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茯苓館衝突
忽然聽到有人搶話,眾人沿着聲音方向看去。原是那個樹樁盆景邊的帶刀浪客。
馬鼎良顯然厭惡話被打斷,森然道:“剛剛你說什麼?”
帶刀浪客道:“我問你找秋葉做什麼。”
馬鼎良道:“你知不知道我剛剛在問話?”
帶刀浪客道:“知道,所以才問你找他幹什麼。”
馬鼎良道:“你一定知道他在哪裏。”
帶刀浪客道:“知道。”
馬鼎良道:“在哪裏?”
帶刀浪客道:“我要先知道你找他幹什麼。”
馬鼎良收回森sè,道:“殺掉。”
帶刀浪客道:“我也正要殺他。”
馬鼎良冷笑。
帶刀浪客道:“他的黑市懸賞金額非常可觀。”
馬鼎良道:“多少?”
帶刀浪客道:“一千兩。”
馬鼎良道:“真是條賤命。”
帶刀浪客道:“我指的不是壺天幣,先生,是黃金。”
馬鼎良轉對廚房裏忙活的阿梓道:“炒麵什麼時候上?”
阿梓本來聽着他們對話,這時見問,道:“就來。”端炒麵過來。
帶刀浪客大義凜然道:“我們合作,拿下他的人頭,三七分賬,我七你三,怎樣?”
馬鼎良道:“你缺錢?”
帶刀浪客道:“相當缺。”
馬鼎良微微笑笑,覺得他像個小丑,表演着難以理解的滑稽。
帶刀浪客皺眉道:“很可笑?”
馬鼎良仍忍不住笑,像是自言自語,道:“這是我出獄以來,見過最好笑的笑話,看來偶爾能碰上一兩個傻子也不錯。”
帶刀浪客臉sè漸漸難看,慢慢按住佩刀。
馬鼎良緩緩脫下貂裘,隨手拋了過去,道:“缺錢就拿這個去當吧。”微微笑了笑,朝帶刀浪客做出一個打發的手勢。
帶刀浪客緊盯着馬鼎良。突然,刀光一閃。一閃即沒。阿梓回神時,只聽“卡”地一聲,刀刃還鞘。而那飄飛空中的貂裘,已經分成十等份。飄落時,只見三份歸在左邊,七份歸在右邊。范卿瞧出他功力不弱,緩緩給秋葉滿上啤酒。秋葉慢慢點煙來抽,仍是誰他也沒有多看一眼。
馬鼎良像是對貂裘被毀極度不滿,又森然問道:“秋葉在哪裏?”
帶刀浪客道:“我可以認為你已經答應合作了嗎?”
馬鼎良把自己的刀擱在桌上,緩緩地道:“我不喜歡問太多,他在哪裏?”
帶刀浪客譏笑道:“你耳朵似乎不大靈光,我已經告訴你,三七分賬,你好像沒聽見。”
馬鼎良道:“事實上已經聽得不耐煩。”
帶刀浪客轉看他兵刃,道:“不耐煩會怎樣?”說完,筷子閃電飛來。眾人感受着突起的氣勢,都是驚呆了。只見那浪客想躲沒來得及動,想擋刀沒提,已直挺挺的瞧着那箸頭在瞳孔里瞬息倍漲——
又聽“嘶”地一聲長響,筷子已經穿牆而過,餘下兩道小孔,透過來了陽光。回來再來看浪客,只見他兩個眼球都已被穿孔,竟是那筷子貫穿頭顱時造成的。
阿梓驚出了一身冷汗,等到定下神,才發覺一條鮮活xing命歸西。
殺戮真是一件奇怪而令人惋惜的事,前一刻他還在這個世上有說有笑,下一秒他就立馬失卻了一切——不論對他自己還是對別人,都失去了。
秦香憐也不敢多看,只覺得反胃,剛剛喝下的柳橙汁變成了胃酸。連忙別過頭去,只見秋葉仍然喝着他的啤酒。
馬鼎良對屍體道:“為賞金的話,還是我的腦袋比較值錢。”
范卿頗為不滿,道:“殺人的話,多走幾步,約去外面不就行了,弄得哪裏都是血。”
馬鼎良道:“我本來給他貂裘裹屍用。他用得不太好。不然也不會弄出這麼多血。”
范卿轉對阿梓道:“阿梓,你打電話給龍歸分所,叫他們派人過來。”
阿梓心有餘悸,想說:“不如報jing吧。”但看了看馬鼎良,就收住了。
馬鼎良道:“剛才我們講到哪裏了?范老師。”
范卿一怔,知道身份瞞他不住,道:“講到‘在哪裏聽說’。”
馬鼎良微微點頭,問道:“在哪裏?”說時,浪客屍體才倒下。“撲”地一聲悶響,彷彿重重地擊打在了各個人心上。
范卿斜睨一眼血泊,道:“在壺天歌ji街。”
