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局死了老婆
「殿下醒了!」。朱栽圳的貼身小太監端着一碗葯,來到病榻前,發出一聲驚呼。
陸炳和李時珍快步走了進來。
朱栽圳故意裝出氣息奄奄的腔調:「我難受。」
李時珍拱手道:「殿下忍一忍吧。癥瘕症本就是個折磨人的病。熬過去就能登上西天極樂之境了。」
李時珍是個直來直去,說話從不拐彎的大夫。正因為如此,他才被排擠出了太醫院。
朱栽圳「哦」了一聲。
陸炳對朱栽圳說了一句話,讓朱栽圳頓時汗毛倒豎。
「稟殿下。您的正妃、十三位側妃、二十八位寵姬。昨夜全都得急病歸天了。」
嘉靖帝骨子裏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皇帝。哼,你個不孝子因為一個女人——你的生母,生出了覬覦皇位之心。說明你是個耳根子軟,容易聽女人話的混賬。
如今你去了湖廣就藩,誰知道你身邊的那些女人會不會鼓動你謀反?
既然如此,朕讓她們全都閉嘴好了!
只有死人才能永遠閉嘴!
暗殺是錦衣衛的看家本領。陸炳此番來德安府,除了給朱栽圳看病,另一個任務就是暗殺他身邊所有的女人。
開局就死了老婆?還是四十多個老婆?
朱栽圳感到了徹骨的寒意:我的四十多個老婆,一夜全都「得急病歸天」了?我的天,錦衣衛果然如史書所言,是屠夫!是魔鬼!
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叫什麼男人?
朱栽圳應該表現出憤怒。
但他心知肚明:不能憤怒!此時此地,憤怒只會招來殺身之禍。
朱栽圳裝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同一晚歸天?真是奇聞異事哇。無妨,王府里還有許多宮女呢。別讓我缺了女人就成。」.
冷漠、好色。這兩條很符合朱栽圳荒唐王爺的人設。他說出這樣的話,陸炳絲毫不驚訝:都病入膏肓了還想着女人。景王果然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
陸炳拱手:「景王殿下好好休息。臣兩日後返回京城,到時候來找殿下辭行。」
朱栽圳吩咐太監:「替我送送陸指揮使和李神醫。」
送走了陸炳和李時珍。他返身回到病榻前:「殿下,該喝葯了。」
朱栽圳凝視着,陷入沉思:自六歲起就來到了我身邊伺候。可以說我們二人是一起長大的。十三歲時我落水,是拼盡全力救了我。這個救命恩人值得信任。
端起了葯碗,朱栽圳卻伸手推開,臉上病態全無:「我沒病,用不着喝葯。你去廚房端一碗銀耳蓮子羹來,我餓了。」
目瞪口呆:「殿下,您的病是裝出來的?」
朱栽圳壓低聲音:「不裝病,如何重返京城?」
愣在了原地:「殿下之前不是跟奴婢說,今後要在德安好好享樂,做個安逸王爺嘛?」
朱栽圳道:「快去端銀耳蓮子羹來吧。別我還沒病死,倒先餓死了。」
趕忙去了廚房,給朱栽圳端來了一碗銀耳蓮子羹。裏面應該是加了冰糖,甘甜無比。
朱栽圳邊喝邊想:此時兩京一十三省的那些饑民,恐怕連米糠都吃不上吧?
嘉靖嘉靖,家家乾淨!
該死的時代,該死的皇帝,該死的官員。
放心,等我喝完這碗羹,就着手去改變這個時代。
簡單填飽了肚子。朱栽圳問:「我記得小時候父皇賜給過我一個撥浪鼓。那個撥浪鼓帶來德安了嘛?」
實話實說:「奴婢得好好找找。」
朱栽圳叮囑他:「仔細的找!」
朱栽圳的腦海里,保留着這樣一段兒時記憶:
十八年前的春天的他在御花園裏蹦蹦噠噠,狠狠摔了一跤。他嚎啕大哭,他淚如雨下。
就在此時,一雙大手摟住了朱栽圳:「圳兒,沒事吧。」
那雙大手屬於他的父皇,大明嘉靖皇帝。
嘉靖帝俯下身子,替兒子擦着眼淚:「圳兒乖,不哭了!父皇還給你帶東西了。」
嘉靖帝將一個撥浪鼓塞進了他的手裏。
「噹啷,噹啷」。朱栽圳搖了兩下,破涕為笑。
嘉靖帝牽起朱栽圳的小手。他搖晃着撥浪鼓,跟着父親消失在一片好春光之中。
時光就像是一頭髮了瘋的公牛,一跑起來就永不停歇。一晃十八年過去了。如今的小皇子已經成為了二十三歲的將死藩王。可他卻始終記得那個春日裏的畫面。
父子,終究是父子。無論滄海桑田,無論世事變遷。
見到那個撥浪鼓,想必父皇也會想起十八年前的那一幕吧。
那個撥浪鼓,是我重返京城的一個工具。
小太監翻箱倒櫃,終於到了那個撥浪鼓。他飛奔向朱栽圳的病榻前。
一個東廠的太監卻在後殿門口攔住了。
病榻上的朱栽圳聽到了這樣一番對話。
東廠太監問:,你這是做什麼去?」
答:「殿下讓我找皇上多年前欽賜的一支撥浪鼓。」
東廠太監又問:「哦。我聽說剛才殿下用了一碗銀耳蓮子羹?他不是已經三四天吃不下飯了嘛?怎麼忽然胃口大開?」
停頓片刻后答道:「回陳公公。那碗銀耳蓮子羹殿下只吃了兩口,剩下的都賞給我了。」
朱栽圳心想:連吃一碗羹都要小心翼翼!看來生在帝王家真是要如履薄冰!
呵,還好那小子反應快。看來這人骨子裏透着一股機靈勁,可用。
拿着撥浪鼓走到了朱栽圳的病榻前:「殿下,奴婢給您找來了。」
朱栽圳道:「這幾日,你替我在王府里散佈一條消息。就說我現在夜裏不抓着父皇賜的撥浪鼓,就睡不着覺。」
點點頭:「是,殿下。」
朱栽圳又交待他:「記住,這個消息要不經意間泄露出去。辦任何事,都不要辦的太刻意。」
道:「殿下放心,奴婢都懂。」
兩日之後,陸炳前來王府辭行。
他見到朱栽圳后,說了一堆「殿下保重身體」之類的場面話。
朱栽圳半躺在病榻上,點了點頭,虛弱的說:「陸指揮使,咳咳。我命不久矣了。想我活了二十三年,從未替父皇分過憂。反而因為一些事惹得父皇不悅。真是慚愧極了。我這樣的廢人,死了也沒有什麼好可惜的。只是,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給父皇盡孝。就連死也只能死在距離北平兩千裡外的異鄉。唉......」
說完,朱栽圳從懷中拿出那支撥浪鼓:「這是父皇在時賜我的。勞煩陸指揮使,帶回京去,交給父皇。算是留作一個念想吧。」
朱栽圳心知肚明,這段話,陸炳一定會轉告給嘉靖帝。因為錦衣衛的職能,像極了後世的錄音機、竊聽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