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身世
“決節族？”陶薰問。
這是陶薰第二次聽說“決節一族”，第一次是在幻華宗，宗門小比之後，玉詩詩從書域中帶出來的那本書上，就有提到過一句——
“傳聞中九狐大陸有決節一族，分成九種天賦，乃仙人血脈遺留。”
在聽陶蒙自我介紹之前，陶薰怎麼也不會認為自己是屬於決節一族的。
畢竟，有仙人血脈遺留的妖族，天賦神通大概率是真的“神通”，消弭速度不會太快，在九狐大陸清兮珠未污染時就失傳，是絕不可能的，可陶薰從沒用過、也從未感受到過所謂神通的存在，甚至連血脈傳承都沒有；至於“九種天賦”，陶薰就更不明白其中含義了，真要說天賦，她也只有一種：那就是嗅覺天賦、能聞到靈魂香氣的天賦。
陶薰琢磨了一下已知的信息，就覺得那句對決節族的介紹一定是誇張了。
她看向陶蒙，問這位現任決節族族長：“決節族，是個什麼樣的種族？天賦神通是什麼？血脈特性又是什麼樣的呢？”
陶蒙愣了愣，臉上的表情顯出幾分呆萌來，完全沒了方才自我介紹時那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你不知道？你的父母呢？你家中直系血脈親人難道沒有給你傳授過天賦神通，就離開你了嗎……”
陶薰：“……”
這位雖然身為族長，但看起來也不是特別成熟的樣子呢……竟然連表情都控制不大好——人家辭夜竹，都不是族長，卻也養成了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性子，還能隨心所欲地編造個性格按着演戲呢！
陶蒙的問話，陶薰有些不太好接。
畢竟，這些問題，她不但不清楚，就連很小的時候，也沒有思考過——在她尚還年幼不知事的時候，素行和徐朗給予了她所有的關愛，而廣闊的山野帶她走進了香道的殿堂，就算是常悅這個經常寫信交流的同齡小夥伴，與她分享的快樂也是日常惡作劇二三事、而不是被父母追着教育的倒霉經歷。
父母，在她心中並不重要——原來她所屬的決節一族，天賦神通和血脈特性，都需要長輩教導才能擁有的嗎？
陶薰想了想，委婉地說：“我一直與阿公素行生活在深山之中。”
陶蒙吃驚極了，他猶豫了一下，才問道：“你的阿公，為什麼姓素？”
“阿公”一詞，是用以稱呼父親的父親的，而孩子的姓氏，一般傳自父族，陶薰既然姓“陶”，她的父親與阿公也該姓“陶”才對！
陶薰扭頭不看他。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阿公真正的孫女叫做素瓷，而她，是陶薰！
陶薰，是素行收養的孩子。
當然，這個“收養”，定然是存疑的：一是因為素行收養了陶薰之後，他更關心陶薰而不是素瓷，所以帶在身邊養的也是陶薰；二是因為，他在陶薰極小的時候，就給陶薰找好了背景勢力強大、自身修鍊天賦也極強的未婚夫常悅，連她的未來一齊安排好了。
這些事，陶薰在年紀還小的時候察覺不到，但她逐漸長大之後，便也就想清楚了——她的阿公，彷彿是受人所託，且本身也選擇了收養她，所以才會在明知會有危險的情況下，將她寸步不離地帶在身邊、遠離了家族。
陶蒙此時也想明白了，他的神情複雜了起來，彷彿回憶起了什麼：“素……是青狐族的姓氏，你難道，是那個……”
陶蒙看向陶薰的身後。
陶薰當然知道他想看的是什麼，便將尾巴大大方方地露了出來，她的尾巴早就長成渾然一體的圓尾巴模樣了，完全不醜，不怕給人看：“我的尾巴只有六個圈圈，和你的不一樣。”
“果然。”陶蒙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我的妹妹。”
他的眼中情緒複雜非常。
從未見過的妹妹出現在了面前，而他是那個沒有盡過責任的兄長，也是個從小閉關學習成為族長繼承人、沒有時間也情感淡漠、從未打聽關心過妹妹的傢伙，甚至在時間的流逝之下，他甚至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血脈至親，竟見面不相識……就算是現在，他面對着這個妹妹，心中的驚喜也沒有之前發現族人那般純粹。
陶蒙看看陶薰，又看看常悅，嘆了口氣。
道歉什麼太過蒼白、也太晚了，他們之間有一條感情的鴻溝，且有人早已取代了他作為兄長的位置……他們，可能永遠也成為不了真正的家人了。
