。

皇帝這份工作也是很辛苦了，宮人們還可以輪值，他可沒法找個替補。

不不不，還是自己更辛苦，他不走，一等宮女也不能走，得隨時候着。

不過應小月也只是聽小太監和小宮女說說，這樣盛大的場景還未見識到，這幾天皇帝都只是在書房停留一兩個時辰，就去正殿處理政務。就和最初過來，王楚蓮介紹的一樣，這西偏殿確實是整個承乾殿最冷清的地方。

不過這樣也有一個好處，只要皇帝陛下的御駕離開，應小月作為一等宮女也就不必守着了，只管去做自己的事情。

待到陛下再來，自會有輪值的小宮女過來通知。

也不怪之前的盧思思每天有那麼多時間作妖了，實在是閑得慌唄。

今日皇帝又只待了半刻，吃了幾塊核桃酥就離開了書房，應小月去收茶具的時候，發現一杯茶只飲了一半，還有幾滴灑在了外面，應是遇到了很重要的事情匆忙離開。

這多半是不會再過來了，應小月快樂的下了班。

下值后無事做，突然想到珠玉和甘露這兩天都抱怨過宮女的伙食。

宮女和太監們吃飯都是在承乾殿附近的空置大殿裏，地方不大，但好在位置比較近，不算荒僻，名字倒是取得很好聽，叫鶴鳴殿。

下人們是不配吃御膳房大廚師專門料理的，這種粗糙的大鍋飯，就由着幾個御膳房的學徒執勺。

學徒們也還算用心，一大早，桌子上就會擺放好齊齊整整的饅頭和包子，一等可以拿兩個肉的，二等則是素的加肉的，三等則看運氣，剩下了什麼包子就可以拿什麼包子，沒有包子就只能吃饅頭，好歹也能填飽肚子。

晚上會豐盛一些，宮中的廚師還是捨得放肉放油的，雖是用的貴人們食用珍貴食材剩下的邊角料，不算美味珍饈，也可說是味道鮮美了。

三等宮女的份例能領一葷一素，一碗米粥。二等宮女稍微好一點，可以多一個肉包子，而一等宮女則是兩葷一素，一個肉包。

如若是以往也還好，應小月剛來的時候還曾經被伙食驚艷到。但最近的御膳房不知是不是份例不夠了，晚上的葷菜和早上的肉包子都少了很多。

輪到珠玉甘露她們二等宮女的時候，都已經不剩什麼葷的了，更別提宜春和洛溪這些最底層的三等宮女了，據說每天只能吃到一碟子青菜，嘴巴都淡出鳥了。

應小月思索了一會，自己升做一等宮女還沒感謝過王楚蓮和珠玉她們。

按慣例應是去御膳房花錢買些菜打打牙祭的，但御膳房食材太精貴，吃一頓正常的至少要好幾兩銀子，自己的錢除了維持生活，其他的全霍霍給系統了。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花那個冤枉錢了。

西偏殿的小廚房是沒人用的，陛下吃飯自有御膳房提供，這小廚房原本是為了滿足先帝讀書時喜歡喝酒吃菜的小愛好而設立的。可惜當今聖上沒有這個習慣，小廚房也就擱置了，當值的御廚也回到了御膳房，如今這個便宜了應小月。

自從得到了李公公的首肯，大家都知道應小月能用小廚房了，她就時不時的拿着雞毛當令箭，在給皇帝研究茶點的間隙，偷偷給自己做點小零食。

不過她也不敢太明目張胆，像今天這樣正式做菜，還是第一次。

跟熟悉的御膳房宮女買了一條活魚，又買了一些肉和青菜，裝進草編的籃子裏，蓋上蓋子。

應小月快快樂樂的繞着小路來到了小廚房，一路上沒遇到什麼人。

熱好了灶，清洗好了爐具。應小月利落的備起了菜，把魚兩邊打好一字花刀腌制，青菜都洗凈，肉也切好放在一邊。

火起。

備好的菜一個個放進去翻炒，不一會兒，新鮮的四菜一湯便出爐了。

見還有時間，應小月又加了一個蛋黃酥。蛋黃和水油皮是早就備好了的，麵糰昨晚也醒好了，本來是想作為新品給皇帝品嘗的，先給小姐妹試試吧。

她細心的把每一層料包好，小心翼翼的放進蒸籠里。

菜的份量很多，應小月借用了廚房裏的廚具，分兩個餐盒裝了進去。

她正整理着擺盤，突然遠方一個粉色宮裝的宮女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她一看身影有些熟悉，好像是曉雪。

壞了。

“是出什麼事了么？”

“陛下剛剛突然來了，要喝姐姐泡的茶呢。”

