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沒辦法不產生共情

樓月白袖口下的手微微顫抖着，他很想很想殺了眼前的所有人，殺了所有覬覦他容貌的人，沒人可以用那樣噁心的眼神盯着他。

可是，想到瀟婉婉臨走時那自嘲的笑容，他心頭卻又泛着微微的酸澀。

婉婉不喜歡他那樣！

婉婉說他不是殺人的工具，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朝躲在角落裏那渾身顫抖縮成一團的人看了一眼。

當初，自己是不是也這樣的可憐無助呢？

突然間，他心底翻騰的殺意平復了不少。

樓月白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在場的人等了許久都沒見樓月白回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黎笙跑到姚穆婷的身邊將他扶了起來，溫柔的拍着她的背安撫。

「沒事了沒事了，定舍王已經離開了，不要怕，沒事了~」

「嗚嗚嗚，黎姐姐，定舍王身邊的那個侍衛好可怕，他要挖了我的眼睛，嚶嚶嚶！」

黎笙：「……」

果然，在這孩子的眼裏顏值即正義，僅僅是因為定舍王長得太好看，這丫頭就忽略了到底誰才是要挖他眼睛的罪魁禍首！

她嘆了一口氣，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柔聲安撫着她，直到她哭夠了才帶着她和長公主辭別。

長公主也隨意安撫了她們幾句，才以身子不適為由先離開了春日宴，只留下了一堆心有餘悸的少年少女。

藍玉低頭飲了一杯暖茶，想到樓月白和瀟婉婉兩人相處時那暗流涌動的模樣無聲的笑了笑。

這定舍王府還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呢！

瀟婉婉靠在馬車上，垂着眼眸雙眼空洞的看着自己的手。

疏影疏寧守在馬車外面，看見樓月白出現之後立刻攔在了他的前面。

「王爺，王妃沒說要見您～」疏寧縮着脖子，內心很怕樓月白會因為這句話直接動手將她送去見閻王。

可是自己作為瀟婉婉的丫鬟，自然一切都要以瀟婉婉為主。

所以沒有王妃的命令她們是不可能讓王爺到王妃的馬車上的。

樓月白本就冷漠的眼神瞬間更加駭人了幾分。

「讓他進來吧！」

馬車內瀟婉婉清冷的聲音傳出來，疏影疏寧立刻讓路，速度之外讓人咋舌。

王爺太可怕了，下次能不能不要讓她們面對這樣的王爺！

車簾揚起又落下，樓月白已經坐在了瀟婉婉的身邊。

「你還在怪本王嗎？」他小心翼翼的問着。

瀟婉婉卻連頭也沒有抬，「階下之囚，有何資格！」

「婉婉，你知道你不是的！」樓月白搖頭，眼尾的紅色更加妖異了幾分。

他不明白為何瀟婉婉對別人都能心平氣和的交談，唯獨對他卻字字珠璣。

難道婉婉覺得他不會疼嗎？

「樓月白，你對我究竟是何心思？」瀟婉婉抬頭，平日冷靜的雙眼中此刻儘是無奈。

「若要我為你手中的利刃你大可以直說，我並非不可！可你每次都要用這種令人作嘔的姿態到我面前來演戲，有意思嗎？」

她秀眉蹙着，卷翹的睫毛上隱隱有水霧蒸發。

她孤身一人到這個陌生的世界，若可以她多希望她遇到的第一個人是個正常的人類！

可是在他面前的這個男人，暴虐，專制，嗜殺，佔有欲強……每一點都是她無法忍受的！

樓月白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后才有勇氣對上瀟婉婉這滿是質疑的雙眼。

「婉婉覺得本王只是想把你當做我手中的利刃嗎？」

他聲音有些哽咽，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瀟婉婉看着她，滿目質疑，「不是嗎？就算不是利刃也只是你感興趣的寵物罷了！」

「寵物？瀟婉婉你知道什麼是寵物嗎？如果你真覺得你是本王的寵物，本王不介意把你用鐵鏈栓起來，讓你日日只能為本王觀賞！」

樓月白伸手捏住瀟婉婉的臉，眼神幾近癲狂！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對這個女人一讓再讓，甚至下定決心為她解蠱，給她自由。

可是她的眼中卻依舊沒有半分自己的好！

瀟婉婉扭頭掙開他的手，譏諷的瞪着他，聲聲質問。

「樓月白，你覺得你能掌控我多久？一天兩天？十年二十年？於你而言，究竟是得到重要，還是擁有更重要？」

馬車的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在安靜的馬車內顯得極為清晰，樓月白無聲的鬆開瀟婉婉，閉着眼靠在馬車上，腦海中全是瀟婉婉說的那句話。

得到？擁有？

這兩個詞似乎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偏偏擁有兩字卻好似有溫度一般，能讓他的心再次跳動起來。

