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茶齋
雖然請柬寫得十萬火急,秋葉依然慢條斯理。レ♠思♥路♣客レ出了茯苓館,徵詢秦香憐意見,他們才雇車往茶齋去。
經過什錦江時,只見碼頭沿江伸展去,各自都泊了許多游舫貨船。
船上下女把昨夜用剩的盆景丟進江中,打算另外去市場購一些回來,準備在夜間擺設,給豪富們添一些下酒吃肉的綠意。誰想下游江岸處,早有個手持網兜的“機靈人”,把丟掉的盆景一盆盆打撈上來,等養好了再拿去市面出售。
秦香憐看了一會,意興闌珊,忽然說道:“姐姐是個嚴厲的人。”
秋葉拉上車窗。
秦香憐又道:“她不允許我犯錯……但我錯了又錯,時常弄巧成拙,我真是笨,別人也都受不了我這脾氣……”說到這裏,不見秋葉應聲,就轉問道:“秋葉先生有姐姐嗎?”
秋葉道:“我一個人習慣了。”
秦香憐輕輕嘆了口氣,道:“現在我也是……謝謝你。”
秋葉道:“謝什麼?”
秦香憐道:“謝謝你幫我,不只是姐姐的事。”
秋葉道:“還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秦香憐微微搖頭,道:“有這份心我已經很感激了。”
秋葉:“你明白我的心……”
秦香憐道:“明白,我明白,真的明白。”
秋葉:“……”
秦香憐道:“我不太會說話,常常惹人不開心,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
秋葉道:“言重了。”
秦香憐道:“我是說真的。”慢慢拉下車窗,望出去,出了一會兒神,道:“我知道我很任xing,姐姐經常這麼說我,說我放不開,家裏人只剩我們了,她一直很照顧我……可是,如果剛剛在茯苓館,你換成是她,她不一定會幫我。”
秋葉道:“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對她懷恨在心?”
秦香憐怔住,一會兒,訝異地望向他,徐徐道:“恨倒不至於……哪有真恨姐姐的妹妹?”
秋葉合上眼,養起神。
秦香憐想他也許真的太累了,就把車窗慢慢拉上,不再驚擾。
不久到了茶齋,秦香憐隨秋葉步入。
這裏原來是個賞玩的遊園。面積不大,幾畝荷塘已把它佔去大半。可花草蔥蘢,而幾道曲徑又通過那翠綠的松柏地,就引得許多前來私會的小青年。
秦香憐來到曲橋時,只覺得人稀園靜。等通過了,去到一棟zhongyāng茶樓附近,才大概猜出原因。
大木棉下圍着許多人,都像被提起脖子的鵝,對圍在中心的屍體指手畫腳,竊竊私議。
她好奇就先秋葉趕了上去,只見屍體已被開膛破肚,外圍人叢說著已經是第幾具了的話,連忙別過頭,跑回秋葉身邊,一面掩鼻止息,一面告訴他前面討論的事。
秋葉上前就也看見了,除此之外,還看見了昨夜酒樓的頑劣女,沒想她懲自己“殺威棒”不得,這時和一旁驗屍員jing員等打理案情,倒很嫻熟。應該是這次案件狩靈師方的委派員。
他見死屍死法怪異,大有雷同肖菲菲模樣,就跨過jing戒線去查看。因持有狩靈師身份,倒無需請示。誰知立即即遭受jing員喝斥,說些“閑雜人等勿入”的話。就胡說八道道:“我來認屍的。”在jing員等人的奇異目光下細細察一遍,末了,又說道:“認錯了”。
姚文儷當然還認得他,只是冷眼看着,並不表他也是壺天市狩靈師,有權翻查。
忽然一人問道:“你是狩靈師。”聽不出是疑問還是陳述,只覺黃鶯出谷。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她,一件鳳紋披風,一柄jing鋼窄劍,面龐籠着堅毅剛正的顏sè。形體輸秦香憐一份嬌嫩,英姿颯爽的氣質卻遠遠超出。就是那個馬鎮牽馬而過,又丟了算子一袋碎銀的姑娘。看她現在風塵僕僕,應該是剛好抵達。
早有許多愛感慨的人,見她美貌,唏噓不已。
秋葉見她面善,思忖一會,就丟開了。正要離去,忽見秦香憐一直瞧着自己,就奇怪道:“怎麼了?”摸了摸臉頰,又問:“我臉上有髒東西?”
