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三問
芮摩島境內，是一片綿延的迷宮山脈。
這裏不像梁翊島按地區大小分成“縣”、“鄉”、“里”三類，也沒有逢昕島的“府”、“鎮”、“村”等地域劃分，只有一座巨大無比的城——芮摩城。
芮摩城依附迷宮山脈，綿延萬里，遠遠看去，彷彿一座四通八達的堡壘，可實際上，只有走固定的幾條路才能一層一層地進入守衛森嚴的芮摩城。
“我們該怎麼進去呢？”
芮摩城乃是歪道聚居地，其中玄魅數以萬計，陶薰等人若是想接近芮摩城最中心處的城主府，就必須避開守衛視線、悄悄潛入才行，否則，他們說不定還沒見着城主府、就得迎來玄魅的圍攻了。
陶薰六人在芮摩城外觀察了好幾日，也曾試圖悄悄潛入，但居住在芮摩城最外圈的玄魅，與住在第二圈、第三圈等地方的玄魅，進入迷宮后要走的路是不同的、要出示的牌子也是不同的，甚至連身邊帶着的傀儡數目，每日也會有微妙的差別。
——這些，立羽將軍都沒有講過，陶薰等人也觀察不出來，因此，如何安穩地潛入芮摩城，成了他們此行最大的阻礙。
“不然……我們抓一個外出的玄魅，控制他，然後叫他帶我們進去？”陶薰提出自己的想法。
玉詩詩覺得這個提議是可行的，但他們還得思考得更深入，保證萬無一失才行：
“第一，玄魅都是成群結隊出城的，並且每人身邊都至少以上的傀儡保護，我們該如何只抓住一個？”
“第二，就算我們有抓住單獨玄魅的辦法了，如何才能確定目標，選中那個一定住在距城主府較近的中心圈玄魅？”
“第三，前兩者都做到后，我們該如何保證被抓住的玄魅會乖乖聽話、不做多餘舉動，帶我們安全進入芮摩城中心圈？”
“我我我，第一個我知道！”倪鴻舉手搶答，“玄魅都喜歡用屍體做傀儡，但現在的傾頤大陸全是鬼族，他們肯定很想要新的傀儡！”
“誘之以利么？”常悅若有所思，“這倒是可以嘗試，待會兒我取下玉牌去一個玄魅面前晃晃，只要對方看到了，應該也就會有所行動了。”
倪鴻得意：“哼哼！那肯定是會有所行動的！只要是個對自己的實力自信的玄魅，都會希望自己更強、擁有傀儡更多，遇到一個多年不見的活人，肯定忍不住！”
不得不說，倪鴻所說很有道理——傾頤大陸上的玄魅看見活人，大約……如幾百年沒吃肉的人看見蚊子也覺得美味一般吧！危險不危險的，對被渴望衝破了理智的人來說，就不算什麼了——玄魅肯定是會先想着獨佔新“屍體”的。
這已不是倪鴻第一次猜歪道的心理了，他之前幾次都猜中了歪道的行為，大家也就明白倪鴻對歪道心理的把握是極準的了。因此，對這第一條問題的答案，也就不再多費心思，而是開始想第二、第三個問題。
“我們先隨便捉一個玄魅，為保小命，他肯定是會賣了同伴的！”
其餘人還沒將心中所想整理成型，倪鴻就又開口了：“就算他嘴硬不賣，我們也可以以利誘之——答應幫他搶其他玄魅的傀儡！我們順利進入芮摩城中心圈后，給他一半傀儡做定金，等我們安全離開芮摩城后，再給一半！”
“這法子可以是可以。”陶薰點點頭，又搖搖頭，“但容易翻車。”
“而且，給玄魅傀儡相當於增強其實力。更不要說，芮摩城中的玄魅們之間肯定互相了解，若是我們先抓到的玄魅在我們進去中心圈后就拿走了最強的傀儡，我們手上的其餘傀儡也就成了雞肋，不但不能繼續交易下去，還有可能被玄魅主動爆出、當成殺了歪道的有力證據。”常悅更同意陶薰所想一些，“可以誘之以利，但我們不能讓主動權掌握在歪道的手中。”
倪鴻撓撓頭：“啊？這樣啊……”
玉詩詩也覺得這樣與玄魅做交易顯得不靠譜：“我們還是一擊必中更好，多一人知道我們的存在，我們就會更不安全些，保險起見，還是直接鎖定目標為好。”
陳藝珊點點頭：“那既然這樣，我們就得用笨方法了——多聽聽出城的那些玄魅們說的話，從中推測推測，總會有發現目標的時候。”
“也只能如此了。”
“那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如何叫被抓住的玄魅乖乖帶我們進到芮摩城中心圈？”
