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裴家家宴
從酒店離開,裴之年直接來到了蘇城名山醫院。這家醫院是蘇城最大的私立醫院,也是裴家投資的產業之一,裴笠川這幾年一直在名山醫院療養。
由於裴笠川生命體征不穩定,因此裴之年包下了一整層vip病房,並且安排了重重人手晝夜看守。不讓任何外人靠近。
乘坐電梯到了vip層,樓道口就是四個穿戴整齊的保鏢,眼神警惕地看向敞開的電梯口,見到裴之年,眾人沉默微微鞠躬。
其中一個留着鬍子的男人走上前,彙報道:「裴總,今天中午老夫人和夫人來過。」
「嗯。」裴之年沒有停留,舉步朝病房走去。
樓道里燈光很亮,處處有監控探頭,越往裏面走,保鏢人數越多。
一路走過,保鏢們一聲不吭頷首致意,對待這位如今掌管着裴家的男人,恭敬無比,聞風喪膽。
走到加護病房門口,裴之年頓步,看到父親裴笠川的主治醫生唐丙榮正在病房裏。他輕輕敲了敲門。
走進病房,看着病床上面昏迷了三年的父親,心跳監測儀規律地播放着滴滴聲。
裴笠川戴着氧氣面罩,兩隻手臂上早已經留下了數不清的針眼。由於這幾年以來父親的生命要靠營養液來維持,因此他蒼白的臉上顴骨高聳,連頭髮都白了許多。
唐丙榮醫生六十多歲,是重金從京城的醫院挖來的,這幾年也是靠着他,裴笠川才沒有撒手人寰。
但裴笠川只是吊著一口氣而已。
「怎麼樣?唐醫生。」裴之年望着病床上的父親,雖然和這個父親感情並不深厚,但是裴之年對他的敬意和關愛還是有的。
唐丙榮有些為難地看着裴之年,實在是難以啟齒告訴他,裴笠川的狀態每況愈下。
「不用為難,您說實話。」裴之年說道,聲音略微有些啞,畢竟一天到晚都沒有閑着。
唐丙榮索性直接開口道:「裴先生的腦波近來越來越低迷,如果……如果持續這樣下去的話,恐怕會引起腦死亡,到時候……回天乏術。」
裴之年頓了頓,嗯了一聲。
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對他輕輕鞠躬:「麻煩您了,唐醫生。在我找到石柳君之前,請您保住我爸的命。」
唐丙榮點頭之後又搖頭,說,「裴總,雖然我曾經跟您推薦過石柳君可以醫治您的父親。但是他已經在江湖上銷聲匿跡這麼久了……一個擅長懸壺濟世的國醫神人如果這麼長時間沒有音訊,也許……」..
裴前忍不住指責道:「唐醫生,您是認為石柳君已經不在人世了嗎?您怎麼能在推薦了他之後,又突然說出這種話?」
「裴前。」裴之年出聲制止他繼續說下去,語氣平淡,似乎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轉而對唐丙榮說,「唐醫生,自古神人多古怪。您不是也說過,石柳君有幾個關門弟子嗎?
如果石柳君沒了,那我也總能找到他的弟子。
我不會放棄的。」
次日。
譚沫沫一個人在酒店裏吃飯、看電影,不亦樂乎。
中午的時候譚振民給她打電話,再次提醒她別忘了今晚的裴家聚會。
譚沫沫不可能忘記這件事情,但是她謝絕了譚振民請她回家的想法。
譚振民只不過是想教給她一些名門閨秀的禮儀,比如如何拜見老夫人,如何在餐桌上注意飲食禮儀等等。
譚沫沫認為她不需要那些規則,而且,譚振民的擔心實屬多餘。
她已經和裴之年簽了合同了,裴之年和她的婚姻協議已經生效了。
最後譚振民忍無可忍,對着電話罵道:「譚沫沫,你要是把婚事搞砸了,我要你好看!」
譚沫沫把從裴之年辦公室帶回來的一個椰蓉小麵包放進嘴裏,說道:「譚先生,有求於人,是你這種態度嗎?」
說完就掛了電話。
她實在是想不通,她的媽媽怎麼當年就瞎了眼看上了這樣一個男人。
譚沫沫氣得把剩下一口的小麵包咽下去,倒頭就睡。
這一睡,就睡到了太陽西斜。她還是被電話聲吵醒的。
煩躁的譚沫沫閉着眼睛就接了電話,聲音糯糯的,還帶着點兒起床氣:「喂?」
聽到聲音有些不耐煩,端坐在車後座的裴之年不覺眉頭一蹙,他沒有惹到她吧?
