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能不能不氣人？
江湖聞名遐邇的第一庄，與第一樓取名有異曲同工之妙。
自然同屬北凰玥所有。
第一庄位於距京都城最近的珣城，騎馬來回兩日路程。
第一庄分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閣，每閣分管第一庄不同事務。
赤閣閣主分別是北凰玥的得力助手。
前幾日，第一庄發來加急信件，黃閣兵器圖被盜。
黃閣主兵器生意，製作圖被盜，事情可大可小。
北凰玥到黃閣時已至傍晚。
黃閣閣主黃閔迅速迎上前“主子”
“什麼情況？”
“紫嵐傳來消息，何不從與人打賭，賭注便是製作圖，已確定她的位置，正派人盯着”
紫閣閣主紫嵐，掌管青樓賭坊一條線生意的春潮館，負責第一庄情報。
天下第一神偷何不從，愛好除了偷，便是與人打賭。
十賭十輸。
她原名梅自寒，取自梅花香自苦寒來。
因賭輸而改名何不從。
對方為嘲諷她，意寓為：十賭十輸，何不應從。
“盯死了，我親自過去”
“是”
珣城因第一庄存在，是唯一沒有第一樓的城池。
珍饈閣為珣城有名的酒樓，臨湖而建的三層竹樓。
自酒樓窗戶望去，外面荷花正盛。
珍饈閣大廳，屏風隔離座位，隔出客人私人領地。
灰袍光頭女子臨窗而坐，翹着二郎腿微晃。
流里流氣，沒有女子禮儀。
北凰玥上前，坐在她對面。
“在下喜荷，臨窗之位有限，不知可否拼桌？”
坐下才問，可非尊重。
灰袍光頭女子毫不在意，夾口盤中肉塞進嘴裏。
“除膳食外，其他請便”
北凰玥側眸看窗外湖中荷，道“正值荷開之時，此等美景少見”
女子視線移到窗外，呲牙一笑。
她道“閣下即喜荷，可敢與我一堵，猜猜湖中荷開幾朵”
“有賭當有注”
灰袍女子將腿放下，腰板挺直。
“若我贏，你需寫明且昭告天下輸於何不從，若我輸，你定賭注便是，我何不從莫有不敢”
北凰玥點頭一笑“閣下倒是好魄力，那麼……若你輸便奉我為主”
“成交”
“閣下先請”
何不從狹長雙眼微眯，道“一十三朵”
北凰玥搖了搖頭“我才無”
話落，手中青玉扇順窗而出，在湖面轉動。
湖水衝天而起，荷花瓣紛飛而落。
何不從手拍桌面，怒目而視“你……耍詐”
“此言何意?賭是可未說何時花開”
“找死”
何不從抬腳將桌子踢過去，手握匕首速度極快的向她喉嚨而去。
北凰玥足尖輕點，飛身而起。
青玉扇輕敲桌面，桌子霎時四。
閃身至她身後，青玉扇直擊他脖頸處脈門，皮膚劃出一道血口。
“何不從，偷到第一庄頭上，你覺得你有幾個腦袋夠用？”
“你是誰？”
“重要嗎？”
刀架脖子上，何不從認慫。
她道“我認輸，我奉你為主”
“製作圖在哪？”
“在我手裏，願賭服輸，這是賭注，我必須信守承諾送給贏者”
北凰玥嗤笑“若沒有贏者呢”
“你什麼意思？”
“將主意打到第一庄頭上，你猜她是否還有命在”
“你……”
北凰玥抬腳在她腿心一踢。
人向前踉蹌，噗通一聲雙腿跪倒在地。
何不從疼的齜牙咧嘴。
北凰玥道“兩條路，一從今以後戒賭，為第一庄辦事，二死，選吧”
“我選一”
北凰玥青玉扇敲了敲她肩膀“很好，我喜歡識時務的人”
她對外喚道“黃閔，好好招待”
雖歸順第一庄，可冒犯存在，不吃點苦頭怎麼能行。
北凰玥跳出窗戶，足尖輕點湖面荷葉，落在岸上。
毀掉一池荷花，定賠滿池蓮花。
她不愛荷，只愛蓮。……
事情一了，北凰玥快馬加鞭趕回京都城。
