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原來如此
三人進了屋后何晴把手裏提的禮物放在桌上，對姜秋實的父親說：「叔叔，我給你買了一些保健品，挺適合老年人吃的，你用開水衝著喝就好了，很方便的。」
老人滿眼的笑意，慈愛的看着何晴，口氣有些責備的說：「小晴啊，都是自己人，下次別買東西了，你能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
何晴笑笑沒有說話。
姜秋實沉默的站在一旁，心裏對父親說，恐怕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何晴放好東西，看了一眼一旁的姜秋實，見姜秋實冷漠的看着自己，又低下頭去。
「叔叔，你休息一下，我有些事情要跟秋實說。」何晴小聲對姜父說。
姜父呵呵一笑：「好，你們去說話吧，不用管我，等會兒就在家吃飯。」
何晴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然後看了姜秋實一眼，率先走出了屋子。
姜秋實本想不再見何晴，但是還是想聽聽何晴到底要對自己說些什麼，終於還是跟了出去。
出了院子何晴一直緩慢的走着，姜秋實不遠不近的跟着。
走了一段路何晴終於站住，她回頭看着姜秋實，眼裏似有淡淡霧氣。
姜秋實冰冷的心裏此刻反倒有一種期待，他很想聽聽何晴的解釋，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毫不留戀的丟掉了這六年的感情。
他知道她終於要開口了。
「秋實，對不起。」
這是她的第一句話。
姜秋實沒有說話，他在等着她的下文。
「我本來想早一點告訴你的，但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是我背叛了我們的感情。」
何晴的聲音很小，有些微微的顫音，聽得出她心裏也很難過。
姜秋實依舊沉默，但心跳卻慢慢加快。
「那個男人追了我很久，我一直都沒有同意，他雖然對我很好，但是我並不愛他……」
「不愛他為什麼要跟他在一起，不愛他為什麼要跟他同居？」姜秋實再也無法繼續沉默，大聲打斷了何晴的話。
何晴怔怔的看着姜秋實，眼圈微微泛紅。
「原來你都已經知道了。」何晴神色黯然。
「因為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拒絕他……」
「什麼叫沒有辦法拒絕他？你不愛她為什麼不可以拒絕他？」
姜秋實再一次打斷何晴的話，他感覺胸腔里的那團火再度燃燒起來。
何晴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她看着姜秋實，微微的晃着腦袋。
過了好久她才稍稍平靜下來，轉身看着天邊的晚霞，再度開口，她的語氣變得冷漠。
「兩個月前我爸爸得了腦溢血，需要做開顱手術，不做就會死，手術費要很多錢。你也知道我們家不可能拿的出那麼多錢，我媽該借的都借了，可是根本不夠。是他幫我出的那筆錢，要不是他我爸現在已經死了。」何晴的語氣帶着一絲悲傷，漸漸低了下去。
姜秋實心裏猛的一怔，何晴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不知道。
「出了這樣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你為什麼不說？」姜秋實急切的問道。
何晴聽到這話，猛的回頭看着姜秋實，眼裏透着一絲決然。
「告訴你？告訴你有什麼用？想辦法？你有什麼辦法可想？二十萬，你能想出辦法來嗎？你以為我為什麼不告訴你？因為我知道告訴你不會有一點用。我甚至一個月都見不到你一次，說你是我的男朋友，但你覺得我們像是情侶嗎？你甚至連給我打一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你是我的男朋友嗎？」
何晴情緒激動起來，聲音有些撕裂。
「你什麼時候有主動關心過我？什麼時候主動問過我家裏的情況？我爸差點就死了，要不是我今天告訴你，你能知道嗎？你知不知道我是一個女孩子，我也是需要關心的，我也會感到孤獨？也會感到害怕？」
何晴淚流滿面。
姜秋實怔在了原地。
「我知道你很辛苦，你要養家，要照顧叔叔還要供春華讀書，你很累。
