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採藥去
“梆梆梆。”敲門聲響起。
江照夜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昨晚那些外面傳來是獸吼令她倍感不安。睡睡醒醒的，直到後半夜才徹底睡着。
院子裏昨晚倒也並沒有什麼動靜，看樣子曲清寒應該沒回來。
可是山裏面晚上不安全，她不會出事吧……
思緒翻轉，江照夜揉着眼睛把門打開——是小花。
“這個給你。”她還沒看清是什麼，小花就把一個東西塞進她手裏了。
熱的，江照夜低頭一看，是個餅。
“趕緊吃了吧，不然一會兒走着走着沒力氣了。”
點點頭，江照夜開始啃餅。
一口咬下去，表皮微酥，餡里的湯汁流進嘴裏，將她的頭腦徹底喚醒。
小花從自己的背簍里拿了個型號相近的背簍出來，“這個也給你。”
江照夜伸手想接過來，結果另一隻手一個不穩，差點把餅掉了。
看着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小花笑道：“我先給你放一邊吧。”
江照夜點點頭，然後大口大口地塞起餅來，很快就吃了個精光。
她本想把自己收拾一下，可一想到這屋子裏沒有水，也沒有別的衣服了。何況是上山，先湊合著吧，不折騰了。
拍了拍手裏的碎渣子，她把背簍提起來背上，“咱們走吧。”
“好，那姐姐你可要跟好我，別亂跑了。”說著，小花推開門開始往外走，“這山裏面野獸、靈獸一類的可多了，所以我們採藥撿柴也就是那一片地方，倒是會比較安全一點。”
“嗯。”江照夜馬上快步跟緊。
兩人出了院子一路向下，走到一半時。小花停了下來，“就是這裏了。你跟緊我，小心點。”說罷，她扒開草叢，輕車熟路的開始往裏鑽。
江照夜無比詫異，這種地方真能走人嗎！頗有些忐忑地看了幾眼，然後她一咬牙，貓着腰也開始往裏鑽。
這地方一看就罕有人跡，草都快趕上兩個江照夜那麼高了。而且又厚又密，混着露水，捂得發悶。
那些細細長長的草把裸露着的皮膚划拉地發疼，碎草葉鑽進鞋子裏更是扎得慌。
這個時候個子小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小花直往裏面飛快地走，江照夜在後面彎着腰追。偶爾直起來一下，還腰疼的可以。
雖然也知道上山採藥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還是比想像中的要難受不少。江照夜在心裏嘆了口氣，果然就沒有容易的事情啊。
結果差點撞到前面蹲下來的小花。
穩了穩身體，江照夜探頭往前看，“你幹什麼呢？”
只見她扒開一叢草，拽住其中一棵，用小鏟子將其齊根割斷。
然後她才起身，把那棵草遞給江照夜看，“草啦。比較常見的一種藥材，一般用來治風寒什麼的。因為大多數一般上面都籽，才草的。”
江照夜仔細觀察了一番，默默在心中記下，然後說道：“你眼神可真好使啊。”
“還好吧。”小姑娘有點害羞地撓了撓腦袋，笑了笑，“那咱們繼續走吧。”
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到。在心裏嘆了口氣，畢竟彎着腰也怪難受的。
耳畔流水聲愈近，沒過一會兒，他們就從草叢裏鑽了出來。眼前豁然開朗，前面那塊平實的地面與荒草形成鮮明對比，好歹能看出是條路了。
遠處林間混着或粉或白的一樹樹花朵，離那路不遠就是一條小溪。往遠處望過一番，江照夜估計了一下，此處已經大約在山腰上了。
“那咱們先下去吧。”小花低頭看了一眼，他們現在正在稍高一塊的土坡上，還好並不算高。
小花一馬當先，三兩步就竄了下去。江照夜可就頭痛了，那土坡一看就不安全，一腳踩上去，碎土“嘩啦啦”地滾落。
她小心翼翼地拽着一旁的草，才總算是下去了。
“挨着這兩座的這兩座山頭是比較安全的地方，但是再往裏，就不要再走了。”小花停頓了一下，一臉認真，“裏面很危險的，有不少野獸和靈獸出沒。”
