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失竊
江照夜才一站穩，就被眼前一幕震住了——
頭頂上，腳底下，微藍的光河縱橫交錯，墜下根根半透明的水幕。
伴着漂浮在空中如塵埃般的光點，流動間有規律地明滅，宛如呼吸。
近乎痴迷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江照夜的呼吸漸漸與光河明滅同步。在藍色跳動的脈搏里，意識沉入，猶如一滴水落入大海之中，再不分彼此。
鍾靈一回頭，就看見這一幕，她也不打擾江照夜，伸手拍拍灰岩的背，示意它停下。結果灰岩一動不動，鍾靈伸手又拍了拍拍它。誰知灰岩猛地一扭頭，上來瞄準她的手就想來上一口。
鍾靈抬了抬眉毛，不慌不忙一抬手，灰岩就撲了個空。緊接着，鍾靈手按着它頭壓下來，把它給穩穩地摁住了。
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它沒好氣地趴着，看見了正出神的江照夜。然後，老老實實地去把滿地亂爬的小豹子叼了過來。小豹子張牙舞爪掙扎不已，剛一被放下，就爬起來還想跑。
灰岩一把把它扒拉過來，壓在了爪子底下。看着它掙扎着想跑，卻動彈不得，只能在自己爪子底下拱來拱去，灰岩莫名滿意地打了個響鼻。
怪不得那女人老喜歡這麼欺負它，這感覺真的是，爽！
鍾靈倒是沒什麼反應，靜靜坐在一旁，雙眼來來回回跟着走，面無表情地看完了全程，然後開始修鍊療傷。
而江照夜那裏，心湧泉內，靈氣飛速聚集。那霧氣越來越凝實，體積不增反縮。收縮之間化為白色的水滴，顏色卻愈淺。
水滴中，那白色的部分一絲絲分離出來，在一側重新聚攏成了另外的一團。
最終，當白色徹底消弭時，它已與一滴普通的水別無二致。只有那閃爍的迷離光彩，顯現了它的不同。
白團先落，鋪就為底。水滴繼而落在其上。
“滴答。”
那晶瑩剔透的水滴落下來，一瞬間光芒擴散，靈能沖刷全身，也將夢中人驚醒——
她已正式晉入引靈階二層。
江照夜回神，閉上眼睛，看見心湧泉底那一點淺淺的水光。從此時起，它才真正如其名字一般，略有了些泉水的模樣。
伸出手來嘗試着握了握拳，虛弱與疲憊感已被大幅減輕，身上有力了許多。
從自己修鍊開始，從前那些虛弱的狀況就已經好了不少。要是每一次進階都有這種好處的話，自那己擺脫掉這種虛弱的感覺指日可待。
稍稍壓下心底的喜悅，她就睜開了眼。但她沒注意到的是，一絲暗紅與黑色交纏，緩緩爬上那白玉般的底座。
一轉眼，就再不見蹤影。
一旁，那兩個傢伙也安安靜靜地在修鍊。於是疑問到了嘴邊又按住，江照夜開始繼續觀察這片地方。
藍色的光彩瑩瑩流轉，無聲無息，亦不知流向何處。身在此間，江照夜只覺得分外不真實，那天之後，事情一件件接踵而至，彷彿在做一場夢，恍惚間突然就跳來了這處。
“這是青渺山的靈脈最集中的地方，靈氣高度凝聚的地方才能看見這樣的景象。”鍾靈剛才就已經察覺到她的目光，稍作調節后才緩緩睜開眼。
她看了看還在發獃的江照夜，繼續說道：“它也沒什麼特別的名字，我們都就叫靈河了。”
“靈河……”腦子裏一片空白的江照夜喃喃咀嚼着這個詞，也不等她反應，鍾靈就再度開口道：“咱們走吧。”
“哦，哦。”江照夜忙答應着，但鍾靈都走的灰岩身旁時，才反應過來道：“好。”
雖然鍾靈步子比較大，但她走得很慢，跟上倒也不難。
一路上走馬觀花，江照夜左看右看，終於在繞過一叢水瀑和石柱后，進入了一個類似房間的地方。
雖說是房間，但這地方極大。江照夜向頂上看去時，得極力仰起頭才看得着。搖搖晃晃間，一不小心就險些向後仰倒下去。
四處及頭頂的石壁上，被開出一個個形狀不規整的小格，它們一個挨着一個排列地整整齊齊。水流從石壁上流經，顯出粼粼波光，聚集於每一個石格之中，將其封鎖。
隱約可見其內物事模糊的形狀。
鍾靈挨個掃視過去，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空缺的那一格上。
江照夜跟着看過去，疑惑開口道：“那裏……怎麼缺了一格？”
確實，這裏的每個格子都擺着不同的東西，無一空缺。那之間唯一缺失的一格就顯得格外怪異。
江照夜心中迷惑，但鍾靈卻並未回答，反而盯着那處皺起了眉頭。江照夜本想再問，但看她的樣子也多少能猜出不是小事，於是識相地閉上了嘴，一聲不吭。
畢竟，她雖然好奇，也還是知道的，有的時候該閉嘴就得閉嘴。
鍾靈若有所思盯視良久，一轉頭就衝著灰岩喊到：“過來！”
灰岩揉搓着爪子下的小豹子，頗為不滿：“幹嘛啊？”
“你過來！”
“看你那樣子准沒好事……”灰岩嘟嘟囔囔，但也不敢觸鍾靈的霉頭，咬起小豹子乖乖走到了鍾靈身邊。
灰岩把小豹子放下，“到底怎麼了？”
“喏。”鍾靈一揚頭。
灰岩一眼望上去，頓時驚得四腳離地蹦了起來。它在空中翻了個身才勉強平穩落地，“這，這……我早說了叫你小心些，搞個結界，你非不聽……”
它越說越小聲，到最後連聲音也不敢出了。
“嗯……”相比於灰岩，鍾靈其實倒也沒什麼激烈的反應，她低低應了一聲道：“你來聞聞。”