時間緩緩過去，馬車內卻安靜的出奇，兩人一路都沒有再說話。

「婉婉，本王值得擁有嗎？」

馬車停了下來，樓月白睜開眼睛，深邃的瞳孔緊緊的盯着瀟婉婉，期待從她的眼神中得到一點點肯定。

馬車走了這一路，瀟婉婉也稍微冷靜了一些。

俗話說能屈能伸，若這個男人真的受刺激之下把自己又囚禁起來，那就真的玩大發了。

她嘆了一口氣，伸手試探的拍了拍樓月白的肩。

「樓月白，怎麼活着是自己選擇的。你現在已經強大到足夠保護自己了，為什麼還要沿着你當初掙扎着要逃離的那條路走呢？」

「很久以前，我也是個只會殺人的工具而已，沒有感情，不知道疼痛，如同行屍走肉。」

「可是如今，我也會笑了，不是嗎？樓月白，我恨你第一次見面就傷害我，但你在虎狼環伺的地方步履維艱的向前走，不得不小心敬慎。所以我也能理解你做出的選擇。」

「同時我依舊希望，未來有一天，你是活在陽光下的翩翩少年郎，而不是躲在陰暗角落裏的獨行嗜血者，明白嗎？」

她不是什麼聖母，被別人一次一次的傷害還能選擇原諒。

只是，如今的樓月白和當初在死亡中掙扎着求生的自己太像。

都是被拋棄被欺騙被摧殘的人，她沒有辦法不產生共情，沒辦法冷眼旁觀他獨自一人在自己灰暗慘烈的回憶里掙扎！

她相信當初她有多麼希望有人能在絕望中拉自己一把，樓月白也就有多麼希望有人能拉他一把！

只是，沒有人對她伸出了援手！

而她，卻試探着想要對樓月白伸出援手！

「婉婉~」樓月白的聲音嘶啞，卻如同孩子般倔強。

「我沒有把你當做利刃，沒有把你當做感興趣的寵物，婉婉就是婉婉，與世間萬物都不相同。」

「我知道我做錯了許多事，傷害了婉婉。我可以改，我會努力改的，婉婉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求你了！」.

他祈求着，毫無預兆的伸手把瀟婉婉拉到懷裏。

馬車一陣晃動，守在外面的默一等人均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王爺你要剋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樣不妥啊！

但好在馬車只是動了一下，默一等人這才放下心來。

馬車內樓月白像之前一樣把腦袋靠在瀟婉婉的肩上，將她整個人環在懷中，嗅着她身上清新的味道心中掙扎的痛苦和躁動終於安穩了下來。

瀟婉婉很無奈，不知道為何樓月白這麼喜歡抱着她。

但是，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還有那無聲滴落在自己背上的一瞬觸感，雖然只是一瞬，但她感受到了！

她終究只是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察覺到她並沒有掙扎，樓月白又將瀟婉婉抱得更緊了些！

婉婉是他生活中唯一的光了，他真的不能失去她！

所以，他才想哪怕拉着她一起墮落都行，只要不離開她！

可聽她說起自己的過往，心口卻又疼到滴血。

婉婉渴望光明燦爛的世界，他不該拉着她和自己一起！

「如果你想讓我相信你說的話是真的，那麼便做給我看。」見他實在固執對自己的感情，瀟婉婉只好退一步。

將樓月白從自己的懷中拽起來，看着他霧蒙蒙的雙眼，心頭一軟，即將要說出口的威脅便變了個味道。

「你若乖乖聽話，好好改正自己的思維邏輯，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我便試着留在你身邊，如何？」

「本王會聽婉婉的話。」樓月白點頭，只乖巧的模樣差點震碎了瀟婉婉的三觀。

這人怕不是個戲精，態度轉變這麼快，當真是人格分裂了不成！

想到自己那杯被雷聲打斷的催眠術，瀟婉婉不由狐疑的掃了樓月白一眼，她怎麼覺得自己第一次的催眠術一點效果都沒有呢！

「婉婉怎麼這麼看着我？是不是突然覺得本王好看極了？」

他往前湊了湊，試圖更靠近瀟婉婉一些。

這般乖巧可。」樓月白揚唇，笑得燦爛，「我們回家！」

瀟婉婉被她這笑容閃了一下眼睛，意識到自己失神之後又立刻轉過頭故作高冷的下車，只是若能忽略她嘴角的那一絲淺淺的笑的話。

默一揉了揉眼睛，走到疏影疏寧兩人中間，盯着那攜手離開的人影，嘀咕道：

「你們有沒有覺得王爺和王妃怪怪的？」

怎麼在馬車裏呆了一會兩人就相處得這麼和睦了呢？

疏影瞥了默一一眼，沒有說話。

跟智商不高的人說話人也會變笨的。

疏寧則嫌棄的朝旁邊讓了兩步，離默一遠了些。

「你這話王爺聽了估計也會讓你變得怪怪的！」

一刀下去，缺胳膊少腿的，那不就是怪怪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