馬鼎良道:“壺天歌ji街我略有耳聞,在我沒入獄之前好像已經興起,聽說以cāo縱情sè事業和毒品交易馳名,也因此籠絡得壺天,驪山,五陽,鶴壁黑幫勢力,是狩靈師犯罪的頭號街頭。”
范卿道:“就是那裏,聽說邪伊的鳴沙洲不久前也有一些勢力加入。”
馬鼎良道:“嗯。”還想說什麼,轉望范卿而去,立馬就定格住了。
范卿微微奇怪,抬頭看他,只見他虎目圓睜,大綻sè彩,刺啦啦的馳騁在秦香憐嬌軀上。微微凝重神sè。
馬鼎良笑道:“范老師,有鳳來儀。”邊說邊走過來。走到秦香憐身邊,貪婪的俯視她。好在秦香憐着裝保守,沒讓他如願窺看。
范卿冷冷看着;秋葉古井不波,仍在斟酒;秦香憐見店裏動靜一下子消失了,微微奇怪,順從阿梓眼光轉身。哪想一轉身,還沒得定睛,下巴已被人捏住。等她眨過眼來,只見一個濃眉微髯,方口厚唇的東西,大感驚駭。
馬鼎良嘆道:“好美。”
秦香憐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犯了錯,竟被人這麼作弄,又羞又怕。
馬鼎良又輕嘆一聲,凝視着她,道:“美極了,美不勝收。”
秦香憐被嚇得冷汗涔涔,口齒微微打顫。
范卿道:“我認為你最好還是鬆手。”
馬鼎良充耳不聞,眼光刺啦啦的瞅着,粗糙的面孔越湊越近,直直要逼上,道:“萬人不及。”
秦香憐噤若寒蟬,聞着他身上發散出來的酒臭汗臭,真想就地作嘔。下巴也被捏得很疼,刺得她早就盈了一眶的淚水,再也禁錮不住,溢了出來,打得玉面淋漓。
馬鼎良見狀不但不憐香惜玉,還近看不足,把她下巴微微揚起,像是就要作踐——
突然,一杯酒,潑過來,澆他一臉。
啤酒沫子一點點從他臉龐流下,過鬍鬚,往下滴……
他鬆開了手,緩緩瞧過去,怒目始作俑者。
秦香憐得逃脫魔爪,登時羞得面紅耳赤,知道是秋葉解圍,心中感激無限,連忙躲去他身畔。
馬鼎良見他們勢態,猜出是熟識的,就打了打量秋葉,見他靈氣稀薄,微微奇怪,不知他是膽識過人,還是糊裏糊塗,話中帶刺道:“險些忽略了你”。
秋葉道:“手滑了一下,好像潑到你了。”
馬鼎良蔑視道:“你也是狩靈師?”
秋葉道:“壺天市狩靈師。”
范卿見氣氛一下子又到達了劍拔弩張,規勸是不可能的,就冷冷的看着。
誰想馬鼎良這時像是對潑酒之恥看得極淡,只道:“你一定知道秋葉在哪裏。”
秋葉道:“壺天市狩靈師都知道。”
馬鼎良看向帶刀浪客的屍體,以為秋葉所說,正是這跳樑小丑知道的原因,秋葉的實際行蹤,已經變得壺天市狩靈師人人皆知,就問秋葉,道:“在哪裏”?
秋葉道:“在龍歸。”
馬鼎良道:“什麼地方?”
秋葉道:“壺天市委任機構分所。”
馬鼎良道:“真是這樣?”
秋葉道:“去到那裏,問問唐山寺,如果他說‘不知道’,你就抽他一個耳光。他就老實了。”說完又斟起酒來。
馬鼎良也不想問太多,丟下了一句,“我就讓你在女人面前出個風頭,下次拿酒時,千千萬萬不要手抖,因為不會再有人可憐你。”往櫃枱上丟出幾枚金豆子,就推門去了。
這裏秦香憐抹了眼淚,對秋葉感謝不盡。因為屍體就在眼前,她一刻也呆不住。秋葉也有一番打算,就起了身。
正要走時,范卿忽然叫住了,道:“只顧着跟你寒暄,忘了正經事。”從櫃枱里摸出一張邀請函。
秋葉接來看時,只見是用一對散財童子做的封面。打開來看,內容措辭謹慎,署名就是昨晚判官提到的柴舟正。想來昨夜允諾,調查秦香憐並唐山寺身世,應是有所斬獲了。
范卿道:“估計你會去的地方他都寄了一份。”
秋葉收下請柬。
范卿道:“剛才那個夯貨叫馬鼎良,功力不能小看,我不知道你三年時間jing進到什麼程度,但一切小心。”
秋葉微微點頭。
范卿仍一邊勸說,如果有狩靈的打算,就到這裏來。
秋葉應聲,同秦香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