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鼴鼠離世

時光如梭，光陰似水，自上次鼴鼠表弟來訪后，轉眼間又過去了半載，想着我的時日不多了，終於辭了師父，決定返回地下城探望我那鼴鼠表弟一家。

或許是因為這一年半的日子太過逍遙，我的體積又增大了不少，全身圓鼓鼓的，若非尖尖的嘴巴，我真的可以一路“滾”回地下城去了。望着寬闊的田野，眼淚就不自覺地流了下來，也許，半年後，這些風景，我便再也看不到了。

天漸漸黑了，我看到很多同類們出來活動活動筋骨。

“咦，是妖妖姑姑么？”一隻瘦瘦的小鼴鼠疑惑着向我走來。

看着他與鼴鼠表弟相似的眉眼，我點了點頭。本想着叫他名字，可鼴鼠表弟的兒孫們太多了，我一個名字也沒能記得下來，而況，我已離家一年半載，很多鼴鼠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都是一茬一茬的新鼠。

“妖妖姑姑，我可把您給盼來了，爹爹他就剩一口氣吊著呢，是不見到姑姑您，他捨不得閉眼啊——”

這。。。鼴鼠表弟的情況這麼危急？我顧不得一身塵土，直奔他的房間。

厚厚的稻草堆上，鼴鼠表弟枯瘦如柴地躺在那裏。全身的黑毛一坨坨地黏在他瘦弱的身子骨上。

“表弟——”一聲呼喚后，我便情不自禁地哽咽了。

“妖妖，你。。。咳咳。。。來了——”他努力地睜了睜眼，渾濁的目光終於緩緩聚焦於我身上，見是我，淚盈於睫，嘴角卻是掛着柔柔笑意。

“妖妖，叫我名字，咳咳。。。我想好好聽。。。聽你。。。咳咳。。。叫叫我的名字——”許是得急了，他的胸口一直起伏不停。

“表弟，我——”看着他希冀的目光，我終於改口道，“木止——”忘了有多久沒有過這兩個字，只感覺生澀無比，而他卻是笑得滿足。

“妖妖，咳咳。。。記住了，我叫木。。。木止。。。你的木止，咳咳——”他一爪子抓住我的前爪，緊緊拽着，眼裏炙熱無比，“妖妖，你一定。。。一定。。。咳咳。。。要記得我。。。生生世世。。。生生世世莫相忘！”

我看着不同尋常的他，驚詫萬分。

“妖妖。。。咳咳。。。再叫。。。再叫一次——”

爪子被他緊緊拽住，渀若是想把我拽進他的懷裏，而因為兩人的體重差距，他愣是拽不動我，只得急切地盯視着我，眸子的熱度不減。

“木止，妖妖不會忘記木止——”這回我認真道。我記得前輩們曾經提起過，像他這種情況，屬於迴光返照，一定要好好對待，否則死不瞑目。

“好，好。。。咳咳。。。木止也不會。。。不會忘記。。。妖妖。。。咳咳。。。下輩子。。。下輩子。。。我們。。。要在一起——”鼴鼠表弟的聲音漸漸低迷，像是掏空了力氣，我只得把耳朵俯到他的嘴巴旁邊。而他的最後一句話，卻是讓我一動不動。

“妖妖。。。咳咳。。。我愛。。。愛你。。。很愛。。。很愛。。。我在。。。在地府。。。咳咳。。。等。。。等你——”

我在地府等你！

我在地府等你！

我在地府等你！

一句話，猶如咒語般一直迴響在我的腦際。我的視線不覺模糊起來。渀若，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自己都記不得了，也有這麼個誰，早已忘記了他的容顏，忘記了他的物種歸屬，只記得他在我耳邊，輕輕地：“妖妖，我愛你，很愛很愛，我在地府等你，我會一直等你——”

腦袋“嗡”的一聲，像是被炸了開來，滿是黑點，所有的意識瞬間被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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