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葫蘆套

第22章 回葫蘆套

夜色朦朧,我的腳步匆匆,我想快點奔跑,在我十多年裏,除了奔跑還是奔跑,不知為什麼奔跑,

我想安靜下來,像別人一樣,老婆孩子熱炕頭,瓜田樹下,小酒一沽,可以輕嘆幾聲人生。

而現在,我能安靜下來嗎,我有安靜的條件嗎,我有一個容身之處嗎,答案都是否定的。

我不想回那個小山村,它對我來說很陌生,陌生到我是否真的在那裏生活過八年,

我對它只是殘存的一點記憶,如同這夜色一樣模糊。

我心裏更多的是恨,當年要不是父親把我賣給姨夫,我怎麼會受那麼多的罪,會有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

一想到這,父親、母親、姐姐還有那倆個弟弟圍在一起吃飯,我就想發火,是你們拋棄了我。

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這風聲提醒我現在的危險,假如我不潛逃,誰知命運又會怎麼安排我。

黑黑的夜裏,沒有一絲星光,我看不清路,只能跌跌撞撞的奔跑,如同我的命運一樣,比這夜晚還要黑暗。

跑過一大片的棉田前面橫着一條河,因為許多的枝枝椏椏阻撓,我已經累的張口氣喘,實在跑不動了,我趴在河邊喘着粗氣。

望着黑乎乎的河水,水面似乎倒映出我的影子,是那麼的憔悴,那模糊的影子在向我招手,來呀,來呀,跟我走吧,你再不用受罪了。

想一想我活得多麼窩心,跟這條河走了,算了,我六神無主了,看着那影子,我輕輕地邁出了一隻腳,河水冰涼。

此時一個白鬍子的老先生飄到我的跟前,輕輕地拍了拍我,我隱約聽到他在說,你的小夥子路還長着呢,輕生不得,

想要讓自己出人頭地必須要忍辱負重,以後我保一生你榮華富貴。

什麼榮華……。我一翻身想問問白鬍子老先生是什麼意思,當我睜開眼時,哪有什麼老者,東方已經魚肚白。

我這才發現一個人蜷在河岸邊上。

這是一個夢。

對,那白鬍子老頭是誰,他為什麼託夢給我。

呵呵,什麼榮華富貴,我現在逃命要緊,你要真想讓我榮華富貴,老人家,你直接送包銀子不就成了嗎。

還忍辱負重,扯什麼淡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和我玩笑。

我坐在河邊上不再想這亂七八糟的事了,既然這位老先生不想讓我死,那我就活着吧。

便從懷裏掏出一個煎餅,使勁咬了兩口,然後望了望四周,天空比剛才更放亮了。

我記得那個小山村在東北方向,離我現在的地方應該不遠了。

在我的記憶里那個小山村叫葫蘆套,兒時還經常唱,葫蘆套套葫蘆,入了套就糊塗。

那是個山連山,山套山的地方,進了套,如果沒有當地人的引路,根本別想出山。

我在河邊喝了兩口河水,憑着模糊的記憶,向東北方向跑去。

在路上,又偷偷地問了幾次路,總算在擦黑時進了套。

進了套,我的心就放在肚裏,因為即使有人找了過來,我隨便在那個山旮旯里躲一下,他們累死也找不到我,因為這裏是葫蘆套。

傳說當年日軍對魯南進行掃蕩時,抗日部隊就躲在套里,日軍對葫蘆套搜了一個月,愣是一個人影沒有捉到。

進了葫蘆套迎面兩座小山,都不高,渾圓向兩邊撇好似一個人的屁股蛋子,有條小路在其中若隱若現的。

天才剛擦黑,山風已經颳了起來,我一個人順着那條小路慢慢地向上爬着,兩隻耳朵里灌滿了風聲,

我必須在天完全黑下來找到一個休息的地方,要不然這山風會吹透我的身體。

爬過了兩座小山,又出現一山嶺。在山嶺的左前方出現一間小房子,走到跟前發現這間房子沒有門,只有兩扇窗戶,似兩個向前望的黑窟窿。

我突然想起來了,這就是饅頭寺,我曾跟我娘到這上過貢。

耳朵又傳來母親的聲音:“二孩,這是饅頭寺,快磕頭,保你一輩子有饅頭吃。”一個瘦小的身影跟在娘後面認真地磕頭。

母親這時親切摸着我的頭說道:“二孩,你知道為啥叫饅頭寺嗎。”

我搖搖頭。母親嘆了口氣說道:“人啊,生就為了這頓饅頭飯,死就為了一個饅頭墳。”

娘,我回來了。我從眼裏流出兩行淚。

從其中一個黑窟窿里鑽了進去,裏面竟然有一領草席,還有許多風乾的饅頭,看來今夜我不會餓肚子了。

吃下兩個干饅頭,我舒服地躲在草席上,望着黑窟窿外的的那點點星光。

突然遠處山林里響起一聲野物長吼,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是狼,這可怎麼辦,如果是狼鑽進這黑窟窿,我必死。

我緊張地不知怎麼辦了,手在黑屋到處摸,沒有找一件可以防身的東西。

我只有跪下磕頭求各路神仙保護我了。

我迷迷糊糊地在饅頭寺睡著了,我又夢到母親了,她依然像樹葉一樣飄來,看着我沒有說話,只是依偎在我的身邊,讓我感覺到她的溫暖。

“娘。”我大叫一聲。睜開眼,發現饅頭寺外面已經是霞光普照。是母親保護了我一夜。

娘啊,我終於回來了,我要好好看看你,永遠陪在你身邊。我在心裏說道。

從饅頭寺出來后,我在中午摸到葫蘆套村。

當時父親與眾人正端着大碗蹲在路邊的樹下喝湯。

對於我的突然出現,父親嚇了一大跳。

雖然我們有十幾年沒有謀面了,但是我們流着相同的血液。

我一眼便從眾人認出了父親。

他比想像中的老多了,頭髮全白了,滿臉都是皺紋,衰老的像條狗一樣蹲在那裏。

父親的那口湯堵在嗓子眼裏,不知是該咽下去,還是要吐出來。

我沒有言語,只是站在近處靜靜地端詳着他,好像我要把我這十幾年的痛苦都要一點展現給他看,讓他也有切膚之痛。

也許我看的太久了,父親再也忍不住終於說話了:“回來了,跟我回家吧。”

那個蒼老的聲音,在我耳邊縈繞着。

我十幾年的痛苦,讓他一聲回家吧已經全部抹去了。

眾人已經認出或者想起了我,說道,這不是趙家二孩,離開都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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