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9章 暗流涌動（上）

這一回的微服私訪，對於張闓而言，可以說是滿載而歸。

要說有沒有遺憾。

當然有遺憾。

遺憾就是沒有用上朱元璋對付貪官污吏世家大族的大招。

主要的原因還是這個招的太霸道。

就好比一個人患病吃藥，朱元璋的這個招就是毒藥，劇毒的毒藥。

用得好，那肯定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用不好，乖乖加隆滴隆，那就可以嗩吶一響，開席了！

朱元璋的大招就是將抓捕貪官污吏的權利下放給尋常百姓。

各地老百姓只要發現當地官吏貪污，可以不經過任何手續，就直接將貪官抓起來，綁縛到京城問罪，各級官吏不得以任何理由在半路上攔截，如有膽敢攔截者，則處以誅家滅族之刑。

當然，這裏有一條，民可以抓官，但是不能殺官。

為什麼歷朝歷代，到了一個王朝的末期就會有老百姓殺官造反。

不就是有冤情無處申訴嗎？

百姓一旦有了抓捕貪官污吏的權利，還有無處申訴的冤情嗎？

當然有，不過那比起歷朝歷代歷個時期都要少得多。

有人或許會問，那不會有刁民尋釁滋事嗎？

刁民當然有，但是想利用朱元璋的這個賦予百姓的權利尋釁滋事誣告官吏，第一很難；第二得有那個膽量。

很難的原因，大多數的百姓都只想安居樂業，誰吃飽了沒有事做，天天和官員過不去？

再者說來，民抓官，無論在哪裏都是大事，如果官員都似海瑞這樣的，就算不如海瑞，只要不欺壓百姓引起民憤，哪個百姓願意去抓？

還有，雖然可以抓捕官吏，但是不能殺害官吏，如果真是誣告，到了南京，這個刁民會有什麼下場？

能當刁民的那都不是傻子。

如果崇禎在他繼位的時候，施行這一條，那些跟着李自成、張獻忠造反的大多數百姓會不會自動的散去？

他們造反不就是因為沒有飯吃，有冤不得伸嗎？

抓官都合法了，他們還造哪門子的反啊？

朱元璋那樣殘酷的屠殺功臣勛貴，世家豪強，動輒兩三萬人，可是就是沒有百姓起來造反，他的江山還穩穩噹噹，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張闓也很想學着朱元璋來這麼一手。

他堅定的相信，只要來這麼一招，楊勝、沈敬這樣的人將成為過街老鼠，既人人喊打，也無處躲藏，最終會銷聲匿跡。

但是，現在天下還沒有統一，真的這麼搞，那恐怕所有的官員，所有的豪強，所有的地主，所有的世家，所有有權有錢的家族就都有可能團結起來，鋌而走險，和自己做亡命一蹬腿……

張闓的這個顧慮，或許也是當初崇禎皇帝的顧慮。

但是當初的大明好歹還是個統一的大明，而現在的大漢卻在上演三國演義。

在返回洛陽的一路之上，騎在馬上的馬雲祿都在想着父親對自己說的話：

你要想辦法取代那個賤女人，只有取代了她，你的兒子才能在大王百年之後繼承這大好的江山，我們馬家也才能大興大旺！

如果需要什麼幫助，你只管和鮮兒妹妹說，為父想辦法將鮮兒妹妹也送到大王的身邊，那就是為了協助你的。

馬雲祿當然知道父親嘴裏的賤女人指的是誰。

當然指的是張闓的王后甄宓。

馬騰之所以稱呼甄宓為賤女人，並不是說甄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往事。

而是說甄宓的家族已經不屬於世家大族了。

不在世家大族之列的百姓是賤民。

不在世家大族之列的女人自然就是賤女人了。

這樣稱呼甄宓不是馬騰獨創，歷史上曹叡的妃子虞氏在爭奪皇后的位置失敗之後就罵過曹家人，「曹氏自好立賤」。

盤點一下從曹操、曹丕到曹叡，還真是這麼回事。

其實，這也是曹家人壓制世家大族的一種辦法，就是不和世家大族聯姻，讓他們永遠無法進入權力的核心。

但是馬雲祿自幼生活在一個好武之家，向來是直來直去，從來沒有玩弄過陰謀詭計。

取代那個賤女人，怎麼取代？

馬雲祿毫無頭緒。

馬雲祿沒有頭緒，但是馬騰有頭緒啊。

他對自己的這個女兒太了解，上戰場可以，陰謀害人卻不是強項。

所以就在張闓要離開姑臧返回洛陽的頭天晚上，馬騰悄悄的拜訪了賈詡。

希望賈詡能助一臂之力。

賈詡得知馬騰來拜訪，他大概也猜到了馬騰此行的目的，原本是不想見的。

但是想到，馬騰好歹也是一州之牧，既然回到了涼州，不見一見就等於開罪了他，於是也就見了。

馬騰是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袍子進的賈府，這顯然是為了掩人耳目。

兩人相見，賈詡知道馬騰會說出不能見光的話，所以屏退左右。

馬騰終究是個武夫，說話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單刀直入：「文和先生，我是涼州人，你也是涼州人，幫助大王攻滅曹操，擊退江東軍的人馬也以我西涼鐵騎為主力，可是這王后卻是一個河北人，在下希望文和先生能助西涼人一臂之力，請先生幫助雲祿成為王后，不至於讓西涼男兒的鮮血白流。」

賈詡想了想，問馬騰道：「請問馬使君是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Z.br>

「當然是真話。」

賈詡正色道：「如果馬使君想聽真話，那就請馬使君聽我一言，不要有非分之想，更不要輕舉妄動。這既是為了馬使君好，更是為了不使我西涼男兒的熱血白流。」

「哦？」馬騰的臉上露出了不悅之色。

賈詡問道：「如果馬使君心中不悅的話，那就請回答在下幾個問題。」

「文和先生請問。」

「當今天下，何處的世家實力最強？」

馬騰想了想回答：「河北。」

「如果單論世家的實力，西涼能和河北相抗衡嗎？」

「不能。」

「趙雲、張郃、高覽、顏良、文丑、高順，包括仲達和梁道，還有白波黃巾出身的徐晃，他們是哪裏人？」

「河北人。」

「再問馬使君，是令愛為王后合適，還是當今王后合適？」

馬騰被問得啞口無言，良久過後方才恨恨的問道：「難道……難道我們涼州人永無出頭之日嗎？」

「請馬使君聽我一言，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不該是誰的也不要逆天而行，蒼天有眼，做好本分，日後自然會有分曉。」賈詡將手一讓：「寒屋陋舍，在下就不久留了，馬使君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