“嗯，我知道了。那咱們現在是？”江照夜把她的話記下，小花雖然年紀很小，卻長久生活在這兒，上山採藥都是家常便飯的事情，聽她的不會有錯。
小花想了想，開口道：“姐姐，你就還是跟着我走吧，我好教你認認藥草。”
“嗯。”
兩人邊走邊採藥，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日頭就已經高照。但搜索範圍也並沒有超出這片山腰太多，再往高的地方就沒有去了。
倒是江照夜走到一處石壁下的時候，抬頭看見了一株位置不算太高的凌草，據小花所說這種藥草療傷有奇效，價錢也可觀。她估摸了一下位置，想爬上去試試，卻被小花攔下了——
“姐姐，這石壁這麼陡，你就算爬上去了下來也麻煩。何況，萬一掉下來就不划算了。”
瞬間，掉下懸崖的一幕幕又走馬燈似的閃過眼前，那滋味她深有感觸。也是，萬一自己掉下來了，那……
於是，她只好戀戀不捨地放棄了。
走了一上午，兩個人都是飢腸轆轆。到溪邊找了塊大石頭坐下，小花把帶的餅給了她一個。
江照夜接過餅來，一口咬下去……嘶，好硬，都硌得牙疼了。咬着餅含在嘴裏，費了好大的勁兒，她才撕下來一小塊。
“給你。”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小花把水囊遞給她。
江照夜頓時如蒙大赦，“謝謝。”接過水袋就開始一口餅一口水地吃了起來。
這一次，果然輕鬆了許多。
見她順利吃了起來，小花道：“這餅就是出門帶的，怕壞了才做成這樣的。我娘本來還怕你吃不慣呢……”
就着水把這口餅吞下，江照夜才開口道：“沒事沒事，怎麼會吃不慣呢。”她倒不會太在意這些問題，出門就得有個出門的樣子才行，有的吃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你應該再往裏面走走看，那裏面可能有好東西。”燃燼的聲音響起，把她給嚇了一跳，餅差點從手裏脫了出去。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這麼突然。”江照夜在心中無奈道。
“姐姐，你怎麼了嗎？”小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江照夜趕忙說道：“沒什麼，就是剛才有隻特別大的蟲子爬過去了，嚇了我一跳。”
“哦。”小花點了點頭，“那你小心點。”
“好。”
還好，圓過去了。她才在心裏舒了口氣，燃燼的聲音又響起來，“我以為你都已經習慣了，不要老是一驚一乍的。”
“行吧。”江照夜也是很無奈，順着小溪源頭的方向一路看過去，山谷一眼望不到頭。“你是說那裏面嗎？”
“對。”燃燼表示肯定。
沉默片刻，江照夜轉頭看向小花：“小花，再往那裏面走是什麼地方？”
“那裏面？難道姐姐你想進去嗎？”小花一臉訝異，“千萬別！往裏面走會有很多靈獸一類的，很危險！”
江照夜微笑道：“放心吧，不會的。我就是有點好奇。”
“那就行。”小花鬆了口氣，平靜下來，“那裏面我也沒去過，但是越往裏走就越危險，我是聽我爹他們說起的。他有時候和別人一起進山去打獵，但是也沒人敢走太深。”
“這樣啊。”江照夜點點頭，“那咱們下來去哪兒？”
小花手一指，“那兒。”順着小花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樹木遮掩之間隱隱能看見另一個方向而來的水流，與山谷間流出的水，匯成了眼前這條小溪。
江照夜有些詫異道：“那上面是什麼地方？”不是說山谷那邊比較危險嗎，那這邊是？
“從這上去有個小水潭，那附近有不少草藥什麼的，但這邊上去以後還在這兩座山範圍里，比較安全。”
說罷，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餅渣子，背上背簍，“那咱們走吧。”
江照夜趕忙起來跟上。
踩在突出水面的石頭上過去，兩個人都走得小心翼翼。
花樹上落下的花瓣散在水中，或遠或近，或深或淺。午後的林間，淺淺的陽光穿過枝丫碎在地上，偶爾傳來一兩聲鳥叫。異乎尋常的寂靜。