“我又不是狗……”灰岩嘟囔一句。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在洞中四處聞嗅起來。
“我覺得……”灰岩吸了吸鼻子，“這個味道好像……你還記不記得上次那傢伙？”
“哪個？”
“你忘了？”灰岩爪子踩了踩地面，“就是上次那個，闖進來的那個，幾個月前的事兒了吧。你不是把他嚇退了，然後我叫你在外面布個結界，結果你也沒聽。”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鍾靈早坐在了一旁的石頭上，若有所思地支起了下巴。
“那他怎麼知道你不在，還進來偷東西。難道他一直就盯着你？”江照夜覺得匪夷所思，這什麼人啊，還天天盯着別人等着趁人不在的時候跑去偷東西。
看來這裏的東西當真都不是凡物，要不然怎麼能引來小偷蹲點幾個月呢。
她話音一落，洞內瞬間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見流水的滴答聲幽幽回蕩。
難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江照夜倍感尷尬，乾脆坐下開始修鍊起來。
在這之後，鍾靈與灰岩也安靜下來，開始修鍊。
一修鍊就忘記了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江照夜睜開眼睛，伸了伸懶腰，長舒一口氣，只覺得通體輕鬆。
突然，她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她可是借住在曲清寒家裏的，這麼久沒回去，萬一她找起來，該怎麼交代才是。
想到這裏，她轉頭看向一旁石頭上的鐘靈，剛想要問話，便見鍾靈睜開了眼睛對上她的視線，問道：“你有什麼事嗎？你是又餓了么？”
“我不餓，我就是想問問我出來多久了？可以送我回去嗎？”說著，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江照夜怔了一下，臉飛速變紅，“……好吧，是有點餓了。”
鍾靈於是起身，走到灰岩身邊毫不客氣的拍了一巴掌，“起來，去弄吃的了。”
灰岩受驚，猛地起身一跳“哇，你也不看看我在幹什麼，你就……”一抬眼看見鍾靈的眼神，它也不敢再牢騷，只得老老實實答到：“好吧好吧，我這就去，這就去。”
眼見着灰岩不情不願出去了，鍾靈這才轉過頭來，看着江照夜道：“你吃完東西，我就送你回去，你給我指明來的方向便好，還有，”鍾靈說著，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號角，“如果你要再來找我，就來山裡找個地方把它吹響。”
江照夜接過號角，道了聲謝。還沒等她說完，鍾靈又拿出了兩本書來，道：“這兩部功法對你有益，你救了我，拿着吧，就當是我對你的報答。”
就算江照夜不了解靈師的世界究竟是如何，也知道功法靈術何其珍貴。她剛想要推辭，便看見了鍾靈盯着她那不容拒絕的眼神，便把什麼話都給咽了回去，老老實實地收下了兩部功法。然後便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一本名為《飲清露》正是一套基礎的入門功法，一套名為《碎星三式》，正是靈術。
顯然，鍾靈之出手相當大方。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低着頭專心致志地閱讀飲清露時，鍾靈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眼下的淚痣看得出神。
不過不多時，灰岩便帶着他的獵物回來了，鍾靈架起火堆開始烤肉。
江照夜是被鼻尖傳來的烤肉香味勾醒的，一頓大快朵頤之後，灰岩歇息片刻，江照夜則快樂地挼了小豹子一會兒。
不多時，一旁療傷的鐘靈開口道：“該走了。灰岩，送她回去。”
“好嘞！”灰岩一個興奮的翻身站起，示意江照夜快到自己的背上來。江照夜也不推辭，乘了上去，再度體驗了一把風馳電掣的感覺。
外面的世界時間復又清晰起來，此時正是午後。
眼見到了自己來時的山谷處，江照夜出聲道：“就這裏吧，謝謝你了。”
灰岩停了下來，用頭蹭了蹭她：“你可比她有禮貌多了，下次再見啦。”
“嗯，下次見。”說罷，江照夜朝着曲清寒的居所走去。並沒有走太久，她就已經遠遠地看到了那座小房子。
然而蟲鳴陣陣，出奇的安靜。正值春雨連綿的季節，路面泥濘，草葉上的雨水沾濕了江照夜的衣服。
等她走進房內，曲清寒果然不在，江照夜長舒了口氣，本來她還在想着該如何解釋呢，這下可好了。
想到鍾靈那處丟失的靈匣，隱隱約約的，她覺得不能把她見到鍾靈一事告知別人。但曲清寒去了哪裏，也不免令她有些擔心，於是她決定先去周大家裏打探一下過了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