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謎團明朗
錦泱設想過愁怨的陳蘭英，又或者絕望的陳蘭英，卻從未想過此刻無比狼狽的陳蘭英。
只見她雲鬢細碎的散落幾縷，手上臉上沾滿了灶膛內的黑灰，一身素色雲雁細錦衣更是已經看不出顏色，暗花細絲的緞裙上移大半，不雅的露着四喜如意紋的外袴。
而對於這些，面前的陳蘭英似乎全然不知，她瞪着一雙空洞的眼睛痴痴的盯着錦泱，一如看陌生人一般，時不時的傻笑一聲，涎水便順着嘴角往下滑，與衣裳上的黑灰混合在一起，黏黏糊糊的一團讓人觀之作嘔。
錦泱眯了眯眼，同樣盯着陳蘭英，試探一聲，“太皇太后？”
陳蘭英朝左右分彆扭身看一圈，最後懵懂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這位漂亮姑娘，你跟我說話呢?”
“對，這裏又沒有別人……”
“啊！！”
陳蘭英突然驚詐從地上跳起來，腳下慌亂的打着轉，食指壓在嘴唇上，“噓……不能說！”
錦泱的眼神一點不肯錯過，她輕咦一聲，“為何不能說？”
“因為這裏……有鬼！有鬼啊！！快藏起來！”
陳蘭英自說自話，才說了沒兩句，又瘋瘋癲癲的直往灶膛裏面鑽。
錦泱冷眼瞧着，掃一眼那姚默，“從一開始就這樣么？”
姚默道，“回娘娘話，奴婢來時就這樣，瘋瘋癲癲的，不論說什麼，三兩句就會拐到有鬼上，要說害怕晚上也便罷了，大白天的，哪裏有鬼，真是不知道做了多少虧心事，才能怕成這個樣子……”
錦泱微微點了點頭，原地看了陳蘭英一會兒，忽然提步上前，在她卡在灶膛外的肩膀上拍了拍，“出來。”
“不要，外面有鬼的!”
錦泱淡淡嗤了一聲，又道，“鬼已經被打跑了，先出來。”
陳蘭英往裏拱的身子終於停住，她慢慢把頭挪出來，縮頭縮腦的環視四周，低聲問道，“鬼被打跑了？真的？”
錦泱道，“真的。”
陳蘭英從地上爬了幾步才站起身，各處看了又看，轉頭笑嘻嘻的拍起巴掌，“哈哈鬼真的被打跑了！你好厲害！往後你陪本宮好不好，本宮是皇后，你想要什麼都行，只要你能把鬼打跑！”
錦泱笑了笑，挪步上前，掏出帕子替陳蘭英揩了揩嘴角，柔聲道，“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着，哀家不管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都無所謂，但昨日你與陸寅說了什麼，哀家無論如何都是要知道的。”
陳蘭英彷彿聽不懂錦泱的話，一直嘻嘻的笑着。
錦泱不以為意的提了提唇角，慢悠悠的收回手帕，將之丟在一旁，冷蟄蟄的眼在陳蘭英身上掃過，“看起來是真傻了，不過也不打緊，東廠連死人的嘴都能撬開，一個傻子而已，想來也是有辦法的，你說是嗎，疾風?聽聞你於刑訊一道上最是擅長。”
疾風陰冷的一笑，躬下身，“娘娘放心便是。”
陳蘭英不免打了個冷顫，“本宮不去東廠不去東廠！東廠有鬼！有鬼！趙瑕！趙瑕姨母求求你，不要殺你大哥……”
錦泱輕蔑的笑出聲，順着問下去，“昨天趙瑕可曾來見過你？”
陳蘭英飛快點頭，“他來了！他變成鬼了！還帶來好多鬼！好可怕！可惜他活不了多久了！”
錦泱情緒波動，“他為什麼活不久了？”
“為什麼……為什麼……因為……因為他娘活不久！對！他娘是個蕩婦！是個賤人！賤人就不該活着！哈哈哈老天有眼啊！那賤人終於親手殺了他的兒子！都該死！活該！誰讓她成親了仍不安分，還要搶別人的丈夫！”
陳蘭英的話太過雜亂，對於那段宮廷隱秘，錦泱只從陸寅口中聽得隻言片語，此刻卻有些越聽越糊塗。
誰殺了誰？
淑妃殺了陸寅？
夕陽最後一點餘光徹底散盡，灶房內徹底昏暗下來，灰濛濛的幕絕望的罩住屋內心思各不同的每個人。
錦泱瞥了一眼身後一眾宮人，“哀家有事要與太皇太后商議，你等外面等候。”
宮人腳步無聲的往後靠，只留念夏等心腹之人，如此，說話便少了許多顧忌。
錦泱直白問道，“陳蘭英，要說便說清楚，沒必要含含糊糊裝神弄鬼。”
陳蘭英一驚一乍的跳起來，又一副要鑽灶膛的架勢，錦泱再沒了與她周旋的耐心，低呵一聲，“把她給哀家按住！”
合順與小喜子應諾，一頭躥出去，一人一邊死死壓住陳蘭英的手臂，將她按在地上。
“別抓我別抓我……求求你們別來纏着我好不好，我給你們燒紙啊！”
看了半晌的念夏往前上了半步，來到錦泱身邊，“娘娘，感覺她像是真瘋了，何況九千歲出手懲治，未必還留着她。”
錦泱憂心陸寅，必是這老妖婆同他說了什麼，瘋了又如何，她非要撬開她的嘴不可！
淡淡冷哼一聲，錦泱語氣徹底冷下來，“最後問你一次，昨日你與陸寅說了什麼，他為何要去至北之地，想的起來，你就繼續在這天井待着，想不出來……”
她冷笑，“就勞煩疾風千戶把人帶走吧！”
陳蘭英哆哆嗦嗦的奮力掙扎着，仍是不肯言語，錦泱徹底沒了耐心，“既然你不知道這至北之地如何的話……”
“至北之地？至北之地有好吃的！有好多好吃的！還有解藥！可是解不了！哈哈哈！他是娘胎帶毒，根本解不了！他會變得跟那賤人一樣哈哈哈……”
錦泱心裏已經有了猜測，她五指慢慢合攏成拳，聲音猶如淬毒般陰鷙，咬着牙，一字一頓，“變成什麼樣？”
“變成鬼！變成殺人下地獄的鬼！你一定要躲起來哦，他會殺了你！”
謎團漸漸明朗，錦泱已經在心底拼湊出事情的始末，陸寅身中暗毒，這毒許是會傷及身邊人，為免她受傷，這才遠走北地尋找解藥。
可他明明是百毒不侵的。
可想而知連他這種體質都抗不過，這毒又該是如何歹毒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