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傷
“讓一下吧,再耽誤下去,他會有危險的。”醫生抬手擦了擦他滿腦袋的汗,本就跑過來的,又這麼多人,在着急上火的,這汗可不就留個不停。
“你有病?你有病那你是自己吃的,你知道他是怎麼病的嘛?你們都在車裏美滋滋的坐着,他呢?他在冰涼的水裏泡着,大水來了,你們可以躲在車裏高枕無憂,他呢?他在水裏垂死掙扎,差點被大水沖走,可是他都沒有上來,因為他要救水裏那個孩子,大水一直漲,眼瞅着要淹車了,你們呢?還是在車裏怨聲載道,是他,一趟一趟的往河裏沖,往水裏跳,去找排水口,撬排水口,現在他受傷了,暈倒了,你們呢?攔在這裏不讓治,你們摸着良心想想,你們的良心都不會痛嘛?他年紀也不大,甚至還沒你們的孩子大,可是就因為他穿上這身軍裝,他就要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要先保護我們,把我們的安全放在首位,你們呢?你們這是幹什麼?非得要了他的命嘛?……”寧汐從後邊擠過來,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的說著,數落着,發泄着。
大家都聽愣了……
當兵的,關於“當兵的”的事在火車上早傳開了,還有人特地按個車廂里找,想看看“當兵的”的真面目。
“他是內個兵?”一個男人說著趕緊往後貼。
“是,他就是內個兵,快讓開吧,別耽誤給他治傷。”背着嚴昊黎的列車員說。
大家一聽受傷的是“當兵的”,腳下都快速的動着,讓出一條很寬的路。
“小姑娘,早說嘛,早說他剛來我就起開了。”血壓高的男人咧開大嘴,露出一口大黃牙,沒皮沒臉的說道。
列車員背着嚴昊黎快速的通過了,突然有一人拉住寧汐。
寧汐以為他們要找自己算賬,畢竟剛才自己說的話不太好聽。
只要他們放嚴昊黎過去,算賬她也不怕。
寧汐挺直小身板。“怎麼,有事?”
“打架我們來,別找小姑娘不痛快。”身後幾個男孩一把擋開拉寧汐的人,還好他們不放心,跟着來看看。
“不怎,不怎,我就想問問小姑娘,當兵的怎麼了?”這男人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趕緊收回手。
“小姑娘你別怕,我們也都知道這個當兵的,這小夥子是好人,我們是真不知道是他。”一個大媽連忙打着圓場。
“他受傷休克了,需要縫合,剛才對不住了。”寧汐向大家鞠個躬。
“沒事,沒事,是我們對不住了,小姑娘你快去吧!”
“小姑娘快去吧,走吧!”
“你瞅瞅你鬧的這事。”邊上一個大姐指着血壓高說。
“對不住,對不住。”血壓高點頭哈腰的趕緊道歉,盡顯狗熊之色。
寧汐幾人快步走了進去。
“縫是縫好了,但火車上到底是條件簡陋,回去還得到正規醫院檢查一下,別碰水,以免感染。”醫生跟寧汐交代着。
“好的,謝謝李醫生。”寧汐朝着醫生又是一個深深的鞠躬,今天才發現自己是有多麼弱小,關鍵時候她一點用也沒有。
“這是退燒,消炎藥按時給他吃。”
“他還會持續燒,想辦法給他退燒。”
“好。”寧汐一一記下。
見人沒事了,大家陸續都回去了。
寧汐回了趟車廂,把嚴昊黎的行李箱拿過來,拿出毛巾沾了水,一遍一遍的給嚴昊黎冷敷,擦手,擦胳膊,物理降溫。
過了不知道多久,嚴昊黎的睫毛動了動,醒了。
“你醒了?”寧汐嗓子低沉,聲音沙啞。
“嗯,我怎麼了。”
“你受傷了,怎麼不說呢,你不要命了嘛?”寧汐聲音還是輕輕柔柔的,帶着一絲埋怨。
“沒事,小傷,回去再看就行。”嚴昊黎笑了一下,說是笑也就是扯動了一下嘴角。
“還笑,都傷成這樣了,還笑呢?給,把這個吃了,吃完吃藥。”寧汐把一塊麵包和水遞給他,又把提前倒在瓶蓋里的葯放在了茶几上。
他接過麵包大口吃着,吃完把葯拿起來一口就全咽了下去。
“給。”寧汐看他吃完把一塊糖遞給他。
“把我當小孩了,吃了葯還給一塊糖。”
“吃吧,補充一下糖分。”
嚴昊黎看了看她,見她沒有收回手的打算,抬頭就着她的手,直接把糖吃進嘴裏。
寧汐看着他這一波操作,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舉着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你也躺下來睡會兒…”嚴昊黎看着小臉紅撲撲的寧汐說。
“啊?”