“好的，我馬上過去。”應小月忙熄滅了灶火，擦了擦手就準備過去，還沒來得及走出門口，遠遠的又看到一個小太監跑了過來。

是守着偏門的小魏子，是個機靈活泛的小子。

“小月姐姐，你可快去吧。”小魏子急匆匆的趕來，跑的直喘氣：“那個朱柔趁你倆不在，端着茶水自己送過去了。”

朱柔是除了曉雪之外，另一個輪值的二等宮女，平時丟三落四看着一副傻傻的模樣，沒想到人前人後不同面孔，背後手段還不少。

“這可怎麼好，我明明是讓她先燙好茶具的啊。”曉雪氣的雙眼通紅，眼看就要落下淚來：“她進去應該不會亂說什麼話吧？”

應小月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這不怪你。”轉頭望向小魏子：“今天陛下心情如何，為何突然過來？”她知道小太監們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更何況是小魏子這種會鑽營的。

應小月也不小氣，錢就得花在刀刃上，她從袖子裏摸出一個二兩的銀錠，這相當於一個三等太監的月例：“這個是姐姐謝謝你的，今後如若.......一定還有重謝。”

小魏子眼珠轉了轉，他當然也是看得出來這些宮女們各自都打着什麼的主意，今日給應小月賣這個好，不僅是因為她是現在西偏殿的一等管事宮女，更看重的她拉下叔叔是掖庭管事的盧思思，由皇帝親手提拔的手段，要知道這宮裏多的是有後台的小宮女，但皇帝親自過問的少之又少。

他小心翼翼的說道：“聽說朝上發生了大事，具體的不能細說，但陛下心情不好，似乎午膳也沒用多少。”

應小月心中有了數，感謝了曉雪和小魏子。

午膳未用，不一定全是因為心情不好，如今暑氣正盛，而御膳房的大師傅一向用的都是好料，自然油葷過重，讓人沒有食慾。

其實應小月也能懂這些廚師的心情，從模擬中的經驗來看，每月的菜例都是有份額的，多做些清淡的，肉就用得少了，人言可畏，誣告貪污好事者也不是沒有。而且隨便改換食譜，宮中這些貴人們也不一定能接受，風險太大。

給皇帝做更得如此，陛下吃的少了，那一定是菜還不夠珍貴，得不斷做更耗費食材的珍稀菜式給陛下補補身體。什麼換個青菜試試？難道你想用粗糙的飯食玷污陛下的胃，出了事誰負責？廚師們寧願換着法子剋扣宮人，也得給陛下做好菜。

既然知道了這些套路，那應小月就反其道而行之，她利落的切了一些黃瓜絲和胡蘿蔔絲，煮了些面，過了涼水，又調了些醬汁。

這個天氣就應該吃涼麵，清新爽口。

她連着剛剛的幾個菜裝在大食盒裏，便讓曉雪和小魏子幫忙提着趕了過去。

到了御書房附近，應小月接過食盒獨自走了過去，遠遠的就見到李公公等在門口。

他看了看應小月的手上提着東西，微微一笑：“小月姑娘，進去吧，皇上等着呢。”

“是。”應小月挺直着背，似乎是氣定神閑，慢慢挪動的步伐卻暴露了她內心的忐忑。

進到房門，她放好食盒，便認真的行禮，禮數周全，比平時更加標準完美：“參見皇上。”

“聽說，你近來下值都下的挺早啊。”贏黎開門見山的問起罪：“有人告你擅離職守，你有何話可說。”

應小月悄悄抬頭看了一眼，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心情不太差，不是說怒火衝天么？她心中閃過一絲狐疑。

又看了眼旁邊，朱柔果然佇立在角落。

她穩了穩心神，慢慢跪下：“回皇上的話，奴婢冤枉。”她俯下身：“奴婢最近一直在潛心研究茶點，這個李公公也是知道的，所以我離開茶水間的時候，大多都是去了西偏殿的小廚房。請皇上明鑒。”

自己去的次數的確很多，那邊也無人經過，誰能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在研究茶點。

“李德柱，有這回事？”

李公公眼角抽了抽，有沒有這回事您不知道么，這茶點可全是進了您的肚子啊。

他當然不敢如此回話，只是不卑不亢的上前一步：“是有這回事，小月姑娘最近也確實是經常使用西偏殿廚房。”

贏黎點了點頭，似乎是相信了。他拿起茶盞想喝一口茶，又皺了皺眉放了下來：“這麼說，是這人誣告你了。”

這人指的就是一旁的朱柔。

聽聞此言，嚇得小姑娘花容失色，立刻跪了下來：“奴婢所言絕對屬實，應小月的確擅離職守了。”她抬起頭，望着天神般的男子，展示着自己經過妝點的美麗：“應小月經常去御膳房領肉食和蔬菜，絕不是為了研究茶點，她分明是利用小廚房滿足自己的私慾。”

