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晚安
薄宴手掌溫熱,貼在她的肩頭,稍稍用了力,推着她往前走。
“我自己吹。”花月進了房間,從抽屜里摸出吹風機,捋着插頭想要通電。
薄宴眉骨下壓,蹙了下眉,輕輕拍掉她的手:“幹嘛呢,手上有水能摸這個?”
“......”花月看着他把插頭插上,想說一句,其實沒事的,她經常這麼干。
然而看到男人嚴肅又冷厲的表情時,話又咽了下去。
算了,從小時候他就的頭髮軟軟散落在臉上。
薄宴唇角慢慢勾起,聲音也軟了下來:“好,是哥哥說錯話了,花月不生氣,嗯?”
被他這樣一通折騰,花月只覺得心也七上八下。
作業是寫不下去了。
薄宴手上用了力,把她扯坐在椅子上:“是哥哥的錯,哥哥不吵你了,接着寫,好嗎?”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書,靠回椅子上,認真地翻了起來。
花月安靜地坐了會,見他真的不說話了,才重新拿筆,寫了起來。
窗台上茉莉花正在開放,只是早已不是從前那盆。
薄宴從書中抬眼,視線落在桌前的小姑娘身上。
枱燈亮着白色灼人的光,花月的臉被映的白.嫩透亮。
幾年不見,小姑娘的字也寫得凌厲了些。
散到臉上的几絲頭髮時不時地落到臉頰,花月伸手塞到耳後。
薄宴輕咳了下:“哥哥幫你紮起來。”
“不用。”花月手上動作未停,接着寫字。
薄宴起身,把書放到桌上,然後輕彈了下她的腦門:“該休息下了。”
花月想打人,把筆放下,轉頭想罵人。
然而男人站在她身後,正慢慢前傾俯身,像要從身後抱住她。
“你幹嘛?”花月心臟漏跳了一拍。
薄宴耷拉下眼皮瞅了她一眼,嗓音似帶着蠱惑一般:“拿鏡子。”
說罷手臂收了回來,手上還捏着個鏡子。
他把鏡子擺在花月前面,隨後輕笑了聲:“花月以為哥哥想幹嘛?”
花月咬了下唇,覺得這人實在太可惡了。
她氣哼哼轉身,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薄宴低頭笑:“哥哥學會其他花樣的辮子了,扎給你看啊。”
他說著用手指順了順她的頭髮。
小姑娘的長發被剪掉了,現在長度及肩,添了几絲明朗與活潑。
如果能再胖點,再經常笑笑,與之前軟萌的樣子,就再無不同了。
想到這裏,薄宴垂下眼皮,拿着皮筋把編好的辮子固定住。
“好了,睡覺的時候拆下來,不然扯的頭皮痛。”他俯身,下巴快要搭在花月肩上,手指撥弄着桌上的鏡子。
花月屏住呼吸,男人熟悉又溫潤的氣息撲到她臉側,讓她想起他曾經親吻自己的樣子。
“要哥哥哄你睡嗎?”薄宴重新坐回椅子上,支着下巴看她。
花月搖頭:“我的葯呢?”
“扔了,”薄宴理直氣壯地回,“哥哥吃了頭暈。”
花月生氣地看着他:“我吃着挺好的。”
那是她的東西。
薄宴歪着頭打量她:“看樣子,還是想讓哥哥哄着睡。”
“不想,”花月站起來,“你快走吧,我要睡覺。”
薄宴笑着站起來:“行,睡不着哥哥就在隔壁,敲兩下牆,就能聽見。”
“......”
誰要給你敲牆。
薄宴走到門邊,腳步頓住,回過身來,低眸看她。
半晌,才伸手揉揉她的腦袋:“花月晚安。”
花月抿了下唇,沒說話。
薄宴微微躬身,盯着她的眼睛,耐心教着:“跟哥哥說晚安。”
男人站在半明半暗處,臉上是斑駁的光影,歪頭打量她的時候,眼睫輕顫。
花月攪了攪手指,輕聲說:“晚安。”
“不是,”薄宴重新糾正她,“說,薄宴哥哥,晚安。”
“......你走不走了?”花月頓了兩秒,突然生起氣來。
薄宴被她推出門,見她炸毛的樣子,忍不住低聲笑出來:“行,不說就不說吧,哥哥走。”
房門在眼前砰的一聲關上。
眼前光線從亮到暗。
薄宴站在黑暗的走廊內,臉上笑容斂起,只余眸中難過。
到底是離開了太多年。
都生疏成這樣了。
-
翌日。
陽光從緊閉的窗帘透了進來。
花月揉揉眼,拿起鬧鐘,恍了兩秒。
然後心裏咯噔一下,快要遲到了。
她蹭一下從床上跳下來,急急忙忙地穿衣服,背上書包去洗漱。
兩分鐘解決掉這些,蹬蹬下樓。
花國棟坐在桌前往上看:“快來吃早飯。”
“不吃了,我要遲到了。”花月邊說邊伸手扎頭髮。
薄宴端着籠包子從廚房出來,聞言蹙眉:“早飯要吃。”
“我來不及了,”花月咬着皮筋,“鬧鐘沒響。”
薄宴把包子放下,隨手拿了個飯盒,從桌上裝了雞蛋和包子,又拿了盒牛奶。
“哥哥送你,鍾就能到。”
花月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坐公交車,至少半小時。
薄宴的車停在木花巷子入口,經過巷子時,一些老鄰居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薄宴,上班呢?”
薄宴笑了笑,拍拍花月的腦袋:“送花月上學。”
花月加快了步子,把他甩在後面。
清晨空氣很好,木香花開得燦爛。
薄宴兩步追上她,牽住她手腕:“跑這麼快乾嘛啊?”
“快點吧,遲到了扣學分的。”花月不滿地看着他。
薄宴拉開副駕的門,把她推了進去,帶着笑聲說:“哥哥保證不讓你遲到,好嗎?”
看着人乖乖地坐好,他俯身越過她,把安全帶拉了過來,慢吞吞扣上。
花月緊緊靠着椅背,男人頭髮清爽乾淨,俯身的時候,蹭到她的下巴。
“在車上把早飯吃了,嗯?”薄宴把牛奶和飯盒遞過來,隨後上了車。
車子啟動,很快駛入主路。
駛到二中附近時,突然堵了起來。
薄宴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偏頭瞥了眼正喝牛奶的姑娘:“課程表給哥哥一份,哥哥喊你起床。”
“不用,”花月轉頭看着窗外,“我下次會多定幾個鬧鐘的。”
“用手機發,還是手寫一份?”薄宴彷彿沒聽到她的拒絕,逕自說著。
“......”
年紀不大,耳朵這麼不好使呢。
前方車流開始動了,薄宴打了把方向。
路過二中門口時,花月轉頭看了眼,依稀能看到老張正站在門口笑呵呵地迎接着學生。
薄宴:“過段時間,哥哥帶你來看張叔。”
花月轉過頭來,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薄修長,拇指按在方向盤內側,另外四指懶洋洋搭在外側。
冷白的手腕上戴着塊銀色的機械錶,下面還壓着根藍色的小皮筋。
男人專註盯着前方路況,側顏輪廓清晰,下頜略繃著,多了些年少時不曾有的冷硬。..
見她一直沒說話,薄宴眼神搭了過來,察覺到她的視線,有些好笑:“看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