嚴昊黎指了指她身後的鋪位,寧汐現在是半蹲在地上,累了就坐行李箱上。一直在他床邊看着他,就怕他有點什麼不舒服。
寧汐說“你睡吧,我不累。”
“去躺會兒,我現在沒事兒了,不舒服我再叫你。”嚴昊黎強硬的說,怎麼能不累,他突然倒在她身邊,她一個半大小姑娘,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一個人也不認識,指不定有多無助,可是她扛下來了,還能把自己照顧的這麼好。
“好吧。”寧汐擰不過他,只能躺下。
“疼嘛?”寧汐側身躺着,問他。
“不疼。”
“騙人~”
“真不疼。”
“閉眼,睡覺。”寧汐側過身背對着他。
“捨不得。”嚴昊黎小聲嘟囔着。
“什麼?”寧汐又轉了過來,躺了會,不放心的又起來摸摸他的額頭,不那麼熱了,才又躺了回去。
“沒啥,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故事吧。”嚴昊黎說,她小時候一定非常可愛。
“睡覺…,你需要休息。”
“好吧。”
沒一會兒,他就睡了過去,看着他呼吸均勻,寧汐才放心的閉上眼睛。
說起來他們才“認識”一天,卻感覺認識了很久一樣,也不知道他之前說的是真的嗎?是自己想的那樣嗎?
寧汐忍不住又睜眼看了看他,這麼優秀的人,會是她的筆友嘛?兩人的感覺還真是挺像的,可是怎麼會呢?他怎麼會用呂清的名字跟她寫信,照片發的也是呂清的。
怪不得呂清認不出他,如果是他也就說的過去了,畢竟他那麼了解她的喜好。她在信中亂七八糟的說了那麼一堆,他都記住了。
寧汐想着想着忍不住一咧嘴笑了,如果是他,嗯~,這個筆友,不錯。
此時她還沒發現,一顆名叫“愛情”的種子在她心裏埋下了,埋的還不淺。
“哐當,哐當~”隨着身下一陣晃動,火車啟動了。
“嗯~~”寧汐伸個懶腰,醒了。
“火車走了?雨停了嗎?”嚴昊黎見寧汐睜眼了,說道。
寧汐汲了着鞋,到窗邊看看,雨停了,路邊的水也排沒了,只留下滿地的黃泥還能證明“山洪”來過。..
“嗯,停了。也沒水了。”
寧汐走到他身邊,抬手就在他額頭摸了摸,摸的再自然不過了,嗯,退燒了。
“餓嘛,要吃的東西嘛。”
“不餓,你吃。”嚴昊黎說著就下了地。
“你幹嘛?”寧汐“噌”的一下就起來了。
嚴昊黎一把就拉過她,“祖宗,這是火車,你慢點,你也不怕撞頭。”
“哦,你要幹嘛去?”
“寧汐,我出去看看卧鋪排到我們了嘛?要是沒有,我們還得回到座位上,行嘛?”嚴昊黎看着他的眼睛,語氣溫柔的說。
“好,那你能走嘛。”寧汐一愣,隨即說道。
“真乖。”嚴昊黎摸摸她的頭,帶着歉意的眼神看着寧汐,他是軍人,他不能賴在這裏,只是還要苦了他的小姑娘。
“困難時,人家給了我們方便,我們不能覺的這是應該的,我明白,你不用抱歉?”寧汐看懂了他眼裏的歉意。
“當然可以,這都是小傷。”嚴昊黎一笑。
“你先換個褲子吧…”寧汐說著低頭一笑。
嚴昊黎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他褲子從側面被剪開,一走路還飄飄的。
“你還別說,還怪時髦的,好像最新款的喇叭褲。”嚴昊黎抬起腿左右晃晃。
“是,是挺時髦的,要不就穿着吧。”
“這倒是不用,還是換了吧,我行李箱裏有褲子,還麻煩寧汐小朋友幫我拿一下,萬分感謝。”
寧汐翻了翻,拿着幾條褲子看了看,把一條軍裝褲子遞給他。
“穿這個?”嚴昊里問她。
“穿這個吧,這褲子看着肥,不容易碰到傷口。”把褲子地給他,就去休息室外等他。
沒一會兒,他拿着行李箱走了出來,一看上放也換了,也換成了軍綠色的半袖。
“呦,不愧是連長大人,真講究,穿個衣服都得配套。”寧汐咂咂嘴說。
“長能耐了你,敢調侃我了是吧?”嚴昊黎看着小丫頭笑。
“這是規定,軍裝不能和便服混穿,你讓我穿軍裝的褲子,我可不就得換個衣服。”
“啊,我不知道,我就看它比別的褲子肥了。”
“沒事。”
嚴昊黎背着寧汐的雙肩包,拎起零食,拉過皮箱就要走。
“我是擺設嘛?”寧汐攔在他前面,從他手上接過零食,搶過行李箱,留下一句話,拉着行李箱就走了。
“你腿才縫完,醫生說不能用力,你跳着走吧!”
“跳着可還行?…,真是小壞蛋。”嚴昊黎沒忍住笑了,跳着,嚴大連長那肯定是不能的,慢點挪吧。
兩人慢慢磨到8號車廂,人還是嗚嗚泱泱的,畢竟這是個長途車,還需要一宿的時間,硬座實在是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