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陰陽兄弟
龍下灰幾乎成了驚弓之鳥。他淋了一身的雨水之後，又疲又勞。回到家就直奔衛生間，站到了淋浴器噴頭的下面，讓溫熱的洗澡水，驅散他身上的寒氣。
突然間，陽台上“啪”的一聲脆響，把龍下灰嚇了一跳。
等龍下灰圍上毛巾，跑到陽台的時候，鄰居家的貓，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個打碎的花盆。
龍下灰沒看見貓，他還以為是鬼乾的呢，於是就把通向陽台的門窗全都關嚴了，還把柜子拉過來，頂住那扇門。
就這樣，龍下灰疑神疑鬼的在家裏休息了幾天。
那天晚上，龍下灰正在吃飯，就感覺衛生間的牆壁微微顫抖，還發出嗡嗡的聲音，那聲音不大，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龍下灰趕緊撂下筷子，躡手躡腳的走進衛生間。
就在龍下灰推開衛生間房門的一瞬間，嗡嗡聲停止了。
龍下灰轉着眼珠巡視着整個房間。衛生間其實只有兩平米，一眼就看遍了，並沒有什麼古怪。龍下灰仍然不踏實，檢查了衛生間的每一個角落，就連紙簍都翻了個底兒朝天，仍然沒有什麼驚人的發現。
就在龍下灰帶着滿腦子疑問，轉身離開衛生間的時候，那種顫抖和嗡嗡聲又出現了。
龍下灰一下子就看到了放在洗衣機上的手機，“哦……”他恍然大悟，鬆了一口氣。那奇怪的嗡嗡聲，原來是他的手機落在了衛生間，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啟了震動模式。龍下灰拿起手機說道：“誰呀？嚇了老子一跳。”
電話是季有途打給他的：“喂，下灰，是我啊。怎麼樣，感冒好了嗎？”
龍下灰一聽是季有途，趕緊改了口吻，呵呵了兩聲，說道：“好了好了，我正打算回去開工呢。”
其實季有途也沒什麼正經事兒，就是想打個電話聊兩句：“我沒啥事兒，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三輪車已經取回去了，就停在單位，你回來就看到了。”
龍下灰說了一串謝謝，然後又跟季有途海闊天空的瞎扯了幾句，就把恐慌的事兒扯過去了。哪知，到了深更半夜的時候，一陣晚風突然襲來，嗚嗚的，吹的窗帘翩翩起舞，房間裏灑滿了張牙舞爪的影子。龍下灰睡到半夜，突然睜開了眼睛，就覺得一片陰影在他頭上跳躍……
龍下灰大喊一聲“不好”，趕緊翻身下床，本能的藏到了床底下。等了好半天，見沒見有什麼動靜，於是又鑽了出來。
這一折騰，龍下灰怎麼也睡不着了，乾脆不睡了，去單位上班。他倒不是工作積極，而是覺得單位人多，比較踏實。
一路的星月相伴，一路的燈火闌珊，趕到清潔隊的時間是，大約是凌晨三點多鐘。
門房大爺老劉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聽見有人叫門：“劉大爺，開門啊！”
老劉好歹披上一件衣服，開門一看，原來是龍下灰：“是你啊，怎麼這麼早？”
龍下灰主要是想找個人多的地方，於是就急着跟劉大爺打聽：“他們都來了嗎？”
“你看看現在才幾點呀，哪兒有人啊。”說罷，老劉漫不經心的打了個哈欠。
聽說裏面沒人，龍下灰遲疑了。
老劉卻爽朗的說道：“來都來了，就別猶豫了，趕緊進去吧，一會兒他們就到。”
龍下灰想想也是，就一個人先進去了。
樓道裏面靜悄悄的，地面上飄蕩着龍下灰的影子，那影子比龍下灰還緊張，小心翼翼的在地面上蠕動，生怕驚動了樓道裏面的空氣。龍下灰總覺得有鬼跟着他，所以一邊走，一邊向四下張望，然後，趁鬼不注意，簌的一下，鑽進了辦公室，還特意把房門關的嚴嚴實實的。
辦公室裏面只有龍下灰一個人，龍下灰剛剛坐下，嗚的一股陰風，猛然推開了房門，龍下灰又是一驚，急忙躲到辦公桌的下面。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門外黑洞洞的，並沒有人進來，只有一片枯葉落到了辦公室里。枯葉隨着陰風，在地面上打着轉兒，彷彿魔鬼的腳步，既神秘又無聲，旋轉着，旋轉着，那片枯葉停在了老韓的辦公桌前。
龍下灰立刻用手捂住了眼睛，只留一條指縫，透過那條指縫，龍下灰就看見，老韓椅子上的海綿，微微的動了動，就像是有人坐上去了似的。龍下灰大叫一聲，不要命的衝出了辦公室。
門房老劉遠遠的看到龍下灰乘風破浪的奔跑，非常驚訝，於是拉住龍下灰，問道：“你怎麼啦，跑這麼快乾什麼？”
龍下灰並沒有說他怕鬼，他估計老劉不會相信，於是就擠出一點笑容，說是一個人在辦公室獃著無聊，想到門房陪老劉聊聊天。
兩個小時后，單位的同事陸陸續續的到了，辦公室里熱鬧起來，龍下灰這才回到辦公室。之後，大家有說有笑的推車出去，準備開工，就在這個時候，單位的領導，跟着老韓一起，肩並肩的走出辦公室，兩個人說的還挺投機。龍下灰頓時就驚呆了，他悄悄的碰了碰季有途：“喂，你看……”季有途順着龍下灰的眼神望去，也愣住了。
單位領導拉着老韓給大家介紹：“大家靜一靜啊，這位是老韓，是死了的老韓的孿生兄弟，來單位領取老韓的遺物，而且還特意想看看老韓的同事們。”
“大家好……”老韓趕緊接過了話茬：“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韓木公，我的孿生兄弟叫韓不公。”一句話出口，韓木公悲從中來，嘆了口氣：“不公死的慘啊，他起早貪黑，任勞任怨，辛辛苦苦一輩子，還以為退休后可以享幾年輕福，哪知沒等到退休，就死了。我代他來單位看看大家，不管怎麼說，多虧大家這麼多年的互相照應，我替不公謝謝大家了。”
話音未落，韓木公的眼眶紅了。大家一個勁的安慰他，他也就沒再說什麼，抱着韓不公生前的遺物，默默的走出了辦公樓。
韓木公是一名出租車司機，車子就停在門口。
韓木公把遺物放進了後備箱，然後跟大家灑淚而別：“不公走的突然，我替不公跟大家道個別吧，再見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擺着手，有的女同事還偷偷的抹了抹眼淚，韓木公緩緩的啟動出租車，在大家的注視中漸漸遠去……
突然間，出租車的後車窗上，露出了韓不公的一張笑臉，只見他抱着一卷涼席，笑着向大家揮了揮手……
龍下灰用力一扯季有途的胳膊，激動的指着出租車的後車窗，大聲說道：“你看，是不公，你看見了沒有？他在跟我們告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