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能給我挖坑哇

第4章 真能給我挖坑哇

楊知府一愣,他想:我真是小看這個行將就木的糊塗王爺了。他竟然還記得大明禮制。

算了,就放他一馬。路上做不掉他,回了京城,裕王黨的其他人,也會想出一百種方法讓他萬劫不復。

朱栽圳王駕的前方,出現了一片稻田。已是初秋,稻田早已收割完畢個莊稼漢正在田中做着農活。

無一例外,他們都光着屁股!只在身前繫着一塊遮羞用的襠布。

這就是大明朝的現狀。莊稼豐收,與農民何干?大頭被田主拿走,小頭被朝廷拿走。

至於農民,能一天喝上兩頓稀,餓不死就好了。衣服?很多農戶家中只有一件夏秋衣服。那是遇到婚喪嫁娶才能穿出門的。

勞作時光着屁股就好了。反正還沒入冬,又凍不死人。

朱栽圳的目光,望向稻田的方向。

楊知府不無得意的說:「今年湖廣豐收。下官管轄的德安府,繳納稅賦位列湖廣第一!」

朱栽圳用手指向稻田裏的農民:「可是,那幾個農人光着屁股呢,連衣服都穿不起。」

楊知府說了一句話,讓朱栽圳大為驚詫。

「殿下會在意王府里的牛馬光着屁股嗎?」

牛馬?

你一個十年寒窗,飽讀詩書,府試、鄉試、殿試一路考上來的文官,竟然視黎民百姓為牲口?

你的那些四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呵,這就是嘉靖朝官場的現狀。那些自詡學的讀書人,一旦做了官,就忘記了讀書的初衷。

造福黎民百姓?別鬧了。在官場步步高升,高宗耀祖,大發橫財,為後代攢下一筆巨額的家財才是你們的正經。

至於百姓,只是牲口而已。一個可多可少的數字。

朱栽圳忽然意識到:大明最大的敵人不是倭寇,不是韃靼,而是這些滿嘴禮義廉恥的讀書人!

朱栽圳的王駕晃晃悠悠的一路北行。終於在冬至日到達了京城正陽門前。

藩王入京有着諸多繁瑣的禮制。朝廷百官要在內閣首輔的率領下前來城門口恭迎。

可是,首輔嚴嵩今日沒來!京城上百號嚴黨官員一個沒來!

朱栽圳心想:要知道,此時的嚴黨就是一年前的景王黨啊!現在我這個主子回京,他們卻故意避開,撇清關係。

真是人走茶涼!

與嚴黨相反,裕王黨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站在了城門口。甚至朱栽圳的三哥裕王都親臨城門。

黃鼠狼給雞拜年,安不了什麼好心。

朱栽圳在官員們當中看到了內閣次輔徐階、禮部尚書高拱、國子監司業張居正。

這三位都是史冊留名的名臣,特別是張居正,乃千古一相。

今天你們是我的敵人,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臣服於我,為我所用。

與朱栽圳同歲的裕王走到了抬輿前。二十三歲的裕王一身儒雅氣質。他從小就是出了名的「儒王」。而朱栽圳,則是出了名的「頑王」。這個頑不是頑強的頑,而是頑劣的頑。

朱栽圳虛弱的說:「三哥。」

裕王骨子裏不是什麼壞人,史書上評價他「孱弱敦厚」。裕王凝視着朱栽圳,說了一句話:「四弟,你不該回來。」

朱栽圳從話音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的腦子飛速運轉着:既然楊知府能在路上用禮儀制度給我挖坑。入京儀式一樣能!別忘了,裕王黨骨幹高拱現在管着禮部。想在此時此地挖坑太容易了!

朱栽圳心中默背着後世史書中,關於大明親王儀仗的記載:令旗一對,上長六尺九寸、下三尺六寸;清道兩對;弓箭二十副;刀盾十對;白澤旗一對;畫角十二支......

說完這話,徐階抬頭看了一眼朱栽圳。朱栽圳從他渾濁的老眼中,看出了一絲兇狠的殺意。

朱栽圳沒有說話,只是仔仔細細的環顧了一遍迎接他進城用的儀仗。

盞茶功夫后,他才開口:「孤不能進京!」

藩王平日在心腹面前稱「我」,在進行重大儀式,接見外臣時稱孤。

徐階拱手:「殿下,將您接回京城治病,是皇上的旨意。難道您要抗旨嘛?」

徐階的心中在暗喜:你要是敢抗旨,我用一封參劾摺子就能殺掉你!對不住了景王,別看你病入膏肓。可只要你活在世上一天,裕王爺的儲君之位就會有威脅。我只能對你下死手。

朱栽圳的回答讓徐階大為驚詫:「孤並不是要抗旨。徐次輔你看看,儀仗的刀盾多了六對,弓箭多了十六副。金鼓旗的形制也不對。應長一丈四尺九寸,而不是三丈有餘。旗首該飾紅纓,卻飾了黃纓......孤說的這些,都是只有父皇才能享用的儀仗啊!孤怎敢僭越入京?」

徐階目瞪口呆。眼前病怏怏的朱栽圳,真的是以前那個只知道玩鷹鬥雞,與寵姬廝混的糊塗王爺、荒唐王爺嘛?

他竟然準確的說出了儀仗的僭越之處!

這本來是我給朱栽圳設下的圈套。

只要他稀里糊塗進了京。我下手的清流言官就會齊齊上摺子,參劾他僭越,有圖謀不軌之心。

這圈套,竟被他輕易識破了?

徐階高喊一聲:「高拱!」

四十七歲的高拱走上前來。.

徐階道:「景王殿下的話你都聽到了?你們禮部是怎麼辦事的?」

高拱連忙道:「是下官的疏忽。」

朱栽圳還是那一副病怏怏的表情:「高部堂你一疏忽緊,孤的腦袋就懸了。哦對了,親王入京的禮樂應該是《乾坤泰》吧。可不要奏成《昌運頌》。《昌運頌》那可是父皇巡幸后回京才能享用的。」

裕王、徐階、高拱等人,個個呆若木雞!

朱栽圳這廝得了重病,竟病成了一個算命先生?

他怎麼猜出我們要用《昌運頌》給他挖坑?

朱栽圳從三人的表情中猜出了他們的心思:呵,既然拿了儀仗陷害我。就一定會拿禮樂陷害我。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

徐階道:「高拱,還不撤去違制儀仗,命令樂工奏《乾坤泰》?」

太常寺的樂共奏響了《乾坤泰》。

就在此時,嘉靖帝的貼身太監黃錦捧着一方黃絹布聖旨來到了眾人面前。

接聖旨,自然要下得抬輿。朱栽圳在的攙扶下,下了抬輿跪倒在地。

黃錦高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徐階心中暗驚:皇上該不會是要封賞景王吧?那會成為景王重新獲得聖寵的一個信號。嚴嵩那群人會像聞到腥味兒的貓一樣,再次聚攏到景王周圍,重建景王黨。裕王的唯一儲君地位,將要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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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是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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