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嶺南

第107章 嶺南

揚山道。

漆黑狹長,少有的火把根本難以將整個隧道照亮幾分。蟲豸貓鼠,皆在耳邊動。

帶隊的任浩然本隨身攜帶火折,不慎在洛河染水,難以點着了。只好憑感覺摸索前行。

莫愁身在最後,雙眼如炬警戒着。

就這麼,走了一刻鐘。

不見前路光。

再走三刻鐘,兩旁火炬已不亮。

再走兩刻鐘。

無言地行走在黑暗中。

眾人情緒都不是很好,心情黯淡。

流浪詩人見狀,主動打破這死寂。

「我曾在西域外邦流浪,走過西域十國,見過西域妖法,可使人口吐火焰,以做表演。」

解浩宇笑道。

「此乃西域吐火之術,小爺我跟老爹小時候在京城看得多了,每年元宵燈節,都有西域使者大隊進京,沿途表演。」

鍾齊疑惑道。

「不會吧,哪有人能口吐火焰,莫非鐵嘴銀舌乎?」

「嗨,老哥兒你這就是土鱉了,甭說吐火,什麼斗蟲,什麼掄叉,西域那些花活兒小爺年年看一次,年年不重樣!」

眾人聽着解浩宇在那狂吹,皆安定一些。

「吹吧,這東西還能年年不重樣?」

「可不是!?」

解浩宇似乎來勁了,掰着指頭。

「你看,就說這個斗蟲,那年年都不一樣。最開始時候,也就是一些西域的什麼土蟲飛蠅,跟咱們中原的那也沒啥兩樣。」

「結果第二年就來了個西域特使,弄了個什麼百節蟲。這蟲子怪得很,可長可短,軟的厲害,誰都打不過……」

「哦,還有那吐火。」

解浩宇對這些玩樂之事皆如數家珍,洋洋得意。

「這吐火啊,一吐也好幾丈高。小爺記着是頭一年時候,來了個瘦子,張嘴一吐那火熱橙橙,直往天上竄,誰看了都叫好!」

「第二年來的胖子,也是張嘴一吐火,誰知火是藍色!比那炮竹炸了還要妙,好看得很……」

「你說什麼?」

莫愁被「藍色火焰」四字擊中,略冷地追問道。

「藍色火焰?」

「可不是!?我能騙老俠客你?你說稀奇不稀奇!結果那藍火看了兩年又膩了,又換了個噴綠火的來,那可說的……」

莫愁心念電轉!

西域使者來朝晉見吐彩火,難道與滅門仇家每次留下的七彩火焰有關?

看來此次朝廷之旅,應當能有新線索。

流浪詩人看莫愁陷入思索,以內力傳音道。

「老前輩在想什麼?」

「你在西域十國遊歷之時,可曾見過一種七彩火焰?」

「七彩火焰?老前輩說笑了。所謂吐火之術,不過是表演娛樂之術,並非真的口吐火焰。胖小子所說那彩色火焰,也不過是在口中加入色塊而已……」

「是這樣。」

雖然可能與報仇無關,但莫愁已將西域列為必去之地。

一點線索,也絕不能放過。

「老前輩難道在尋青城之仇?」

「不錯,你怎麼……」

「我曾流浪到過青城,還曾在青城派山石旁吟過一詩。自然也聽人說起過,二十年前多人目睹七彩火焰焚青城之事。」

「嗯……」

莫愁在思索。流浪詩人似乎知道許多秘辛,也許可以問出一些東西來。

「你既知我尋仇,可有線索?」

沉悶腳步聲,空迴響。

「仇,真的重要嗎?」

「當然。」

「……我曾為一位農夫寫詩,聊到他父親本是青城人,城滅那日他父恰好出城趕集,因此躲過一劫。他父後來改名換姓,流浪異鄉,曾對他說起。」

「青城被滅,皆因青城派得罪了他們……」

莫愁一個字都不放過,一字一字將流浪詩人所說剝開,剝到句尾。

「他們?他們是誰?」

流浪詩人苦笑。

「這別說我,就連那位農夫自己也不知。他父將他養大沒幾年,便鬱鬱而終。臨死前,還在想回青城……」

莫愁輕嘆一聲,卻也有了些旁敲側擊的線索。

他們?難道說自己最大仇家,真的是朝廷笛歡?除了笛歡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前朝老臣,再無誰有這個能量,有時機有動機滅掉青城,華山。

殺死笛歡前,自己一定要將這件事問清。

「也罷,還得多謝你。」

「老前輩客氣。」

莫愁突地一震!