江照夜若有所感地循着源頭望去，那裏似乎有某種奇妙的吸引力，召喚她前去。一時間，她看得失了神。
剛到了對岸的小花，一轉眼看見她還在發獃，喊道：“姐姐，你幹什麼呢！”
江照夜一驚，回過神來，“哦哦，我這就來！”
但好奇心還是難以平息，那邊到底有什麼呢？
溪邊的樹林間，地上一層厚厚的落葉，伴着“咔咔”的響聲，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上面，沿着小溪一路向上。
這一片地勢倒不是很陡，爬起坡來不算特別吃力。儘管如此，這麼走了一會兒，江照夜還是有點喘，滿身是汗。
停下腳步，江照夜看着小花的背影道：“小花，你累嗎？”
小花一轉身，頭上一滴汗也沒有，“我不累呀。怎麼啦，姐姐？難道你累嗎？那咱們歇歇再走吧。”
江照夜有些窘迫地點點頭，“好。”
連人家小女孩的身體都比自己好，看來自己實在是缺乏鍛煉啊。
漸漸緩過勁兒來，她也不想再多耽擱，道：“咱們走吧。”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越上越高。一路上小花倒沒什麼反應，主要是江照夜的身體很有些跟不上的樣子。
對比前面毫不吃力的小花，她下定決心回去就開始好好鍛煉。反正……不能再像現在這樣了。.
視野前方，一個突兀的平緩坡度浮現，水聲愈響。
江照夜鬆了口氣，呼，可算要到了。
剛一踏上坡，她就彷彿置身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眼前是個平台，算得上開闊。一座小瀑布墜入那一方潭水中。水聲潺潺中，植被茂密，隨風輕動。
“就是這兒了，很漂亮吧？”小花略有些得意，“這附近能採的東西可不少，不過要小心點，蟲子一類的也不少。”
“嗯。”江照夜嘴上答應着，心裏卻還在想山谷那邊的事情，好奇心作祟，再加上小花一再強調別去，她只覺得心如貓抓，癢得不行。
天上雲層漸聚，遮蔽了西行的日頭，卻攔不住變暗的天色。風吹了起來，變天了。
樹葉碰撞，“嘩啦”作響，兩人坐在水邊清點着一下午的收穫。看着自己勉強鋪了一個底的收穫，又看了一眼小花的，明顯比自己多一倍不止。
對此，江照夜感到了深深的迷惑：我倆一起採的葯，怎麼我的就少那麼多呢……難道是因為自己還不太熟練？
一想到自己挖個葯，拿着鏟子能刨半天……那大概就算了。算了，慢慢來吧，畢竟學什麼都得有個過程嘛。
“變天了。”小花看了看天色，“時候也不早了，姐姐，咱們回去吧。要是明天真的下雨了，那就不來了。”
“嗯。”看了看自己滿是污泥的雙手，江照夜道：“那我先洗個手吧。”
小花笑道：“那我也得洗一下了。”
異乎尋常乾淨的水中，沒有魚的蹤跡。江照夜一把手伸進去——
嘶……好冰！
手上的土瞬間四散開來，在水裏帶起一陣煙霧。清晰地疊在上面的，正是自己的影子。
臉頰上大片的紅斑早已消失，一如自己身上的其他地方。唯獨右眼下，留了顆鮮紅如血的淚痣。
自己努力了十幾年，畏縮了十幾年，也換不來想要的結果。如今什麼都沒了，反而卻把這些都給了自己。
真諷刺！
死死地盯着水面上那一塊，塵土翻滾落定將影子淡去，也沒能讓她移開眼睛。
“姐姐，你怎麼了？”
小花的聲音傳來，把她從那裏拉了出來。下意識沖對方笑了笑，將自己的情緒掩飾起來，江照夜忙答道：“啊？啊，我沒事。”
“那就好。”小花鬆了口氣，“看你那樣子，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
甩了甩手上的水，往衣服上胡亂擦了兩把，小花道：“那咱們回去吧。”
江照夜點頭，“好。”
離開時，一路下坡，兩個人只能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往下走。
到了那溪邊時，江照夜又深深地往山谷邊望了一眼。除了山石與樹木，什麼也沒有。
今天的山裏格外安靜，入耳的只有流水聲與風聲。一整天裏，他們連只松鼠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