陶蒙閉了閉眼，將自己對陶薰所知不多的事情一一道出：
“上一任族長，曾在沐浴月光之後，看到了兩幅畫面——”
“第一幅，是第六決節的本族人，攜手與另一位比鸞風族的劍修，一齊登仙成神。”
“第二幅，則是第一幅畫面中的那位族人的另一種人生：她與其餘普通族人一般，選擇了第八決節，安定幸福地生活在族中，然後，於某一日被白魍殘殺。”
“我們決節族，與青狐族、比鸞風族等一般，都有仙人血脈，也與他們一樣，不但有血脈特性，也有天賦神通的傳承，且我們每人，都可以傳承到九種天賦。”
“只不過，天賦神通對其他妖族來說，是一個東西，但對我們來說，卻是兩樣東西：天賦，與神通。”
“我們體內有九種天賦存在，但必須做出選擇，才能使其中某一樣激發——截斷尾巴的第幾圈，就會激發第幾圈的天賦。一般來說，我們只會截掉第一圈尾巴、剩下八圈，獲得預知天賦，因為我們傳下來的神通，就是有關預知的。”
“前族長預知到九狐大陸會有兩人打破萬年來無法突破得道境、步入踏仙途境的僵局，而其中一人又是新出生的你。同時，他也看見了你在族中長大會是什麼樣的結局，所以……”
“等等！”在一旁耐心聽講的倪鴻終於忍不住插嘴了，“你們怎麼知道前族長看到的預知畫面里，是阿薰？萬一認錯了怎麼辦？”
陶薰對此也有疑問。
不過，她倒是終於明白自己與常悅的婚約是怎麼來的了——估計就是因為決節族前族長看到的預知畫面。
難怪，修士一般不會早早給孩子定下婚約的，可他倆之間卻不是這樣。
“因為前族長用神通看見了。”陶蒙解釋道，“我們決節族截斷一圈尾巴之後，天賦激發，神通就能直接使用，且會隨時觸發，不一定需要控制。前族長一看見妹妹，就能見到那登仙成神的場景與族中覆滅的情形，自然也就明白誰是那預知畫面中的人了。”
“我之所以從小被定為族長繼承人，也是因着這個理由——他們一看見我，就知道，我會是族中唯一活得久還沒被歪道捉走的人。”
倪鴻：“……我以為他們看到的是你加冕族長之位的場景。”
陶蒙失笑，輕輕搖了搖頭：“族中現在僅剩我一人了，就算現在妹妹回來，也不過兩人罷了，又如何會有加冕族長之位的場景？”
“為何會只剩一人？是歪道？”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被送出族外的理由，陶薰心中那一點有關於種族的好奇也就被滿足了，她開始正視當前——現在，任何有關歪道的消息，都無比重要。
陶蒙點頭：“我們族因為預知的天賦神通，隨意一眼也許就能看到修士日後殺人作亂的畫面，所以被歪道捕殺是常事，族人是極少的。且，五十年前，歪道內部的算師不知預言到了什麼，歪道似乎十分不相信那結果，以至於頻繁捉捕我們的族人，誘使我們犯錯、轉變為歪道，企圖控制我們決節一族，讓我們加入歪道，為歪道的未來而預知。那時起，族中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族人被捉或是成了歪道，逃不出來，大多選擇了了結，只有個別徹底加入了歪道——可他們是不嫌算師多的，所以之前，我和常師姐便也被追捕了。”
常怡附和道：“追殺我們倆，估計是因為決節族前族長的預知畫面被告訴歪道了。”
陶薰若有所思。
歪道目前最關心的，無非是污染清兮珠、改變天道正歪。
各大陸正道傳承滅絕、道法衰弱、修士修為增長緩慢，就是歪道在逐漸走向勝利——各大陸沒有踏仙途境界修士，甚至有的大陸連得道境修士都沒有，其實不但是因為傳承不足，也是一種天道正歪在改變的象徵：天道已漸漸無法分辨自己是正是歪，自然無法用雷劫準確地懲罰它認為錯誤的那一方，於是乾脆壓制了所有修士的修為。
換而言之，歪道努力搞事這麼多年，才將天道正歪變得混亂，可若是之後不久，正道出現了兩個登仙成神的修士，顯然是正歪天平又重新移回了正道——歪道這萬年來的謀划，也就成了泡影。
估計之前，歪道的算師也是預言到了這一點，才會瘋狂捕捉決節族的人。
而現在，他們又確定了昭示歪道計劃失敗、會登仙成神的二人是決節族和比鸞風族……
“我們必須儘快了解清楚景微島的情況！”
決節一族就剩現任族長和陶薰兩個了，景微島的形勢，估計也不會太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