遠處身前身後,有很明顯的震動傳來,似是腳步聲。莫愁如今耳力眼力,都已超越凡人矣。

「有人追上來了,應當是洛河派的人!」

「前後都有!」

「什麼!?」

為首的任浩然立即停步,道。

「那現在怎麼辦?」

莫愁略一思索,問。

「李兄,可有計策?」

解浩宇更急,大喊道。

「哎吆現在還想啥計策,趕緊先從這鬼地方出去吧!真被堵住想逃都……」

李缺一無情打斷,聲沉如鍾道。

「道狹且長只通一人,絕不可輕動,否則首尾不能相顧矣!」

莫愁亦大呼。

「若我以巨力擊山壁,可否脫身?」

「此道不穩,若以力擊之,必將摧山倒!雲嶺連橫萬里如無千萬斤力豈能扛之?」

千萬斤力?

莫愁高喝。

「可以一試!」

李缺一聽這四字一大趔趄險些摔倒!

我就隨便一說,你真有千萬斤力啊!?

「不可不可!即使你一人能抗,碎石落下我等皆葬身與此!」

李缺一語速飛快!

「為今之計只有伏隱道中,你以地形阻擊追兵,任溫二位前輩開路先去。清前敵,阻后兵,慢出計!」

「好!」

任浩然聞言,便施展輕功,前去開路。溫筵筠回問道。

「你一人阻后,可有危險?」

莫愁可是華山派最後希望,絕不能出一點危險。

「放心。」

溫筵筠這才上前,與任浩然去清前敵。

「來了。」

莫愁回身,正面對追上來的馮樂。

四目相對。

「就是他!兄弟們,跟我上!」

馮樂二話不說,施展倏時動衝進莫愁十步之內。

莫愁亦倏時動去,二人對了一掌!

馮樂洛水掌法對莫愁隨手一招,結果……

馮樂臉色巨變滑飛出去,將一眾洛河派手下全部撞退!

「你!」

莫愁顧及李缺一等人,在這地形中並不敢使全力,否則馮樂早已化臂化血氣,身碎八瓣。

馮樂見莫愁不好對付,暫沒有出招。

「馮樂師兄!馮樂師兄哎!」

洛河派後面弟子中,有一圓臉人駱丘跳起來高喝。

「別打了,別打了!那群人中有我門魏長生的結拜兄弟,都是自家人!」

「閉嘴!」

馮樂惡狠狠怒斥一聲!

「殺弟之仇,焉能不報!」

駱丘苦勸又道。

「馮樂師兄,你那胞弟馮喜是什麼人,大家都清楚,何必……」

「你給我閉嘴!」

「看招!」

馮樂再度上前,四十萬斤一拳正正打中莫愁胸膛。

「啪!」

四十萬斤一拳,如同水滴落地般大動靜。

「你!?」

其實方才對掌之時莫愁就感受到了,這馮樂一身內力雖有四十萬斤,但卻雜亂不齊,根本就是用天材地寶,硬生生吃出來的內力,狗屁不是。

四十萬斤一拳,甚至沒有魏長生一萬斤的拳重。

莫愁提拳出手,隨意一拳。

「你的拳,比魏兄的還軟。」

這隨手軟飄飄的一拳,如入無人之境捅爛馮喜胸膛,穿心而過卻未傷到馮樂身後之人。

「噗!」

一拳,血奔人靜。

馮樂從沒想到自己會死在這不見天日的揚山道中,死不瞑目。

莫愁將馮樂屍身放在一旁,面無表情看向下一人。

「你來不來?」

馮樂身後那人大驚失色,連擺手苦笑。

「老前輩我就是個跑腿充人數的,別……」

「讓我過去!」

駱丘終於擠上前來,面對莫愁上來就是一句。

「異老前輩,您殺的好!」

「嗯?」

「您是不知道,這馮家二兄弟仗着父輩是我洛河派元老之一,在門派里拉幫結夥亂搞一氣,臭名昭著。門派內許多人,包括我駱丘早看他們不爽,卻奈何師門關係,出不了手……」jj.br>

「您認識我師弟魏長生嗎?他曾在太安時與崑崙那位李缺一同行。」

莫愁頷首,駱丘便喜。

「那就好,大家都是一家人,打什麼?此地不宜久留,老前輩稍安,大家出去再談。」

駱丘朝着揚山道前方大喊。

「馮樂已死,退出揚山道!」

「馮樂已死,退出揚山道!」

迴音,震徹隧道。

又半個時辰后,莫愁一行人與駱丘率領的洛河派人,終於走出揚山道,重見光曦。

廣袤一馬平川的嶺南沃野,近在眼前。

夕,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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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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