幾日未見愛鬧騰的小傢伙，心中有些惦念。
不知他在第一樓過得如何。
她踏進第一樓小院，掌柜雲暘躬身行禮“主子”
“樓里可有事發生？”
“並無大事，有幾個醉酒搗亂的已處理，只是……”
雲暘不驕不躁，將近幾日情況一一彙報。
北凰玥側眸，眸中銳利“何事竟讓雲掌柜無法直言”
雲暘能做京都城第一樓掌柜，自有她過人之處。
察言觀色是必備技能。
北凰玥雖言明蓮之墨侍從的身份，可她卻不敢以侍從的身份對待。
但又質疑他特殊性的程度。
她笑道“主子言重，是墨公子近日很少出卧房，也不曾好好用膳，我們下人也不敢太過強求”
北凰玥眉心微皺，揮了揮手。
“嗯，下去吧”
雲暘行禮告退。
她看不懂北凰玥的意思。
蓮之墨在她心上到底是何位置，重不重要？
主子的事，她不敢妄議。
卧房內。
蓮之墨坐在圓桌旁，一手托腮，一手心不在焉的擺弄茶杯。
眼底青影在黝黑皮膚上不顯，眼中的紅血絲卻異常明顯。
任誰看到便知他心思過重，未休息好。
他癟了癟嘴。
自上次在飯廳罵了北凰玥逃跑后，幾日未見到她人。
越見不到越心緒難安。
吃不好睡不好，時刻提防她突如其來的算賬。
若是如此也便罷了。
可北凰玥偏偏陰魂不散的跑去夢中欺負他。
有時他剛吃上一口美食，她便張着血盆大口將他吞吃入腹。
任他如何睜着，也只能在她腹中沉沉浮浮。
有時她會敲着他的腦袋罵他笨蛋，說要將他洗乾淨賣個好價錢抵債。
他不依掙扎，換來一頓大板子。
現在他仍能感覺到當時屁股有多疼。
蓮之墨泄氣的用額頭抵在桌面，臉皺巴巴的。
精神氣不足。
他沒有錢，也無法出門。
好想吃糖葫蘆來續命。
好像爹爹和玉叔叔。
爹爹不會欺負壓榨他，玉叔叔會做好吃的糖葫蘆。
越想越煩躁。
他用額頭輕敲桌面。
“啪”的一聲。
桌子上的茶杯掉落在地，碎成一片片。
蓮之墨猶如驚弓之鳥跳起身，反應迅速的蹲下身收拾。
打碎茶杯，那個掉進錢眼裏的壞女人肯定又讓他賠錢。
那樣的話，他什麼時候才能自由，又要什麼時候才能買糖葫蘆吃。
也不知這個茶杯值不值錢。
“小墨”
突然而至的聲音，蓮之墨身體一抖。
白皙的手指劃出一道口子，鮮血順着傷口滴落在翠綠色的杯子碎片上。
“嘶……”
蓮之墨痛的倒吸口氣。
北凰玥閃身而至，抓住他的手，張口含住他的手指。
蓮之墨心尖一顫，鞋子中的腳趾摳了摳鞋底。
她做什麼含他的手指。
他的血不能喝。
有毒！
腦海中猛然閃過爹爹的囑託，他奮力掙扎。
北凰玥沉聲道“別動”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指尖順流而過，延伸至四肢百骸。
蓮之墨愣怔，獃獃的看着她。
一片慘白的面容被臉上的黑遮住。
她會出事嗎？
北凰玥吮吸一會，感覺傷口不再出血，便將人放開。
她將人按坐在椅子上，略帶責備的道“怎麼那麼笨，不能小心點”
轉身出了門，不一會手上拿着藥膏回來。
蓮之墨依然如之前一樣呆愣愣的坐着，雙眼直盯着她的臉看。
面色如常，腳步輕穩。
她，沒事！
為什麼？
他的血有毒，她怎麼會沒事。
難道她的血能解毒？
那，他身上的毒是不是……
北凰玥拿過藥膏塗抹在他指尖傷口上。筆蒾樓
動作輕而柔，似乎他是易碎娃娃，生怕動作太大弄疼他。
藥膏有些微涼，他忍不住的蜷縮手指。
北凰玥牢牢將手握住“別動”
蓮之墨眨巴眨巴眼睛，視線落在那張絕色容顏上。
她微低着頭，神情專註，長長的睫毛遮住勾人的桃花眼。
薄唇輕抿，有些嚴肅冷冽。
他不曾見過這樣的她。
