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我沒有哥哥
花月第一天返回學校。
從門衛室開始,老張嘴巴囁嚅兩下,什麼都沒說出來。
然後是每一個見到她的同學,都忐忑地看着她。
花月彷彿什麼都沒看到,一直走進教室。
李清雅蹭一下站起來,頓了一會,才幫她把板凳移開。
花月笑了下,唇色蒼白:“謝謝啊,清雅。”
李清雅難得紅了眼,什麼都沒說,牽着她的手坐下來。
每個同學都神色複雜。
他們都知道,那個天神一樣優秀的學長,再也回不來了。
他曾經,是那樣疼愛這個妹妹。
再也不會回來了。
易梓羽特地把花月喊進辦公室,幾個老師共同面對着她。
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最後,還是花月笑了:“老師們不用擔心我,我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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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17歲的生日這天,李清緒幾個人小心翼翼地來到高一三班。
幾個人都不太敢說話。
最後,怯生生的把禮物遞過來:“學妹,生日快樂啊。”
“謝謝學長們。”花月彎着唇笑。
她最近瘦了許多,可能連90斤都沒有。
蘇明遠想了想,又遞過來一個東西:“那個......你哥給的。”
花月掀起眼皮看過去,淡淡說:“我沒有哥哥,我不要他的東西。”
蘇明遠瑟縮了一下,把手縮回去。
韓光實在受不了這種氣氛,一拍桌子:“學妹,我們都去看過他了,他什麼話都沒有,只是叮囑我們,好好照顧你。”
“我很好。”花月打斷他的話,“不要再告訴我他的事情。”
“你到底怎麼了學妹,這是個意外,他就是衝動了。”韓光紅着眼圈兒說。
花月沒再說話。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個意外。
所有人都以為是他衝動了。
沒有人會懷疑,他其實是無辜的。
但就是因為無辜,才可恨。
這是他自己,走進去的圈套。
心甘情願的犧牲。
一點都沒顧及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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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開始沒日沒夜的學習。
沒了薄宴的幫助,她學的很吃力。
她不願意再依靠任何人。
她相信自己。
五月底的時候,月考成績出來,她終於穩定在班級前十名。
鬆了口氣。
看,她誰都可以不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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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的時候,兩個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她。
是江優和江思磊。
花月很吃驚:“姐姐?”
江思磊弔兒郎當,穿着黑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整個人痞到不行:“光知道喊姐姐,哥哥看不見?”
花月彷彿被哥哥兩個字刺痛,唇上血色全無。
江優掃了江思磊一眼,然後看着花月:“你哥哥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
其中各種複雜的關係,他們也都一清二楚了。
包括曾經,逼迫薄宴在華侖廣場下跪的事情。
江優有些抱歉:“那時候我不知道這件事,後來我已經狠狠罵過江思磊了。”
江思磊不以為然:“你就是小題大作。”
花月面色冷下去:“姐姐找我有事嗎?”
“沒什麼事,就是看到新聞,突然想起你。”江優柔柔地說。
花月點點頭:“謝謝關心,我沒事。”
她頓了下:“沒事我就回去了,姐姐以後不必再來了。”
江思磊兩步攔住她:“哎,這麼沒禮貌的?哥哥都不管的?”
“江思磊!”江優皺着眉頭喊。
花月掀起眼皮看他:“對不起,我不喜歡大齡叔叔。”
“......”
看着小姑娘冷冰冰地走遠,江思磊拇指摩挲着嘴唇:“喊你姐姐,喊我叔叔?”
“江思磊,你不要動她。”江優嚴厲地警告他。
江思磊摸着唇笑:“我還真有點喜歡她。”
“江思磊,她不是你那些女朋友,可以隨便玩。”江優雙眸寒冷。
“那我認真點,行不行啊?”江思磊笑着說。
江優蹙眉看他,最後無奈說:“不要強迫她。”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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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還有幾天就要高考。
拍畢業照的時候,高三一班自動在中間的位子,留出了一個空位。
大家神色都很難過。
班主任李洪淼,眼圈紅了又紅。最後嘆着氣,把照片拍完。
韓光生拉硬拽,把花月扯過來,非讓她站幾個人中間。
“學妹,來陪着學長拍張照。”
蘇明遠摘了朵潔白肥厚的玉蘭花塞花月手裏:“拿着玩兒。”
幾個人把她圍在中間,靠近她肩膀的地方,默默地空出來一個人的位置。
照片上的小姑娘捧着一朵胖乎乎的花,唇角微彎,笑得靦腆又羞澀。
只是眼神淡如秋霜。
她好像,一夜之間,被迫成長。
後來,被關押在荷水市監獄的薄宴,看到照片上的姑娘,低着頭,半天都沒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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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那天,花月靠在洗手間裏發獃。
從外面傳來段文麗的聲音。
尖酸又刻薄。
她說:“有那樣的爸爸,遺傳唄,能有什麼好,一家子做牢的命,以後孩子都得被牽連......”