我只是想你可以經常去看看我，可是你去找過我嗎？每次都是我想你想得控制不住自己大老遠從學校跑來這裏見你還時常見不到你，你有理解過我的感受嗎？我愛你愛的很累你知道嗎？」
何晴看着姜秋實，牙齒咬着顫抖的嘴唇，淚水滂沱。
姜秋實傻了，同時又有些恍然。
自己一直以為自己和何晴已經有了六年的感情，彼此之間已經熟到不分彼此，自己以為自己和她之間早已不需要這些形式上的東西。
但是現在看來自己是大錯特錯了，自己錯在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卻忽略了何晴是一個女人，女人的心思是和男人不一樣的，女人是很需要關愛的動物，不論什麼時候都需要……
現在想來，自從自己輟學以來，由於要忙於掙錢養活家裏的另兩個人，自己的確冷落了何晴，何晴說的沒錯，自己和何晴的見面基本都是自己下班回家在自己家中，自己的確很少主動去約過何晴。
別說什麼女孩子很看重的節日，甚至連何晴的生日都是何晴提着蛋糕來自己家裏過的，至於什麼看電影送玫瑰之類的浪漫行為，自己更是從來沒有過。
自己一直以為只要兩個人相愛，只要兩個人的心是在一起的，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看來自己的這個想法也是錯的。
愛情看來確實有一個保鮮期，過了保鮮期就得小心維護，而自己卻忽略了這一點。
但是為什麼何晴一直不說呢？她要是告訴自己，自己肯定會做出改變，大概也不會導致今天的結果。
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對自己抱怨過一句，現在卻忽然說她很辛苦。
姜秋實愣愣的看着何晴，嘴巴張了張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
他知道自己確實在愛情方面還是個新手，儘管他們已經相愛了六年之久，他只知道自己愛着何晴，無比的愛，但卻不知道該怎樣去愛，直到愛情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才幡然悔悟。
但是自己還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何晴因為這個就背叛了自己的感情。
「所以你就背叛了我們六年的感情？我當初給過你機會提出過分手，可是那時候你是怎麼說的？你明知道我今後的人生會很艱難，和你在一起只會連累你，可是你為什麼不願意？而現在你說你愛我愛的很辛苦，我給過你機會，給過的！」
姜秋實幾乎是吼道。
何晴默然轉過臉，臉上淚水不斷湧出。
「那時候怪我太年輕，以為彼此相愛就沒有什麼能夠分開我們，現在我才知道，並不是這樣。」
她擦了一把眼淚繼續說。
「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我也很愛你，但是現在我不太確信了，因為我越來越感覺不到我們之間的愛了，我害怕了，我怕我們的愛情最終會因為變淡而結束，那是我最不能接受的。」
何晴擦乾臉上的眼淚。
「我們相愛了六年，六年了，我從一個小丫頭成了一個大人，你給了我一個少女對愛情的渴望和滿足，但是我現在累了，所以我想試試愛情是不是還有另一種模樣。」
原來是這樣……
姜秋實終於明白，原來她是累了，因為自己為了養家疲於奔命而忽略了她，所以她感覺不到自己對她的愛了，所以她想試試愛情是否還有另外一種模樣，所以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姜秋實看着何晴剛擦乾又流出的眼淚，心裏對她的怨恨不知不覺變成了冷漠。
「他愛你嗎？」姜秋實冷冷的問。
儘管何晴對他的控訴他都覺得是對的，但是他卻無法說服自己接受何晴因為這個原因而背叛兩人六年的感情，他覺得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
「他很愛我，我想我會嘗試着去愛他。」何晴再度擦去臉上的淚，這一次她的眼淚沒有再流出。
「秋實，是我背叛了我們的感情，你忘了我吧，是我對不起你，我想你會找到屬於你的愛情的，再見……」
何晴說完抬頭看了一眼姜秋實，對他露出一個破碎的笑容，然後轉身離去。
看着何晴的背影漸漸消失不見，姜秋實愣愣的站在原地，彷彿一尊木雕，久久未動一下。
何晴走了，自己的愛情也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終於得到了，原來竟是這樣。