抓一個落單的玄魅不難；要想守株待兔一個中心圈的玄魅，要花費的也不過是時間與精力；可想要控制一個玄魅……要知道，玄魅本身就是修的控制類的傀儡之道，對控制他人本就駕輕就熟，想來抵抗控制的能力也不會弱到哪裏去。
玉詩詩沉吟片刻，才說：“這一步，是不得不與玄魅交易的。但就像阿悅方才所說，與歪道的交易，我們必須完全掌握主動權——我們說怎麼做，他就得怎麼做，絕不能被對方牽着鼻子走！”
若是將主動權交給了歪道，那對方搞的小動作只會多到他們想一刀刺死他來個乾淨的！
只有控制與利誘雙管齊下，歪道才不會膽大妄為地哪哪兒都搞小動作！
“這是必須的！所以，我們不但得提出一個讓對方點頭答應的滿意合作，還得找一個能威脅對方乖乖聽話的法子。”陳藝珊總結。
倪鴻再次舉手：“搶走玄魅裝傀儡的乾坤袋！不聽話就燒掉，一個傀儡也不給他留！”
“這個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哦？”辛熙然終於插上了嘴，“要有人膽敢搶走我的廚具說要毀掉它們……我恐怕想的就不是虛以委蛇，而是先下手為強、幹掉對方啦！”
玉詩詩點頭：“全部身家都被搶走，對方肯定沒有安全感。而且，他無法保證自己的傀儡們還能不能順利回歸，畢竟，我們若在得手濟墨石、離開芮摩后順手給他的寶貝來一下，他也沒法子。”
“也就是說，我們的威脅必須把握一個度，不能觸碰到對方的底線。”陶薰若有所思，“我倒是能判斷他是否有壞心思，卻想不出威脅他的合適方法。”
要正道想點子去與歪道“和睦”相處，就彷彿要歪道控制自己不對正道下死手般困難。
——畢竟，陶薰幾人之前乾的，都是直來直往的：捉住歪道交給佛修念經感化、或乾脆給個痛快打死了事，根本不用這麼麻煩。
因此，他們對威脅歪道的那個“度”，有些把握不住，就連倪鴻也沒辦法站在歪道的角度思考“被怎樣威脅才不會憋着生氣搞大事”這種問題。
“等等！”玉詩詩突然靈光一閃，確認道，“阿薰可以分辨出他能否在想壞主意？”
陶薰點頭：“靠玄魅身上的香氣變化，就能分辨出來了。”
最開始，陶薰只能依着歪道身上香氣的濃郁程度，簡單判斷其情緒波動是否劇烈。
但在梁翊島思考沉澱那麼久，陶薰的香道廣度沒有絲毫變化，對其的理解卻有了全新的深度。且在使自己的香道慢慢“活起來”的時候，陶薰發現了一個她從來都沒有深入思考的問題——她聞到的“香氣”，究竟是什麼層面上的？
陶薰聞到的香氣、調和的香氣，從來都是由靈魂出發、由內而外、由“虛”轉“實”的——因為這，她才能聞到歪道身上那些別人聞不到的味道。
這個發現，使陶薰有意識地訓練自己去嗅“靈魂的味道”，使“靈魂的味道”與“現實的味道”分割開來。
最終，她很驚訝地聞到了立羽將軍的存在感，也能靠人的體香分辨其當時的微小思緒改變了——人在思考不同事情時，靈魂也會有不同香味呢！
傾頤大陸上的玄魅是鬼族，也是人。他們的情緒強烈變化本就會引起體香變化，在現在能聞出思緒變化的陶薰眼中，其實與白紙也差不了什麼了。
“既然阿薰能立即判斷玄魅是否在打壞主意……”玉詩詩一拍手，“那我們只要在玄魅想搞事的時候折騰他，也就相當於威脅了！”
“好像也對。”
歪道心思詭譎，也最驕傲這一點，可若是他們心中的小九九總是被發現……這無疑會給他們造成巨大的打擊，比起威脅，這法子雖然無力一些，卻更能精準地使歪道產生“畏懼反抗”的心態，從而變乖。
“至於怎麼折騰……”
倪鴻立馬答道：“關進涵光鼎的小牢房，使勁搖！把他左腦的麵粉和右腦的水搖到一起，搖成漿糊！”
陶：“……”
倪鴻所說雖然是個誇張的比喻啦，但想一想，其實也還不錯——這修真世界中的人，沒有體驗過洗衣機，也不知道離心機，更不知道進去以後是個什麼結果，體驗過後才會覺得超級不能忍受吧！
如果能忍受，那一定是搖得不夠久！
辛熙然與陳藝珊雖然沒有見識過洗衣機、離心機什麼的，但只要想像一下人被裝在罐子裏上下左右晃蕩的場景，就覺得無法忍受，因此也就很相信倪鴻這提議會起效了。
“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