秦香憐微微一笑,道:“沒有。”轉開了,“沒有”。原來她見突然蹦出個俏佳人,別人饞涎yu滴,想查查秋葉定力,哪知他好像有眼無珠,察不出絲毫迷戀神sè,就一半兒憂愁一半兒釋然。
姚文儷早撲了過去,一疊聲撒嬌,又驚又喜,道:“也不事先告訴一聲,我還沒有準備呢。”
姚文璐知道她的“準備”,微笑道:“你見你以前準備的玩意,我哪時看上,帶回去還負重,省下吧。”
姚文儷拉着她手,道:“我跟那些尋常人家的妹妹可不同,隨便摸摸,都能摸出幾樣上好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
秦香憐收住步子,聽她說下去。
姚文璐道:“我也不愛那些。”
姚文儷道:“知道,所以要選就選一些新奇別緻的。”
姚文璐笑道:“你想準備什麼?”
姚文儷道:“一顆人頭。”
姚文璐蹙下煙眉,道:“一顆人頭?”
姚文儷悄聲道:“秋葉的人頭。”
姚文璐肅然,不再說什麼,舍了妹妹,過來與秋葉握手,道:“驪山岡姚文璐,三星,初次見面”。說時妹妹搶過來,道:“姐,別理他,這種人,不識抬舉。”她素知她愛耍小xing子,就不以為意。
秋葉見她手心裏帶着繭,大概她是練劍時練出來的,就握了上去,道:“仇常君,壺天市新人,ziyou職業,請多指教”。
秦香憐奇怪一聲,望向秋葉,想他之前在茯苓館隱瞞,是形勢所迫,這次不知又為什麼不肯如實相告。
姚文璐見秋葉靈力單薄,並不懷疑。各自收了手。姚文儷連忙拉過去,喜稱巧遇。
姚文璐取出善財童子邀請函,道:“聽說你在這裏打理案子,我過來走走,順便赴個會議。”說著又對秋葉道:“我在驪山岡就任,這邊管不了事,新人有什麼疑難的,都可以和我一起分析學習。”
秋葉也不道謝,只說道:“我暫時還能應付。”
姚文璐側向一旁屍體,道:“還有什麼想了解的?自便吧。”
秋葉正要說什麼,zhongyāng茶樓里就走出了一個人,恭謙道:“早就聽說你來了,怎麼不上樓去?”
兩人轉身,只見說話人一單束腰服,一雙鷙鷹瞳。就是那個判官說的柴舟正了。
姚文儷雖然對他不熟悉,也知道他的權力,就附耳交代姚文璐幾句。不料柴舟正直接走到秋葉跟前,道:“一起上去吧。”大為疑惑,重新打量秋葉,想:“他跟大長老有親?跟判官同台喝酒就……柴舟正為什麼對他這麼恭謹”?
秋葉見姚文璐也介入,就問道:“去做什麼?”
柴舟正道:“喝茶解悶。”
秋葉道:“我以前天天給客人倒茶,但我從來不喝。”
柴舟正道:“有樁案子很麻煩,需要新到的狩靈師配合,你不去我會很為難。”
姚文儷顧不得訝異,搶問道:“什麼案子?嚴重嗎?”
柴舟正道:“好像市裡混進了挺厲害的惡靈。”
秋葉道:“商量討伐策略?”
柴舟正點頭道:“是。”
秋葉道:“我參不參加都一樣,就不去了。”
姚文璐微微訝異,狩靈界規矩殘酷,不敬長輩,也要受切指之苦,不知秋葉為何要拒絕。
姚文儷冷哼一聲,道:“我以為初生牛犢不怕虎,原來是個膿包。”以為這麼責斥,可以將秋葉一軍,誰知他仍是面無表情,雷打不動。
柴舟正之前見秋葉姚文璐談說隨意,猜她還不知眼前人身份,卻不知姚文儷為何咄咄針對,道:“還沒得出結論,平民不見大規模減少,市裡同伴卻接二連三被殺,有人懷疑是狩靈師內部人員乾的”。
秋葉道:“懷疑我?”
柴舟正道:“不要這麼說,我真的會很為難。上去吧,判官叫我調查的事也出結果了。”
姚文儷和姐姐同仇敵愾,聽了這些話,立馬說道:“是秋葉,秋葉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