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鄰居
下了公交車,穿過步行街,再走一百米,就到了大學門口。
薄宴看着氣哼哼的小姑娘,想笑又不敢笑,怕惹惱了人。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門,把書包遞過去:“花月,中午哥哥請你吃飯吧。”
“不用了,我學校里有飯卡。”花月把書包背上。
像她這個年紀還背着書包上學的,基本見不到了。
但她就喜歡背書包的感覺。
薄宴哦了聲:“那花月請哥哥吃個飯?”
“......”花月想拒絕。
薄宴笑了,他看着荷水師範大學幾個字,傷感又無奈:“哥哥沒上過大學,也從沒吃過大學裏面的飯,真是遺憾。”
一句話,把花月的心緒拉回到從前。
原本,他有更好的大學可以上。
前途似錦,不可估量。
即便現在也不錯,但上大學這件事,估計要成為他心裏永遠的遺憾。
花月眼睛一酸:“那你中午來找我。”
“那給個聯繫方式吧。”薄宴接著說。
花月怔了下,這才想起來,她號碼換過了。
她拿出手機,遞了過去。
薄宴唇邊一抹淺笑,用手機撥了自己的號,又遞迴去:“下個月蘇武哥哥過來,去不去接?”
花月眼晴亮起來,她兩年沒見過蘇武了。
“好。”
薄宴眼角眉梢都彎起來,揉揉她的腦袋:“進去吧。”
-
小米坐在收銀台前,一個上午了。
他看着桌子上一大堆粉色的紙,還有玻璃罐中越來越多的千紙鶴。
他的老闆面帶瘮人的微笑,格外有耐心地折着紙鶴。
“老闆,給老闆娘的啊?”小米小心翼翼地問。
他平時還真有點怵這個老闆。
自從那個姑娘出現后,就感覺老闆好像變了一個人。
好相處起來。
薄宴挑了下眉,重複了一遍:“老闆娘?”
“是啊。”小米疑惑地看着他。
薄宴笑:“稱呼還不錯,但我們花月可能不太喜歡。”
“為什麼?”
薄宴嘖了聲,慢條斯理的把手上的千紙鶴塞罐子裏,說:“顯年紀大。”
“......”
小米無語了一會,又問:“那下次見到了喊什麼?”
總不能不喊人吧。
薄宴想了下:“那就喊,小仙女吧。”
“......”小米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真肉麻。
薄宴把罐子拿起來看了看,站起身,又睨了小米一眼:“記住了啊,要多誇她長得好看,不要誇得太刻意了,懂?”
小米想辭職。
-
花月背着書包,慢慢往食堂走。
太陽有點大,她額上沁出汗。
一個男生跑過來:“花月,吃飯去?”
花月頓了下,把書包拿下來,掏出裏面的玻璃罐:“武騰,這個還你。”
武騰臉一紅:“你怎麼知道是我放進去的?”
花月噘了下嘴:“我要是不知道,你塞進來還有意義?”
“那到也是。”武騰舔了下唇,“花月,給個機會唄,反正咱倆都單身,就試試啊。”
花月搖搖頭:“我有喜歡的人了。”
雖然她還在生氣,還在怪他。
但是年少時那段驚心動魄的感情,讓她現在很難去接受別人。
武騰跟在她旁邊往食堂走:“你別不是騙我的吧?”
花月把罐子塞他懷裏:“騙你我是狗。”
“......”武騰嘴角抽抽。
薄宴大老遠就看見一個男生站花月旁邊,他蹙了下眉,懶洋洋地走過去:“這是幹嘛呢?”
武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花月:“你認識?”
花月點點頭:“鄰居。”
已經能聞到飯菜的香味。
薄宴雙眸寒下去。
鄰居?
心裏一陣陣的寒。
當初那個在漫天風雪下,向所有人宣佈,她長大后是他女朋友的小姑娘,已經留在了過去。
他們都已經長大,她卻不願意再做他女朋友。
心臟一陣陣的痛。
薄宴也沒多說什麼,伸手把花月書包接過來:“吃飯。”
花月點點頭,對武騰有些抱歉。
荷水師範的飯菜很好吃,跟當初的二中一樣,花月很喜歡。
正是飯點,人很多。
花月吃得很慢。
薄宴從剛才開始,心臟就一直痛。
記得以前,她吃飯時最喜歡說說笑笑。
總是要讓他提醒別說話,才能安靜一下。
現在,只要他不說話,她絕對不會開口。
而且,昨天跟花國棟談話的內容中,花國棟說,她現在對誰都這樣。
一夜之間,性情大變。
他們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哪怕過去了三年,都拿她沒辦法。
干心疼。
薄宴抿緊了唇,半晌才開口說:“吃飽了嗎?”