如果她不是在指證自己，應小月都要給她鼓鼓掌了。

沒想到她已經調查過自己去御膳房的事情，居然忍耐到今天才爆出來，真是個沉得住氣的姑娘。這姑娘蟄伏這麼久，如果不是小魏子及時報信，自己肯定會被捉個正着。

不過應小月已有對策。

“朱柔妹妹此言差矣，我領了這些菜去小廚房也是為了陛下啊。”應小月擺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聽李公公說陛下勞心國事，又恰逢苦夏沒有胃口，李公公十分擔心陛下的龍體，於是讓我研究茶點的時候順便看看有沒有能讓陛下開胃的小菜。”

一語就把李公公拖下水，他還不會反駁。應小月淚汪汪的看向一旁的李公公，對方配合的露出擔憂的眼神：“我十分感動李公公的一片忠心，發誓要向他學習，經過我多日研究，我終於做出了些滿意的成品，本想呈上來給陛下。誰知......竟然有人誣陷我。”她怒氣滿滿的看向朱柔：“這是想讓李公公的心血毀於一旦啊。”

朱柔不知道為何自己對應小月的指認會突然變成了自己和李公公的矛盾，不過她人也不算傻，知道皇帝身邊的紅人不能得罪，連忙磕頭認錯：“奴婢不知有此緣由，是奴婢誤會了，請聖上繞過奴婢一次。”

贏黎見事情已經解決，就有些意興闌珊起來，他也沒有講話，抬了抬手，外面的侍衛就乖覺的把朱柔堵住嘴拖了下去。

朱柔拚命的掙扎，她不死心的還想展示自己的柔美曲線，卻對上了上方男人冰涼的眼神。

“太吵了。”

其中一個侍衛得令，毫不憐惜的附上了美人的脖頸，咔嚓一聲，這個宮中又少了一個紅粉佳人。

應小月低頭想着自己的事情，並沒有看到這一切，只感覺周圍突然都安靜下來，剛想抬頭。

“呈上來吧。”

李公公反應最快，他一把拿起旁邊的食盒，放在了房間左邊的圓桌上，說是桌，但十分矮，像一個茶几一樣。旁邊放着一圈坐墊，應該是給大人們一起品茗的時候用的。

揭開蓋子，食物的香味立刻散滿殿內，一碟一碟的放到桌面上，贏黎也踱步走了過來，他屈膝坐下，等着李公公擺好所有的菜。

“這是？”李公公最後拿出一碗麵條，面上沒有任何料，甚至是涼的，他不明所以，看向了應小月。

“這是涼麵，奴婢想着近來天氣很熱，熱食讓人沒有食慾，而涼麵酸酸辣辣，可根據自己的口味來調整配料，十分開胃。”

李公公看了眼贏黎的臉色：“我看小月姑娘更了解這些食物，要不讓小月來給陛下布菜？”

“可。”

應小月連忙走上前，跪着接過了李公公手上的筷子，她細細問道：“不知陛下對黃瓜和胡蘿蔔可有忌口，能吃辣么？”

贏黎看向她，雙目幽深漆黑，彷彿能把人吸進去：“你看着辦吧。”精華書閣

“是。”她不再多問，按照常規口味放好了調料，倒進面里開始攪拌。

系統改造后的手型完美，手指修長，泛着冷色的白光。手指映襯着白玉做的筷子，不知是哪個更加細膩溫潤。

贏黎從小耳濡目染，對美麗極其苛求，此時也對這雙手挑不出一絲不好的地方，再朝上看看她認真的面容，只能說姿容尚可。搖了搖頭：“可惜了。”他看着應小月的臉嘆息。

應小月不知道他在可惜什麼，只管手上的動作不停，直到麵條和醬料完美融合，才放到贏黎的面前：“陛下，請用。”

贏黎吃了一口面，酸辣的味道的確十分爽口。他面露滿意，又加上黃瓜和胡蘿蔔試了一口，清爽的蔬菜脆脆的配合上彈膩爽滑的麵條，口感奇妙，讓人胃口大開。

見皇帝的動作越來越快，不一會兒麵條就吃了大半，面前的幾個菜也少了許多。

看他如此受用，應小月大着膽子推薦：“陛下，還有蛋黃酥。”

贏黎拿起帶着奶香味的糕點，一口咬在嘴裏，蛋黃的細膩和麵皮的彈滑，多層口感在嘴中爭相盛開，搖晃着極為滿足的味蕾。

一個接一個，最後的甜品被吃了個精光。

一本滿足的皇帝揉了揉微微鼓脹的腹部，決定徒步去正殿，也算消消食。

他走到門口，突然回頭：“應小月，跟上。”

老闆酒足飯飽，員工成功升職。

應小月暈乎乎的被帶到了正殿，正式的成為了御前一等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