之前即使是欺負他，她嘴角都掛着勾人的壞笑。
北凰玥抬頭看他一眼，輕抿的薄唇微勾。
問道“好看嗎？”
蓮之墨下意識的點點頭，道“好看”
“喜歡看嗎？”
“喜歡”
“喜歡我嗎？”
“喜歡”
塗完藥膏，北凰玥隨手將藥膏扔在桌上，笑罵道“笨蛋”
她眸中的寵溺幾乎溢出眼眶。
蓮之墨歪頭咧嘴一笑，噤了噤鼻子，軟聲道“好痛”
北凰玥食指在他腦門輕彈一下“活該”
蓮之墨未受傷的手迅速捂住腦門，瞪着他抱怨道“為什麼打我？”
北凰玥作勢伸出食指又要彈。
蓮之墨迅速頭向後仰，躲過她的襲擊。
人失去重心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椅子歪斜往他身上倒去。
北凰玥伸腳一勾。
椅子平平穩穩停在原地。
她毫無同情心的大笑“哈哈……”
蓮之墨爬起身揉了揉摔疼的屁股，轉身氣哼哼的坐到床邊。
再也不理她了。
他就知道，壞女人怎麼會好心給他上藥。
怎麼可能會放過他。
分明是來看他出醜的。
北凰玥止住笑聲，但桃花眸中笑意明顯未消。
抬步走過去，雙手背於身後彎腰靠近他。
臉對着臉，笑問道“生氣了？”
“哼，要笑就笑”
蓮之墨傲嬌的側過頭。
明明就想笑，還假裝問他。
虛假。
北凰玥直起身，搖了搖頭道“我本想着帶某人出去走走，看來他不太想去，那便算了”
遺憾的樣子像在告訴蓮之墨，這麼好的機會給你，你竟然不珍惜。
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以後可不能怪我。
“帶我去嗎？”
蓮之墨大眼睛閃閃發亮，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那他是不是可以出去吃糖葫蘆了？
顯然忘記他身無分文。
“不帶”
“那你和我說什麼？”
蓮之墨賭氣的扔開她的衣袖。
果然如此！
壞女人就喜歡耍着他玩。
“看看你的眼睛，紅的想要變身為狼咬人，何人敢帶你上街”
蓮之墨摸了摸眼角，垮下臉。
這幾日都未休息好。
眼睛乾澀到有些疼。
但這不能阻擋他出去的腳步。
他與她商量的問道“那可不可以明天帶我出去玩？”
“恩”
“要銀子嗎？”
北凰玥滿臉笑意，道“看某人表現”
“我會好好表現的”
北凰玥恨鐵不成鋼的在他頭上輕敲。
她道“你所謂的好好表現，便是我不在時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竟如此想我？”
“才不是”
北凰玥輕嗤一聲。
“我讓你敲頭了”
“你……能不能不氣人？”
北凰玥有些無言。
能不能抓住重點。
重點是敲頭嗎？
“我才不會氣人”
蓮之墨有些不開心。
明明已經讓她敲頭了，她還說這麼多。
是不是找借口不想帶他出去。
不想帶他出去直說便是，他又不會死纏爛打。
大不了……他到時候偷偷跑出去。
“你沒氣人，立刻上床躺下休息”
北凰玥桃花眼示意他身後的床。
蓮之墨蹬掉鞋子，乖乖的爬上去躺好。
北凰玥俯身幫他蓋好被子，轉身離開。
一隻白皙的小肉手握住她小指。
蓮之墨圓眸期待的看着她，道“你明天帶我出去玩”
北凰玥點點頭“恩”
“不能反悔”
北凰玥空閑的手捂上他的眼睛，笑了笑道“再不睡覺，把你關在房中到明年”
蓮之墨迅速閉上眼睛。
北凰玥抽回手，手指蹭了蹭被他睫毛掃刷過得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