花月砰一下把門推開,目光寒冷。
二話沒說,上去揪住她的頭髮,狠狠撞到牆上。
段文麗失聲尖叫。
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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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芊急匆匆趕來后,心疼的把花月擁進懷裏,一向柔和的性子也忍不住怒:“段文麗,你怎麼回事,三番兩次欺負花月。”
段文麗有點怕她:“是她先打我的。”
在場的幾人都作證,確實是花月先動的手。
已經高考完的李清緒幾個人不知道怎麼得到的消息,也趕了過來。
齊刷刷地站在那裏:“怎麼回事,當學長們都不在了嗎?”
段文麗很委屈:“明明是她打的我。”
易梓羽很頭疼:“那,花月你道個歉?”
花月冷笑一下:“我只恨沒打死她。”
一片嘩然。
沒有人敢把段文麗的那幾句話說出來,關於那個少年的事情,太過敏.感。
花月也硬生生認下了是她先動的手。
背上了記過的處分。
宋芊很擔心她。
開始住在花家,每天陪着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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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暑假。
花月每天窩在房間看書寫作業,偶爾抱着滑板去籃球場,陪宋小二玩一會,或者坐在那裏發獃。
宋子路什麼都不敢說,默默地陪在她身邊。
七月底的時候,花國棟從監獄回來。
他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看着花月:“月月,要不要去看看薄宴哥哥?”
那個少年的狀態,很不好。
四個月了,花月沒去看過他一次。
花月搖搖頭:“不去。”
她才不要去看他。
她恨死他了。
花國棟沒敢多提,只是嘆了口氣。
原本打算回晉城的蘇武,也沒再提回去的事情。
三不五時的就跑過來看花月。
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對待她,再不敢像從前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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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的時候,薄心田來找了她。
薄心田瘦了許多,人也更加清冷。
她不再是那晚小巷子中神智混亂的樣子。
她看着花月,眼中帶着懇求:“花月,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我為什麼要去看他?”花月淡淡問。
薄心田頓了會。
對面的姑娘好像變了一個人,再不復往日的軟萌可愛。
冷到結冰。
不近人情。
薄心田哽咽了:“他狀態很不好,我知道他是想你了。”
他們會把花月的消息帶給那個少年,他想聽,又害怕聽。
聽完后,狀態越來越差。
花月冷笑了下:“我不去。”
他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他就是個大騙子!
是個負心漢!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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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后,江思磊在校門口堵了她一次。
花月無語地看着他:“你這麼壞你媽知道嗎?”
江思磊嘴角抽搐,半晌笑出來:“還挺會罵人。”
花月笑了下:“就沖你對薄宴做的事,我都討厭死你了。”
江思磊眼神陰鷙下去:“可惜了,他染了上污點。”
“那也比你靈魂上的骯髒強得多。”花月譏諷地說。
江思磊扯住她的手腕:“再骯髒,被老子看上了,都是你的命。”
花月用力咬在他手腕上,下了死勁兒,咬出深深的一圈牙印兒。
江思磊痛地甩手,到底沒捨得打她。
只是陰沉的不得了:“老子看上你是你的榮幸。”
花月狠狠踢在他腿上:“我最討厭你這種大年齡的老男人!”
江思磊額角不停地跳:“操,老子才26歲。”
花月冷冷一笑:“我才17歲,大叔。”
“......”一向囂張跋扈慣了的荷水市地頭蛇江思磊,在這一刻,也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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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校門口的事,被很多人看到了。
花月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每天除了李清雅,誰都不愛搭理。
也沒人敢再找她麻煩。
那些學長們雖然考走了,但她身邊,還有一個武力爆棚的李清雅。
而且新一批考上來的學弟學妹們,得到過李文水和宋芊的囑託,讓他們幫忙照顧一下高二的花月學姐。
二中的校園裏,也一直留有那個少年疼愛妹妹的傳說。
校長和老師也因為層層疊疊的關係,很照顧她。
薄宴當初的打算,居然成了真。
可是花月一點都不感激他。
恨他恨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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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號那天,薄宴19歲的生日。
正好是可以探監的日子。
花月一個人,去了荷水監獄。
帶她進去的獄警瞅着她辮子上的淺藍色皮筋,恍然大悟地說:“原來是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