回到家裏父親正在剝着一把蒜苗，見只有兒子一個人回來，好奇的問：「小晴呢？不是說好在家吃飯的嗎？」
姜秋實勉強一笑：「她晚上還有課，先回去了。」
父親看着姜秋實的表情，手裏停止了剝蒜苗的動作，半晌才問：「你和小晴是不是鬧什麼矛盾了？她為什麼走？你不要騙我。」父親表情變得嚴肅。
「沒有，她就是有課，要回去上課，哪有鬧什麼矛盾？」
他不想讓父親為自己的事情煩心，並不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父親。
父親把手裏的蒜苗丟在桌子上，有些不高興的說：「你可不要對不起小晴我告訴你，小晴多好的姑娘，你要是敢對不起她看我不打你個小兔崽子。」
姜秋實實在沒有心情跟父親繼續編故事，去洗菜做飯。
父親見他這副樣子，氣呼呼的把輪椅搖到卧室去了。
鍾小寶此刻也正氣鼓鼓的坐在沙發上，使勁的按着遙控器，好像永遠也找不到對她胃口的節目。
想起下午的事情她就一肚子氣，自己一個大美女屈尊降貴去陪他，他還嫌棄自己。要知道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和那個勞斯萊斯達成協議獲得自由，可是那個臭男人卻不知好歹一個勁的趕自己走。
甚至還讓自己去找其他朋友，自己要是還有其他朋友怎麼會去找他？
她以為自己負氣離開，那個臭男人會很快打電話來找自己解釋，可是整個下午都過去了那個男人竟然連一條短訊都沒給自己發，他這是根本就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可是自己已經說了再也不要見到他，難道要自己主動去找他？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悔恨自己當時說的話，要是自己沒有說那些話，自己現在就有理由找他還錢了。
鍾小寶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愛上了那個臭男人，自己才離開他幾個小時就已經開始想他了，難道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感覺？
可是那個臭男人好像對自己沒有一點好感，好像還很煩自己的樣子，自己可是美女，他憑什麼這樣對自己？
鍾小寶覺得心靈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她拿出手機找到姜秋實的微信頭像，看着這個皮膚有些黑的臭男人，自己真想按住他痛打一頓。
她很想給那個臭男人發一條信息，可是想到下午的事情又強迫自己忍住了，她想再等等，也許那個男人很快就會給自己道歉嗎，到時候自己再大度的原諒他，豈不就佔據了主場優勢？
想到這裏鍾小寶便開心起來，對着那個臭男人的頭像伸了一下小舌頭，然後高興的去洗澡去了。
一大早姜秋實便出了門，他不敢告訴父親自己駕照被扣丟了工作，所以他要做出一副正常去上班的假象，以免父親起疑。
但是出了門他就茫然起來，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去幹什麼。.
他想到自己的單車還在貨運站，於是轉了兩趟公交去了貨運站。
拿到自行車后，他又想到自己好久沒有去看看弟弟春華了，於是決定去弟弟的學校看看，說來那也是自己當初的大學，只不過自己沒有拿到那個學校頒發的畢業證而已。
姜秋實時常會幻想如果自己能夠順利畢業，那麼自己現在會在幹什麼呢？是不是也和桑言回一樣在某棟大樓裏面穿着西裝打着領帶坐着辦公室呢？還是召集幾個朋友一起籌錢開辦一家自己的公司？
可以確定的是，不論在做什麼，肯定不會像自己如今這樣無所事事不知何去何從。
想來命運這東西很是讓人看不透，稍微一個小小的改變就能造成兩個截然不同的結果，只是結果永遠只能知道一個，人生沒有如果，更沒有回頭路。
來到春華的大學正是中午休息時間，姜秋實直接來到了春華的宿舍。
春華還沒回來，大概是在吃飯，宿舍的其他人也都不在。
姜秋實坐在弟弟的床上，摸了摸弟弟的被子，天氣已經轉涼，弟弟的被子似乎有些單薄，掛在床頭的襪子大腳趾處都破了個窟窿，他依舊不捨得扔。
姜秋實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忽然覺得對不起這個弟弟，都怪自己沒本事，才會讓春華受委屈，儘管弟弟從來不說，但弟弟越是懂事自己心裏越是難過。
想到這裏竟有些不想再見到弟弟，拿了三百塊錢塞在了春華的枕頭下，便走出了宿舍。