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撥雲見日
以前當小偷的時候,張不移一向有個習慣,就是逢初一、十五就暫時“歇業”,到寺廟去燒香吃齋一天,來減輕些自己犯下的罪孽。
他是信經書里關於因果報應、六道輪迴的那些說法的。所以希望自己死後下地府,能念在他誠心誠意敬佛的份上,下一輪迴也能投個好胎。
因為如此,在金盆洗手之後,他也依舊是堅持着這個習慣,幾乎風雨無阻。
不過此時此刻,在七月初一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張不移卻站在梅子酒館前,長長的哀嘆了一口氣。
他哀愁的喃喃自語道:“比起失信於佛祖,果然還是梅姑娘比較可怕……”
“來了還傻站在門口,趕緊進來!”
張不移滿臉堆笑的走進店裏,一雙眼睛靈活的瞟着四周。“今天……那位官爺不在吧?”
“你都金盆洗手了還怕什麼?”
“這不是過去留下的老毛病嘛。”
張不移從懷裏掏出一沓宣紙來,舉着雙手恭恭敬敬地奉上。“幸不辱命,沈庄二十六個男家丁的畫像都在這裏了。”
程蘇寐一張張翻看着這些畫像。“畫得還挺傳神,該不會是你畫的吧?”
他毫不見外的坐到凳子上,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梅姑娘真是看得起我,我可沒有這本事,不過自有門路就是了。”
程蘇寐大聲喚着蘭君兒,沒過多久她就牽着唐諾的手來到堂前。她們把畫像拿到唐諾的面前,囑咐他一定要認仔細。
三個人都圍在桌邊,緊張的盯着他的小手掀起一張又一張的畫像。
突然,翻到某一張畫像時他停住了,然後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娘親和程蘇寐。
程蘇寐睜大了眼睛,指着畫像上長驢臉、厚嘴唇,眉毛上還有一顆瘊痣的男子問道:“諾兒,你確定是他嗎?”
唐諾乖巧的點了點頭。
蘭君兒與程蘇寐欣喜的對視了一眼,總算是沒有白忙活一場。
“現在再勞煩你跑一趟,把這張畫像送到衙門去交給江捕頭。”
張不移此時簡直是哭笑不得。“姑奶奶,你換個人去吧。我一到衙門門口就渾身哆嗦呀!”
程蘇寐笑了笑,把畫像仔細卷好塞進他的袖管里。“若你肯跑這一趟,我這裏的酒就供你一直免費喝到歸西。”
“這……可說話算話?”
“我數到三。”
“我馬上去!”
張不移賠笑着,連忙腳底抹油溜出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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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觀坐在衙門口的石階上,一邊看着程蘇竹蹲在公堂上使勁擦着地,一邊悠哉的嗑着南瓜子。
程蘇竹綁着一方面巾用來掩住口鼻,艱難的擦洗着石磚上的污漬,每擦兩下就要抬起頭狠狠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今早升堂時杖責了一名偷雞賊,不知是否因為太害怕,打了兩杖之後便在公堂之上吐了一地。氣得大老爺下令將他拖去牢內關他一夜。
駱觀和程蘇竹划拳來決定誰來收拾這殘局,結果可想而知。
“駱兄,你好歹也來幫我一下吧。”
程蘇竹在水桶里洗着抹布,這味道熏得他直犯噁心,只差一點點恐怕他也要吐在公堂上了。
駱觀把瓜子殼吐出一道弧線,落在石階下。
“嘿嘿,蘇竹,做人可得願賭服輸啊。說好了划拳定勝負的。”
“這抹布擦完地后八成是不能要了。”
“直接扔了就是,不然瞅着多噁心啊。”
駱觀眼尖,瞧見不遠處茶水攤的布篷后藏着一個鬼鬼祟祟的男子,不時探出頭往衙門的方向瞟着。
“誒,蘇竹,你瞧見那人沒有?”
程蘇竹眯起眼睛仔細看了一會兒。“好像有點眼熟,似乎曾在酒館裏見過。”
那人也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了注意,快步朝衙門走來,從袖中掏出一捲紙交給駱觀,匆匆扔下一句話便走了,好似衙門是什麼不詳之地。
“梅姑娘讓我來的。”
駱觀打開紙張,發現是一張男子的畫像。不明所以的和程蘇竹對視了一眼。
“這是什麼意思?”
程蘇竹把抹布往桶里一扔,興奮的拍了下駱觀的後背。
“你這還不明白嗎?我去喊捕頭,咱們可以上沈庄拿人了!”
駱觀一手拿着畫像,獃獃地看着他像一陣風似的衝進了后衙。看了一眼被扔在一旁的水桶才忽然想起來。
“喂!你洗手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