花月點點頭。
“下午有課?”薄宴問。
花月搖搖頭:“我回家了。”
“哥哥陪你回。”
“不用。”
薄宴突然窒息了一瞬。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讓她快樂起來。
他可以解決許多難題,卻拿一個小姑娘沒辦法。
花月還沒起身,旁邊一個女生就端着餐盤過來,有些驚喜:“花月,這誰啊?”
薄宴生怕她又說出鄰居兩個字,刺痛自己的心,淡淡道:“哥哥。”
王雅茹坐在旁邊,搗了搗花月的胳膊,湊到她耳邊:“能不能認識下?”
“......”花月看了眼薄宴,怕他又出說“哥哥是漢字”這種話,連忙說,“他很忙,都見不着人的。”
王雅茹可惜地嘆了口氣。
薄宴眼裏漫出笑意:“走吧。”
臨走前,還衝王雅茹笑了下:“花月同學再見。”
王雅茹臉紅了:“花月哥哥再見。”
花月嘴巴動了動。
自己都沒發現這個下意識的小動作。
薄宴心裏升騰出歡喜。
兩人來到公交站,花月開始趕人:“你不是要上班?”
薄宴挑了下眉,看着車來車往的街道:“哥哥是老闆,想上就上,想不上就不上。”
“......”
中午讓人睏倦。
花月趴在窗戶上,眯着眼睛打盹,街道兩邊的樹葉嘩嘩地響。
內心莫名地得到一種安寧。
朦朦朧朧的時候,感覺自己被擁進懷裏。
她半睜開眼,以為自己還在從前,許多個日日夜夜,那個少年陪着她坐公交,她趴在他懷裏睡覺。
花月喃聲喊:“薄宴哥哥。”
一句再平常不過的稱呼,讓男人紅了眼。
時光匆匆如流水,一轉眼,他已經從那個少年成長為滿身風雨的男人。
他下巴抵在花月頭上,跟着閉上眼。
失眠多年,沒有葯可以醫。
疲倦突然襲來。
這一天,氣溫不冷不熱,風也輕柔,鼻間都是窗外的花香。
陽光斜斜灑落。
時間彷彿穿梭回過去。
他們都還是彼時最幸福的模樣。
-
花月醒來后,就發現坐過了站。
她怒氣沖沖地踢到薄宴腿上:“你怎麼不喊我?”
薄宴笑着任她踢:“哥哥這不是看你睡得熟?”
花月深吸了口氣,不想理他,轉身就走。
幸好,從這裏到木花巷子也不遠。
薄宴憋住笑,幾步跟在她身側,歪着頭看她:“生氣啦?”
“你別跟我說話。”花月氣憤地喊。
見她難得這樣有活力,薄宴咳了下:“晚上有人請哥哥吃飯,帶你去好不好?”
花月加快腳步。
關她什麼事。
薄宴又開始笑:“這脾氣怎麼大成這樣了?”
見她不理人,薄宴緊跟在她身側,不停地笑着逗她:“我們花月真是越長越好看了。”
“要不要喝奶茶啊?”
“那家店有你喜歡的葡萄,哥哥買給你吃,好不好?”
“等會陪你玩滑板,行不?”
“要不,買個草莓蛋糕?”
花月嘴角直抽抽:“你現在怎麼這麼啰嗦!”
薄宴嘆了聲:“沒辦法,年紀大了就是這樣。”
尤其是年紀大了,還沒娶媳婦的男人。
聽到年紀大了,花月想起了另一個人,江思磊。
他最近到是沒來找自己。
“在想誰?”薄宴瞥了她一眼。
“關你什麼事?”
薄宴慢慢斂起笑容,眼中有些苦澀:“花月......”
花月心頭一口氣被堵得上不去,下不來。
她別過臉,擠出一句:“我要回家。”
薄宴嘴巴開合幾次,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最後,他啞着聲音說:“要吃什麼水果?”
說完,也不等她的回答,用力牽着她的手進了水果店,選了一些水果,付完錢,帶着她離開。
兩人一路都很安靜。
旁邊的姑娘,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一邊走一邊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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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底,下個月就要期末考。
洗完澡,花月穿好睡衣,頭髮用毛巾擦了擦,打算進房間複習功課。
這幾年,花月學習很認真,她知道自己腦子比別人笨,學東西也較常人慢,所以不會浪費任何時間,更不會等到期末了再臨時抱佛腳。
薄宴住的那間,正好處在浴室和她房間之間。
花月路過的時候特地放輕了步子,走廊里沒有開燈,光線昏暗。
門驟然被打開,裏面的光照射出來。
花月腳步凝了一瞬,隨後當作沒看到,繼續往前走。..
“花月,”薄宴喊住她,空氣中有小姑娘身上濕潤清淡的花香,他抿了下唇,看着見他就想躲的姑娘,上前兩步,低眸打量她還在滴水的頭髮,“怎麼不擦乾啊?”
說罷伸手接過毛巾,推着她往房間走,“哥哥幫你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