「譚沫沫。」
「啊?啊!裴先生啊!」譚沫沫聽到話筒裏面那道沉穩的聲線,腦子裏轟得炸開。趕緊從床上竄了起來,趕緊抓了一把自己的雞窩頭髮。
然後才發現她是在打電話,而不是和他面對面。
「今晚你應該去裴宅吃飯的,你父……譚振民沒有告訴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馬上收拾,一會兒就過去。裴先生您不用擔心,我絕對不會給您丟臉的!」一邊說著,譚沫沫跳下床扭頭一看窗外,不得了,太陽都快沒影了。
裴之年聽到她那邊丁玲咣當一通響,大概可以猜到她毛毛躁躁的模樣,心裏有一種被羽毛撩過的感覺,很奇異。他竟然如此好脾氣。
「好。那你自己慢慢收拾,我還有事,一會兒見。」
「好嘞裴先生!」譚沫沫長出一口氣,恭敬地掛了電話。
前座上的裴前轉過身,接過了自己的電話,問道:「老闆,不跟譚小姐一起去了?您不是來接她了嗎?」
裴之年回頭望着昨晚已經來過一次的酒店門口,本來是臨近下班時臨時決定來接她一起回去的,可是此刻在樓下了,他反而又不想上去了。
來得快去的快,他吩咐裴前:「你去把衣服交給酒店前台,我們先回老宅。」
「好的老闆。」
裴前從副駕駛座上拿起兩個奢侈品紙袋,裏面是裴之年讓他給譚沫沫買的禮服和鞋子。雖然他和譚沫沫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但是他知道的是譚沫沫沒有錢買好一些的服飾,也沒有那個眼光。
而且她和她的親生父親關係不好,大抵他們也無法想的周到。
裴前一邊走進酒店一邊用自己的手機發微信語音:「我跟你說啊大哥,老闆今天花了兩百萬買了一套衣服,女式的噢!本人現在正要去送禮物。咳咳……」
嗖的一聲,語音發送出去。裴前挺直了肩膀,走到前台處,留下電話,請工作人員幫他送給譚沫沫。
前台盯着紙袋的logo看了幾眼,默默打量着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八卦而又羨慕地接過了袋子。
當裴前走出酒店的時候,手機有新消息。
他打開一看,對方寫道:「誰?」
「你請我吃飯,我就告訴你。」
「滾。」
裴前發送了一個滿地打滾兒的小人表情。
對方沒有理他。
門鈴聲響起的時候,譚沫沫正望着倒了一床的衣服發獃,不知道選擇哪一件兒才不會給裴之年丟人。
可是瞅了半天,貌似自己的衣服不是從小店裏買的打折貨,就是網購的買一贈一款。
感覺穿哪個都給裴之年丟人。
這場晚宴,她倒是不怕給譚振民丟人,但是,她怕給裴之年丟人。
畢竟,裴之年看上去對她挺客氣的,給他那麼優厚的合作條件,況且她還指着他幫助她找石柳君呢。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買一件新的上檔次的衣服,門鈴響了。
譚沫沫轉過身,癟着嘴巴去開門。
只見身穿白襯衫黑西褲工服的前台小姐,笑容可掬地站在門前,懷裏抱着兩個白色和粉色的紙袋:「譚小姐您好,一位先生讓我把這個給您送上來,說是您的朋友。」
譚沫沫只隔着袋子看了一眼露出的東西,便瞭然了。
除了裴之年,沒有人會給她送來此時最需要的東西。
譚沫沫禮貌地跟前台道謝,抱着袋子回到了房間裏。
這是一身樣式比較大方略帶些活潑的連衣裙,不張揚,顏色是米黃色。還有一雙墨青色的高跟鞋分左右的高度,譚沫沫試了一下,這個高度很舒服。
裝衣服的袋子裏還有一個藍色的小小首飾盒,裏面是一套首飾,簡單的銀鑲鑽,款式簡單純粹,但是花型又有些俏麗和靈動。
譚沫沫將耳釘戴到耳朵上試了試,挺滿意。
譚沫沫知道,裴之年送的東西不會便宜。
但是也拎得清,裴之年肯定是知道她沒有合適的衣服,所以才給她送來的。並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不想讓譚沫沫給他丟人現眼。
譚沫沫理解他的意思。
但是同樣很感謝他。
然後她拿起手機,找到裴之年的電話號碼,擔心給他打電話會影響他的工作,於是編輯了一條短訊:「謝謝,衣服收到。」
收到信息的裴前立馬跟裴之年轉達了譚沫沫的感謝,裴之年淡淡嗯了一聲,說:「不用回復。」
於是裴前就沒有回復譚沫沫。
譚沫沫也沒有指望他那個大忙人能回復自己。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譚振民給她發來短訊,說晚餐時間是晚上7點。
譚沫沫正準備洗個頭,好好畫個妝,電話又響起來。
這次還是譚振民,大概是解決了衣服鞋子的問題,譚沫沫的脾氣也沒有那麼沖了,接了電話:「又怎麼了?譚先生?」
「沫沫啊,你現在在哪裏?我和你阿姨給你送一身衣服過去,你今晚畢竟是去見你未婚夫一家,可不能就穿着你那些不上枱面的衣服去。」譚振民在電話里也是好脾氣,大概是擔心把譚沫沫惹急了,譚沫沫撂挑子不幹。
譚沫沫回頭看着床上的新衣服新鞋子,覺得有些諷刺。
一個陌生人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一個當親爹的,事事要晚人一步。
罷了,譚沫沫本來也沒有抱什麼希望,所以何來希望呢?
她望着床上的衣服:「不用了,我有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