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反常
歲月催人,當年那個髒兮兮的小丫頭猶在眼前,而今不過短短兩年,都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錦泱頗有感慨的攙了她一把,“快起來吧,地上涼。”
“謝娘娘。”
丫兒利落一拜,而後站起身來。
這一站直,小丫頭的身量嚇了錦泱一跳,她上下打量一翻,驚訝道,“可真是女大十八變,感覺沒多少日子不見,你都長這般高了,原來你也就到我這。”
錦泱邊說邊橫起手在胸口下面處比劃一下,又笑道,“怎麼改姓秦了?”
丫兒笑了笑,笑容爽利大方,讓本就精緻漂亮的小臉添了許多英氣,比兩年前更為動人心魄,“奴婢親娘是被人牙子賣給那人的,自己也記不得姓什麼,奴婢又不願跟那人姓氏,幸好僥倖過了師父的考驗,這才能跟着師父姓秦。”
“芃,草木茂盛之兆,好名字。”
丫兒略略羞澀,“謝娘娘誇獎,是奴婢自己選的字。”
錦泱簡要問詢幾句丫兒這兩年的狀況,得知她忍下了葯浴打熬筋骨的苦,這才被秦芳收為親傳弟子,又在這兩年之間,踏遍周邊數十個國家,如今需自己入世歷練,這才轉道回來。
難怪丫兒整個人有一種脫胎換骨之感。
錦泱雖好奇丫兒這一路見聞,但今夜顯然不適合細談,於是便問起今日見她的重點,“哀家聽玄鷹說,你與他提起哀家這癥狀是於吃食上被動了手腳?”
丫兒神色一正,“奴婢隨師父遊歷途中曾讀過一份孤本,是從晉朝流傳出去為數不多的醫典,其中記錄的正與娘娘癥狀相吻合。”
“說來聽聽。”
“此法稱不上為毒,因而銀針與試毒皆不會有異常,但用了此方的人,只要遇上龍涎香,便會呈害喜之症,且癥狀能持續月余,最詭異的是,脈象與喜脈無二,當年後宮因用此法爭寵陷害不斷,故而被徹底銷毀禁止。”
遇龍涎香而嘔吐害喜?
眾所周知,龍涎香乃是皇帝御用,若嬪妃無意服下這葯,遇見皇帝便有害喜徵兆,確實會造成不小的麻煩。
為證實自己是否中了這樣的東西,錦泱立即叫人送來龍涎香,果然,她每聞到這東西的味道,腹內便會忍不住乾嘔。
直到宮人把龍涎香拿遠遠的,還重新熏了屋子,錦泱這才感覺好一些。
“這葯,有解開的辦法么?”
丫兒一邊幫着錦泱順背,一邊搖頭,“沒有,只能等時間到了,身體自然排空秘葯這一種辦法。”
錦泱漱了漱口,只能無奈吩咐暫時換掉祈安所用的龍涎香。
不多時,陸寅帶着一身肅殺與血氣從外面回來,衣袍上還沾染着不少血跡。
錦泱嚇了一跳,忙迎上去,陸寅額心緊蹙,橫起手臂攔住錦泱,聲音低啞,“臟。”
“不是就審些宮人,怎麼弄成這樣了?”
錦泱哪裏會嫌棄,非但沒退,反而上前幫着陸寅脫外袍,並一邊吩咐宮人準備熱水。
陸寅臉色不太好,喉嚨里低低的應了一聲,便閉着眼任由錦泱伺候。
“沒受傷吧?”
陸寅垂下眼,“沒,殺了一些人。”
錦泱懸着的心放了下來,“那便好。”
詭譎的光自陸寅眼中一閃而逝,“你不問問我殺了誰?”
錦泱轉頭去取來寢衣,又扶着他往凈室走,“有什麼可問的,你殺了自然有你的道理,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寂靜的夜裏幽蘭暗生,陸寅蒼白的面頰上終於浮出一點顏色,他抬腿邁進浴桶,敞開手臂靠着坐下來,氤氳升騰的霧氣中,傳來他無悲無喜的聲音,
“哦?誰都可以?那要是方林呈呢?”
錦泱拿着棉巾正要給他擦背,忽地腳下一頓,怔住許久,方才回過神,“你殺了方林呈?”
陸寅把頭靠在浴桶邊,緩緩閉上眼。
錦泱心裏咯噔一聲,心思百轉,陸寅知道自己重視方林呈,若無大錯,他不會動他,而今卻殺他,必定事出有因,莫非方林呈與這次陳蘭英給她下毒有關?
沒錯,錦泱已經猜出此事與陳蘭英有關,若說誰有機會獲得那已經被朝廷銷毀的藥方,非身為皇后的陳蘭英莫屬,而受利的,也正是陳蘭英與沈霄二人。
錦泱很快便冷靜下來,她走到陸寅身後,依舊用棉巾沾水幫他擦拭身子。
陸寅睜開眼,側睨她一眼,“不生氣?”
“有點吧,能告訴我理由嗎?”
陸寅淡淡收回目光,深陷的眼窩下是一片莫測,“沒理由。”
錦泱忽然感覺到一陣窒息,“怎麼會沒理由呢?”
“看他不順眼。”
錦泱幾次深呼吸,壓下脾氣,好言道,“你也知道,恩科在即,此事一直都是方林呈負責,如今他突然死了,剩下一堆爛攤子誰來接手?這些你可曾想過?”
陸寅轉過頭,深深凝視着錦泱,“開個玩笑,他活的好好的。”
已經打了一肚子腹稿的錦泱一瞬間泄了氣,饒是已經習慣了陸寅陰晴不定的她也仍愣了半晌,“這算什麼玩笑?”
陸寅不過心的笑了笑,聲音含混着慵意,“不好笑么,那下次不說了,水溫不錯,要不要來一起洗洗?”
錦泱滿頭霧水,她現在迫切想知道,陸寅究竟因何反常?
她的手在浴桶中攪了攪,信手隨便捏了個理由,“水有些涼,我叫人再添些熱水來。”
“今日之事乃是陳蘭英操控,她買通御膳房之人,將葯攙進你的晚膳內,這葯算不上毒藥,試毒也不會有反應,只等明日大朝之上發作。”
陸寅突然提起正事,錦泱腳步不由停了下來,她轉過身,冷冷一笑,“就知道是她。”
嘩啦啦的水聲掀起,陸寅背對着錦泱邁出浴桶,一邊擦身一邊道,“我已經讓人把她關進天井,今生不得出半步。”
即便他轉過身,錦泱仍是羞躁的背過身,“天井?”
“嗯,有那麼一處地方,專門關押一些不聽話的妃嬪。”
不知何時,陸寅靠上來,濕漉漉的水氣裹挾着他輕柔緩慢的聲音,“泱兒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