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諸君但飲莫相問，此中報仇亦報恩
曾川正雄“自殺殉國”，第三聯隊輜重部隊在失去指揮后，霎時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之中。
日軍數名尉官，圍繞着是打通禿鷹谷土山接應步兵部隊，還是馳援清水縣，展開了激烈爭論。
爭論不休之際。
禿鷹谷以南。
血腥到極點的白刃戰，已然爆發！
騎兵部隊的於禿鷹大道上，如同不可抵擋的滾滾洪流，騎兵營孫德勝騎胯於通身毛色黑亮的戰馬上，手持馬刀狂怒嘶吼，雪亮的馬刀在劈砍間帶起蓬蓬血雨！
百騎環繞，可裹萬眾。
千騎分張，可盈百里！
出谷的第三聯隊步兵，還沒來得及回返谷內進行救援，便迎來了獨立團騎兵營高速衝鋒砍殺！
在黃煙翻騰的禿鷹大道上，騎兵營行動敏捷，來如天墜，去如雷逝，自邇而遠，俄頃千里！
後有山谷崩塌，前遭騎兵沖陣，在死傷潰敗之中，第三聯隊士氣迅速跌至冰點！
步兵對上騎兵，速度上比不過四條腿的戰馬，力量上比不上戰馬帶來的衝擊，短兵交接下，又難以越過戰馬刺殺到馬背上的戰士。
在被一面倒的屠戮中，第三聯隊步兵退無可退，戰無可戰，陷入全面的潰敗！
緊隨騎兵營其後殺上來的，既非是二營、也非三營，卻是在禿鷹谷內遭受毒氣侵襲三連！
得知遭受到了日軍芥子毒氣攻擊，生還可能性幾乎為零的情況下三連眾多由土匪組成的戰士們，曾一度陷入絕望崩潰與騷亂之中。
當聽聞山谷內除他們外，還有三名戰士忍受毒氣數小時侵襲，最後引爆炸藥生死不明后三連的戰士們集體沉默了。
他們遭受毒氣侵襲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毒氣對他們造成的痛苦，讓這高的漢子們一個個瘋狂抓撓皮膚、抑制不住地劇烈咳嗽。
他們實在是無法想像，那三名身在土洞中的戰士，究竟是如何忍受住如此摧殘，而數個小時不發一聲，最後成功引爆炸藥的。
那需要何等鋼鐵的意志、矢志不渝與敵人同歸於盡的誓死決心！
“弟兄們……”
“我邱闐和你們一樣，曾經不得已落草為寇，日子雖過得比老百姓富足，卻始終挺不起腰杆子來堂堂正正做人。”
“加入八路軍部隊，當時是形勢所迫，老子我原本是沒想為八路軍賣命的，只想在這裏討碗飯吃。若是未來有機會升上個一官半爵，那自是更好。”
邱闐的目光掃過三連，手中緊緊抓着配槍，強忍着瘙癢不再對身上抓撓，聲音低沉有力。
“我們自從加入獨立團后，團長李雲龍對兄弟們怎麼樣，我想大家心裏都有桿秤。”
“該發的傢伙式兒，都是可着咱們三個山頭的兄弟優先發。”
“地主老財的家，由咱們三個山頭的兄弟優先來抄。”
“老百姓以前是怎麼看咱們，我想不用我說你們也都知道。當面哈腰叫爺爺，背地裏跳腳罵祖宗。”
“可現在呢？你們哪一個走在萬家鎮裏，不是受老百姓愛戴？”
“之前的事情咱都不說了，或是李雲龍想收買我們人心。”
“可現在呢？咱們的眼睛不瞎，一營，二營，三營，獨立團的三個營全都沖在第一線上，不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始終按着咱們兄弟的部隊不讓上去。”
“人心都是肉長的，李雲龍對我們如此仁義，兄弟們又決心當八路。難道我們被小鬼子算計中毒，這筆賬，反倒是算在李雲龍和獨立團頭上嗎！”
邱闐以槍托拄在地面上，緩緩地站起身來，目光堅定犀利。
“我二龍山的好漢，向來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現在投奔了八路，上陣殺敵本是分內之事，理當義無反顧。”
“如今鬼子喪心病狂的使用毒氣想要毒死我們，老子我可以讓他們毒死，但在被毒死之前，我必然要先擰下他們的腦袋，讓他們提前走上黃泉路！”
“是在這裏等着化作膿水，還是拿起武器在死之前向鬼子索命，就看你們有沒有骨頭了！”
“……”
在邱闐的帶領下三連渾然不長勸阻，決然地違抗李雲龍命令，將寶貴的醫療資源留給獨立團其他兄弟，義無反顧地踏上復仇之路！
這是一支身患沉痾重疾的部隊，他們或是皮膚遍佈紅疹、水泡與潰爛，或是咳嗽連連，亦或是雙眼模糊，難辨前路。
這是一支燃燒復仇烈焰的部隊，他們曾在皇協軍的迫害下痛失親人，如今在日軍的卑劣陰險中，生命即將逝去。
在巨大的家仇國恨驅使下，他們爆發了難以想像的恐怖行軍速度與戰鬥力！
在騎兵部隊發起衝鋒后三連拖着中毒的身體，奇迹般地以最快速度切入戰場！
這是一場血腥到極點的白刃戰。
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三連的戰士們，皆是選用了以傷換傷，以命換命的瘋狂打法！
鬼子的刺刀捅來之際，三連戰士不閃不避徑直迎上，任由刀鋒貫穿臟腑。
噴吐着血水的戰士，一張臉卻變得得意而猙獰！
一隻手牢牢地抓住鬼子的槍身，任由鬼子如何用力都無法將槍身拔出，而戰士另一隻手，卻是在嘶吼中舉槍反刺向鬼子的面門！
在日軍倉促組成的三人陣列前，一名戰士面對三倍於己的敵軍，幾乎沒有做出任何有效反抗，便被三把刺刀一瞬間捅成了血葫蘆，倒在地上眼見出氣多、進氣少，生命即將消散逝去。
當三名日軍準備離去迎上另一名對手時，渾身飆血如同破碎布娃娃般的戰士，砰然伸出手抓住了一名日軍的褲腿，獰笑的臉如同深淵中爬出來的惡魔，森寒的牙齒咬動了手榴彈的拉環……
武士道精神強調“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顧忌的死，毫不猶豫的死”。
他們在華夏戰場中是這麼做的，在無數場戰鬥中，他們的心性被錘鍊得更加嗜血與殘暴，自信可以戰勝一切敢於發起白刃戰的敵人。
但當他們面對如同索命厲鬼般，不惜一死也要拉他們共下地獄的三連戰士時，再也無法按捺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懦弱與恐懼！
血濺七步的壯烈，勾動了同為土匪出身的獨立與六營怒火天雷。
在鬚髮皆張的怒吼與衝鋒中。
如同海浪般的復仇狂潮，將第三聯隊步兵部隊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